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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權》第15章 殺
血花飛濺在眼前,杜睿並未眨眼。

  吸氣!

  一開始就在吸氣!

  一口氣仿佛要吸到世界盡頭!

  “啪!”

  識海中,隱隱有著一聲輕響。

  緩緩展現的魚龍變經文閃爍了一下,黯淡下來,繼而,光芒萬丈。

  有真氣從丹田疾奔而出,沿著手太陰經脈,直抵左手的指尖,隱隱有著灼傷之感。

  前方白蓮花消散,唐唐向後飛去。

  “哈……”

  薛卓張開嘴,就要大笑。

  賭博成功了!

  對方果然不能下狠手!

  然而,笑聲戛然而止。

  杜睿扭頭望向他,兩人視線相連。

  這還是把杜睿抓在手中之後,兩個人第一次相互交換眼神,在杜睿的眼中,他瞧見的是一絲漠然,這眼神,他非常的熟悉。偶爾在那一位眼中也能感受得到,那是高高在上的神佛的眼神,透徹一切,看破一切,視眾生為無物,視紅塵如幻夢。

  怎麽會?

  薛卓無法相信自己,忍不住眨了眨眼。

  再次睜開眼,視線中,一縷白光閃現。

  一縷詭異的氣機牽引在白光之巔,破開護身罡氣,破開茫茫血霧,向著自己的脖頸扎了過來,心神似乎像是被這氣機迷惑了一般,任由其突入進來。直到那白玉般的劍尖觸及了肌膚,感受到了那一縷森寒,薛卓這才反應過來,本能地做出了應對。

  血色真氣在體內湧現,就像是暴虐的士兵,衝向了敵人。

  這時候,他也知道是被自己抓住的這個不起眼的小兒向自己發起了攻擊。

  應該是持著一把短劍刺向了自己,之前,他並未在對方身上搜索,畢竟,這小兒哪怕是持著削鐵如泥的寶劍,也傷不到他的皮毛。

  隻是,哪怕他想大笑,心中卻也有著不安。

  杜睿仍然盯著他,眼神無悲無喜,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潭水。

  “噗!”

  一聲輕響。

  魚龍變真氣驅使下,白玉劍破開了薛卓的脖頸,深深地扎了進去,哪怕是先天真氣,也沒能夠抵禦住,而是輕易地被破開。

  “刷!”

  白玉劍離體。

  “啊!”

  薛卓發出一聲慘呼。

  那一刻,全身的鮮血隨著真氣井噴。

  鮮血像噴泉一般從傷口處飛濺而出,向著杜睿劈頭蓋臉地打了過去,每一個血滴都蘊藏著真氣,一旦打在杜睿身上或者臉上,也就千瘡百孔。

  同一時間,杜睿掙開了薛卓的手。

  這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橋頭拉杆,懸浮在半空中,脫離薛卓控制之後,杜睿也就像石頭一般向著橋下墜落,當那些血滴打來之際,他松開白玉劍,任由這柄神兵利器往渭水河面墜落,他立起左手,在面前挽了一個圈,就像太極雲手一般。

  血滴打在他手上,就像是雨打芭蕉,噗噗作響。

  那時候,整個左手和手臂真是被打的千瘡百孔,到處都是血洞,鮮血飛濺,隱隱可見森森白骨。

  疼!

  非常疼!

  杜睿卻不曾皺一下眉。

  肉體的痛苦根本不能讓他動容,這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計劃非常順利地完成了,哪怕是付出這隻手全廢的代價也值得。

  同一時間,薛卓也如同石頭一般往橋下跌落。

  此時,他尚未死去,卻和死了沒有什麽分別。

  整個人瘦成了一具骷髏,皮膚貼在骨骼上,

薄薄的一層,皺皺的一層,全身上下的肌肉和血液不翼而飛,一雙無神的眼睛深陷在眼窩中,直勾勾地盯著杜睿。  杜睿瞧著薛卓,咧開嘴,笑了笑。

  全身上下,滿是血花,就像是一朵朵紅色的桃花在身上綻放。

  “少君!”

  耳邊傳來了魏嶽淒厲的叫聲,叫聲從橋上傳來,就像是從極遠極高的空中傳來,聽起來頗為空曠,仿佛是在極其寬闊的空間中回蕩。

  杜睿忍住疼痛,任憑狂風猛烈拍打自己的眼瞼,他控制著身體,盡量維持住重心,以免身體在半空中旋轉,希望雙腳先一步接觸河面,如此,可以避免更多傷害。

  有白衣入眼簾。

  藍色蒼穹橫在眼底,有白衣躍於藍色之上,江風逆吹往上,將輕紗吹拂飄蕩,飄在了鬥笠上,搭在了鬥笠的邊緣,如此,也就露出了那張臉。

  如果,起初的驚鴻一瞥,杜睿瞧見的是唐唐的驕傲。

  那麽,現在的視線相連,杜睿瞧見的就是唐唐的另一面,一種靈動,一種不羈,一種無法言表的倔強,一種極其精致的瀟灑,一種蓮花般綻放的清華。

  她從橋上躍下。

  白影翩翩如仙,杜睿要真是十歲的小孩,一定會被這風姿所迷惑,難以擺脫。

  然而,他隻是外表是十歲。

  這女子當街刺殺朝廷大員,雖然,這個朝廷大員從哪方面來看都是壞人,然而,雙方的立場不同,先前,魏嶽又喊出了自己的身份,這女子若是反賊,順便乾掉自己這個皇子也說不定。

  怎麽辦?

  別說身受重創,哪怕這會兒毫發無損,也是毫無還手之力。

  實力懸殊太大,計謀也就無用武之地。

  隨後,杜睿笑了。

  他的眼神再次變得天真無邪,如同一張白紙,在上面看不到任何複雜的情緒,就像是一個才滿月不久的嬰孩,在他的眼神中,隻有好奇和純淨。

  唐唐一把抓住了杜睿,將他攬在自己懷裡,左手手臂枕在杜睿的後腦,腦袋偏向左側,有些好奇地望著杜睿,眼神中除了有著幾分好奇,還有著一絲欣喜。

  對方沒有痛下殺手,杜睿松了一口氣。

  “邯鄲君?”

  聲音入耳,清澈如蓮。

  杜睿不知該說什麽?

  那一刻,他無法偽裝。

  在對方的目光中,自己的裝傻充愣不過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伎倆,騙不了人不說,只會讓人打心眼裡看不起,他不想被眼前這人看不起。

  他輕輕點點頭。

  天真無邪的表情從眼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邃。

  “好!”

  唐唐笑了笑,眼看就要掉落在河面上。

  卻見腳底下有白色真氣湧動,形成了白蓮花一般的雲彩,這雲彩托付著她和懷中的杜睿,步步生蓮一般在河面上飄蕩,看似不快,卻很快消失在渭河的河面上。

  “少君!”

  魏嶽扶著欄杆聲音淒慘無比地喊著。

  隨後,莫愁出現在他身側,沒有絲毫猶豫,仗劍從橋上躍下。

  她並非先天高手,不可能步步生蓮,也無法在空中懸停,也就直直地向著河面墜落,眼看就要和薛卓的屍體一般跌入水中。

  這時候,薛卓的屍體已經消失在河水中,被渭水衝向下遊,不知何時才能漂浮起來。

  左手立掌如刀,往身下一劈。

  真氣激蕩,打在河面,也就有著反作用力。

  莫愁借力向前,腳尖在漂浮在河面的一塊破木板上輕輕一點,像水鳥一般躍起,落在一艘打魚船的船篷上,再次借力,向前飛躍,沿著唐唐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啊!”

  魏嶽用力拍打欄杆,仰天長嘯,哪怕手被拍得又紅又腫,他也不在意,那一刻,他恨不得將這隻手拍得殘廢,隻要杜睿能夠回來。

  無妄之災啊!

  真真是無妄之災!

  沒想到在長安城外,竟然有人敢刺官,刺殺的還是朝廷的二品大員。

  更沒想到的是自己已經道出了邯鄲君的身份,那個薛卓仍然敢拿少君當擋箭牌,這些家夥,以為有著老祖宗當靠山,就無法無天,什麽都敢做。

  希望莫愁能把少君帶回來。

  欄杆拍遍,魏嶽眼巴巴地盯著橋下,盯著杜睿等人消失的方向,盼著莫愁能把杜睿帶回來。

  杜睿若是回不來,現在,隻要自己不露出身份,倒是能瞞一些時日,隻不過,卻也瞞不過了多久,杜睿再是被當今忽視,終究也是皇子,不可能一旁沒人監視。

  逃?

  逃往那兒?

  一時間,魏嶽眼角濕潤,幾乎便要留下淚來。

  心中更是急火攻心,若不是還有這一絲期盼,他這就要跳下橋去。

  不一會,莫愁回來了。

  她手持長劍,從天津橋的橋頭走上橋來,孤身一人,魏嶽並未能在她身邊瞧見杜睿,那一刻,心就像石頭往無盡虛空下墜,他整個人一軟,癱坐在地,雙眼無神。

  莫愁在說著什麽,他聽不清楚。

  隻有聲音在耳朵邊回蕩。

  他眨了眨眼,表情茫然。

  “你說什麽?”

  莫愁沉聲再說了一遍。

  “那人說過幾天把少君送回來?”

  莫愁點點頭。

  “她說少君強行逆運真氣,手太陰經脈幾乎斷裂,又被薛卓臨死一擊,異種真氣入侵,須得耗費一定時間驅離,除此之外,還得有一些療傷聖藥方能救得少君,這樣才不會留下什麽嚴重的後遺症!”

  “她這是帶著少君去療傷?”

  魏嶽睜大了眼睛。

  “為什麽?”

  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莫愁搖搖頭。

  她其實追不上唐唐,唐唐故意放慢了身形,等著她追來,告訴她要覓地給杜睿療傷,過得幾日便將杜睿送回玄真觀桃花山,讓他們不要擔心。

  莫愁自然是不信的,仍然想要把杜睿搶回來。

然而,她並非唐唐的對手,輕功亦是不如,唐唐一旦展開身形,她無法追上,隻能空手而回,現在,隻能希望對方說的是真話。

畢竟,唐唐其實沒有必要留下來說那番話。

  隻能這樣了!

  魏嶽也這樣想。

  事已至此,還能怎樣,隻能接受啊!

  這時候,有巡丁出現,竹哨聲在不遠處不時響起,一會兒,六扇門,金吾衛這些都會齊聚此地,畢竟,堂堂二品大員被刺殺,這事非同小可。

  他們的身份特殊,杜睿失蹤,不能在此。

  兩人互相遞了個眼色,也就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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