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馬在原野上疾馳,拉著一輛馬車。
馬車的車廂上閃爍著清濛濛的光暈,有符文閃耀,在光暈之中,有一頭青鳥的虛影在飛翔,這青鳥便是趙郡李氏的標志,在趙地,無人敢擋。
駕車的是一個鐵塔大漢,高鼻深目,滿臉虯髯。
這漢子一看就來自北地草原,畢竟,北方草原上的那些漢子從小就在龍馬上生活,他們甚至可以在龍馬上睡覺,這一點,並非中原人能夠做到的,在河北諸地,最好的車夫一定是來自草原上的胡人,當然,也只有像趙郡李氏這樣強大的門閥世家才可以駕馭這些來自北地的胡人。
這個胡人並非普通的馬夫,他原本是東胡人一個部落的酋長,草原混戰,部落被其他強大的部落吞並,他逃離了戰場,重傷待死。
蕭老在草原上遊歷,把他從死亡邊緣中救活,從那以後,他便投入了李家。
三十年。
他將為李家服務三十年,如此,方才和李家兩清,畢竟,為了將他從死亡邊緣中拉回人世間,蕭老消耗掉了一枚血玉丹,那枚丹藥價值一萬符玉,可謂是價值連城。
這個胡人是先天武者,半隻腳已經踏入了宗師境界,只不過,因為身為奴仆,又有著血仇未報,心神有著裂痕,如此,也就無法突破到宗師境界。不過,他也不著急,還有兩三年他便可解除契約,那時候,便可北上草原尋仇敵報仇,對方雖然是大部落的千戶,現在哪怕成為了萬戶長,他仍然有著機會。
這是他的路。
唯有擊殺仇敵,方才能尋得突破之機。
現在,這個胡人強者拉著的馬車歸屬李嬰寧,李嬰寧和她的侍女青絲端坐在車廂內。
她背靠車廂,閉著眼睛在冥想,身軀兩側安放著兩個青銅爐,爐子形狀像是兩頭青鳥,有青煙從青鳥長長探出的嘴裡嫋嫋升騰,空氣中,彌漫著似蘭似梅的清香。
青絲也在閉目修煉,只不過,她並未像李嬰寧那般如雕像一樣,身下那毛茸茸的長尾輕輕擺動著。
馬車在古道上疾馳,車廂卻穩若泰山,不見半點搖晃,就像是一間四平八穩的房間。
突然間,沒有半點征兆,李嬰寧眉間豎著的那隻眼睛驟然睜開。
同一時間,車廂內光華四濺,符文閃爍,生滅間,刹那光華,車廂的四壁變得透明起來,隱遁在符光之中,外面的世界盡數袒露在眼底。
“呔!”
駕車的胡人車夫發出了一聲怒吼。
龍馬驟停,前蹄懸空,龍馬和馬車之間連著的韁繩斷了開來,車廂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青絲從光暈中躍了出來,長尾嫋繞,一道道光華從她身軀上升騰。
前方,有無數花瓣翩飛。
這花瓣翩飛得極其美麗,自帶妖豔的氣息,看似平常,卻極其詭異,畢竟,這是桃花,不可能在這樣的時節出現的妖豔的桃花。
瞧著這些花瓣,胡人車夫如臨大敵。
他騎在龍馬之上,符甲上符文閃爍,手中的彎刀閃著青光。
下一刻,彎刀劃出一道弧線向前疾斬而去,那道青色的弧線森寒奪目,殺氣凜
然,投向了翩飛的花瓣之海,沒入其間,遊走如青蛇。
如此的美麗!
如此的詭異!
……
大湖之上,泰山神君端坐輕舟之上。
輕舟並沒有在湖面上航行,而是漂浮在空中,變成了一隻空中飛舟,有青色葫蘆在輕舟上,壺嘴向著後方,吐著青色的氣浪,推動著輕舟向前飛行。
說是飛行,其實並不太準確。
準確地說,這是某種瞬移,破開虛空之後的瞬移。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虛空乃是厚重的,是不可觸碰之物,渺渺然不知其所在;對成為了先天的超凡者來說,虛空可以觸碰,卻是不測之所,容易迷失其間;對宗師級別的武者來說,虛空可以認知,虛空是多種多樣的,有著詭異的變化,可以進入,卻需謹慎……
對泰山神君這樣的大宗師來說,虛空是可以操控的。
心念所至,一切成真。
破虛而行,不過是小道罷了!
突然間,泰山神君的耳朵微微抖動,有聲音從渺渺虛空傳來,說是聲音,其實不過是一道神念,他手下有四大神將,這神念便來自其中的一人。
聽了這信息,泰山神君喟歎了一聲。
盧長生!
已經開始了,也就沒辦法回頭。
這無邊的殺劫,唯有一身承擔。
要想推開那扇天門,須得如此啊!
前面說過,范陽盧氏的大宗師傳承不曾斷絕過,但是,數千年以來,卻不曾有一個大宗師推開天門,破空飛升,在這世界,若不能推開天門破空而去,便是前路斷絕。
世界不過是囚牢。
就好比在一個泥潭內,不管你怎麽強大,怎麽厲害,終究不過是沒有辦法脫離泥潭的青蛙,只能在泥潭內打滾,沒有辦法像鳥雀一樣飛向天空,逍遙自在。
如果有辦法,泰山神君也想要推開天門,飛升而去。
然而,范陽盧氏的秘法神通雖然能夠保證大宗師傳承不會斷絕,卻也斷掉了飛升之路,在泰山神君之前,每一個盧氏的大宗師其實都想要超脫,都在想各種解決之法,甚至有的還在秘密實行,但是,所有的辦法都失敗了,證明了一個事實,除非你身上沒有盧氏血脈,要不然解決不了這難題。
上萬年以來,超一流的世家門閥之中,唯有范陽盧氏不曾出現過天人降世。
如此,便有著一個說法,范陽盧氏乃是天棄者,不受上天寵愛,故而,其血脈傳承者不可能脫離這個世界牢籠。
只不過,哪怕事實證明無路可走,范陽盧氏的歷代大宗師們依舊沒有放棄,泰山神君亦是如此,畢竟,每一個大宗師都是驚才絕豔的人物,他們的自信心爆棚,絕不會認為自己比前輩們要差,大多都有這樣的心思,前輩們做不到,並不代表自己做不到。
畢竟,前面已經有了許多失敗的經驗了。
如此,也就排除了許多錯誤的路,總有一天,能夠走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至於天棄者的說法,對他們而言,不過是無稽之談。
若真正相信了這個說法,哪
怕是有著秘法神通加持,他們也不可能成為大宗師了!
後來,泰山神君證明了這個說法的確是無稽之談。
十年前,他在一個神秘的遺跡中收到了一些信息。
其中,有些信息和前代遠祖有關,在一萬年前,在大商皇朝破滅之時,在魔災肆虐,天地通道被強者打斷的那段黑暗時期,有一個武者憑借自身的力量推開了天門,破空飛升而去。
那是天地通道斷絕之後,第一個憑借自身力量推開天門的強者。
那個人姓盧,正是盧氏先祖之一。
那個神秘遺跡位於虛空之中,位於一個殘缺的小世界內,那個小世界和本方世界有著若有若無的因果牽連,遺跡內有著一個古老的傳送法陣,傳送法陣的另一頭便是本方世界,位於一個龐大的地宮之中,這個地宮存在於一萬多年前,其自身是一個詭異的神廟。
地宮和遺址乃是一體,就像玻璃鏡一般,境內境外一致。
也是在這裡,泰山神君找到了推開天門的辦法。
……
同一時間,地宮內。
黑暗中,有一絲一縷青光閃耀。
青光鋪成了一條路,在黑暗中延伸,向著黑暗深處延伸而去。
轉過一個拐角,眼前豁然開朗,那是一個巨大的天坑,天坑上,有著一顆巨大的眼珠子懸浮,血紅的眼珠子吞吐著紅光,照耀著天坑下的那一片龐大宮殿。
宮殿的建築風格極其的詭異,和現實世界的宮殿全然不同。
所有的建築都是金字塔形狀,有著尖頂,從高空望下去,金字塔的塔尖非常的尖銳,然而,走到近處,方才發現塔尖乃是平坦的小廣場,廣場中間是一個小小的祭台。
仔細數來, 這地宮由一百零八個金字塔組成。
有蝴蝶在血紅的光芒中翩飛,在眾多金字塔中穿梭飛翔,看似不計其數,每一隻卻都一模一樣,就像是一隻蝴蝶有著無數分身一般。
正中央的那個巨大的金字塔,祭台上,擺放著一具血紅色的巨大棺材。
棺材的一端,生長著一棵已然快要枯萎的小樹,小樹的樹枝上有著幾枚翠綠欲滴散發著無限生機的葉子,現如今,葉子正緩緩地相繼跌落,在空中化為虛無,無限生機投入了那具血紅色的巨大棺材之中,青木真人的虛影端坐在棺材之上,忽閃忽滅。
一百零八座金字塔,每一座金字塔的塔尖祭台上,都有著棺材。
有血腥的氣息在虛空中彌漫,這些氣息以金字塔為根基,聯系在一起,最終匯入了正中間的那座金字塔,和青木真人身下的巨棺相連。
這是一個巨大的法陣!
這是 一個邪惡的法陣!
青木真人以元神為燃料,以青帝觀那殘存秘境中的生機為資糧,結合了其他那些祭品的血煞之氣,推動著邪惡法陣運轉,和頭頂的那顆血紅色眼珠子相連。
眼珠的世界位於無盡虛空,那是一個神秘遺跡。
法陣運轉,勾連著虛空中的某個存在,維持著氣息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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