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阿七急得喊了起來。

　莫芸順著阿七的目光，也看到了杜依，趕忙爬了起來，整個臉漲得通紅。

　“杜姐！”她喊了聲，抓起地上的破褲子，奪門而出。

　“我的褲子！”阿七朝著莫芸喊了聲，卻感覺這麽說不妥，尷尬地收回了手。

　杜依撇頭，往外走。

　阿七見狀，剛想追過去，猛然想起了朱大姐的話，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聽到外面沒動靜，他才往外走去。

　剛出房間門口，卻發現辦公桌對面還有人。

　杜依竟然還沒走，她整個人靜靜地坐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阿七，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很平靜。

　而飯盒，則放在了辦公桌靠牆的這一邊。

　阿七走了過去，說道:“你還沒走啊。”

　杜依站了起來，不笑不哭，只是淡淡說道:“剛才怎麽回事?”

　“那個，地滑，我們不小心摔倒了。”阿七壓抑著解釋的衝動，只是平靜地說道。

　“額，那你以後小心點。”杜依眼神暗了下去，她指了指飯盒，“那是李伯給你煲的雞湯，說是給你補身子用的。你快喝吧，我回去了。”

　說完，她決絕地轉過身，快步走出了廠房。

　看著一頭扎進黑夜的那個人，阿七隻感覺一陣失落，心像壓了重擔，他真想大聲地喊出來。

　夜晚很靜，還可以聽到外面傳來呼呼的風聲。

　阿七坐到了椅子上，看著孤零零的飯盒失神起來。

　過了一會，他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下飯盒，隻感覺飯盒還有溫熱。在這寒冷的夜，也不知道杜依是怎麽做到的。

　突然，他驚覺過來，現在已是夜裡，那杜依一個人回去會不會很危險！她說過的，她最怕走工業區入口處那段長長的馬路的。

　想不得許多，阿七拉開椅子，衝了出去。

　慌慌張張地，他沿著巷子一路跑。

　到了巷口，他卻停了下來。

　巷口一角的昏黃路燈下，一個女孩抱頭蹲著。

　燈光照出了她半個身子，整個人背對著巷口，看不清臉龐，卻可以清晰地認出是杜依的背影。

　阿七見她沒事，暗暗松了口氣，擔心被她發現，他輕輕地往牆邊的陰影處靠了過去，靜靜地等著。

　風很涼，吹亂了杜依的長發。

　杜依卻不知，她把頭埋在膝蓋處，竟低低聲哭了起來。

　巷口外，是條大馬路，土黃土黃的，靜靜橫躺。路的旁邊，是一大片黑黑的莊稼。再遠處，是幾段如圍牆般的黑黑樹林。上方，露著暗白暗白的天空。

　過了一會，杜依站了起來，抹了下眼淚，啜泣著往前慢慢走去，漸漸走上了大路。

　阿七不敢跟得太緊，走幾步，停一下。

　大馬路上，不見其他人，也不見有任何的車。

　高高的路燈下，只看到杜依在失魂落魄地在大路正中央走著。也不知從哪裡傳來的狗吠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有點嚇人。

　阿七裹緊身上衣服，靠著路兩旁的樹木，慢慢地跟著。

　多少次，他都想衝過去，好好地抱緊那個心冷的人。

　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

　路很漫長。

　也不知怎的，杜依走路都變得一晃一晃的了。

　看著這失魂落魄的人，阿七從旁邊樹木的陰影下，走到了大路中央。腳步依然慢，他暗暗對自己說，只要杜依回頭，他就喊住她，跟她好好解釋解釋。

　可是，杜依似乎完全沒發現有人跟著，捂著嘴巴繼續往前走。

　突然，一不留神，她腳踩在了一顆石子上，高跟鞋鞋跟斷了，她的整個人摔倒在地。

　阿七見狀，差點都喊了出來，卻見杜依又像沒事般站了起來。

　沒有任何話語。

　杜依脫下高跟鞋，氣得往前甩去，一屁股坐到了冰冷的路上，雙手來回地抹著眼淚。過來一會，她又重新站起來，撿起壞掉的高跟鞋，拎在手裡，一高一低地往前走去。

　阿七見她沒事，松了口氣。

　又走了幾分鍾，突然對面投來一束光，卻是一輛摩托車停在了杜依身邊。

　隔得太遠，阿七聽不到摩托車司機在說什麽，只看到杜依在不斷地搖著頭。

　不會是壞人吧?

　阿七提腿，往前跑。

　沒跑幾步，卻見那個摩托車司機沒有再跟杜依說話，倒是把車往他這邊開了。

　沒一會，車停在了阿七身邊。

　“喂，坐車嗎?”摩托車司機問道。

　阿七停下來，搖搖頭，不出聲。

　“去哪裡?這裡這麽偏，就是那回市區的那條主乾道都沒什麽車了。我收你便宜點。”司機還是不死心，繼續勸道。

　司機口中的主乾道與這大馬路成T字型，是唯一通往市區的路。

　不過，阿七還是搖搖頭。

　“真的沒什麽車了，你走不走，大晚上的，冷死人了。”司機還是不放棄。

　阿七見到杜依已經離得夠遠，便放輕聲音說道:“不了，前面那個是我女朋友，她鬧了點小脾氣，我跟著出來陪她散散步而已。”

　“這麽冷的天出來散步?真是傻沒好。”摩托車鄙視地看了阿七一眼，加大油門，往工業區方向開了過去。

　阿七懶得與他爭吵，繼續往前走。

　差不多二十分鍾後，杜依來到了主乾道旁邊，碰巧遇上了一輛出租車。她揮手喊停，上了車。

　阿七看到車開了，這才快步地跑過去。

　站在路旁，看著越走越遠的車，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冷風在繼續吹。

　遠遠地，又看到了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

　阿七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差不多九點了。

　“都這麽晚了。”他自言自語。

　最後，他皺了下眉頭，喊停了出租車，鑽了進去。

　“去哪裡?”司機扭頭往後座問道。

　阿七往江北市的方向指去，說道:“我有朋友坐車往前面走了，麻煩你開快點，跟上去。”

　司機上下打量了一下阿七，不說話，踩著油門，往前開。

　不一會，就看到了剛杜依坐的那輛車。

　阿七趕緊說道:“可以了，就前面那輛，路黑，你開慢點，跟著就好。”

　“額。”司機也看到了前面那輛車，慢慢地放慢了車速。

　路上，再無其他車。

　又過了一個半鍾多，前面車靠邊停下了。

　杜依下了車，往出租屋走去。

　阿七也示意車停下，對著司機說道:“麻煩你在這等我一會，我送她上去，等會就下來。”

　“那你快點啊。”司機說道。

　“很快。”阿七推開車門，遠遠跟著杜依，目送她上樓。直到樓上的燈亮了，他才回到了車上。

　“那是你女朋友?吵架了?”司機好奇地問道。

　“不是，不放心她一個人，送她回來而已。我們回去吧。”阿七說道。

　司機搖搖頭，歎道:“真羨慕你們年輕人啊。”

　阿七實在提不起說話的勁頭，不接話，一個人看起了手機。

　司機懂事地閉上嘴，專心開車。

　再回到工業區時，已是凌晨十二點多了。

　阿七付了錢，走到巷口處，心裡鬱悶，沒有再往裡走，靠著牆邊的一堆磚站著。

　夜風越發冷了。

　看著黑黑空曠的莊稼田，他內心空落落的。

　開這天依廠，還這麽努力，究竟是為了啥。

　他真的不知道對還是不對了。

　“你真的在這裡！”他正苦惱間，卻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傻子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