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贍部洲邊境,老翁到了藥鋪外面。
藥鋪外有無數人喧嚷,擠擠挨挨,填街塞路。
“去去!《百草經》不賣給你們這些閑雜人!”
店裡的幾個夥計站在門口,凶神惡煞的驅趕眾人。
一個瘦小老人怒喝:“我是醫生,為什麽不賣給我?”
夥計們看了他一眼:“你給強盜治病,怎麽能賣給你?”
老翁走過去,摘下破草帽,露出斑白的頭髮。
“李先生。”
夥計們認識老翁,連忙讓開路,說道:“先生請進。”
老翁點頭。
他叫李暲,不是什麽大人物,不過家裡世代行醫,有些聲望。
這次進城,李暲想買一本《百草經》。
四大部洲妖魔橫行,交通不便,醫生大都代代相傳,之間的交流不多,再怎麽傑出的醫生,都會有些不足之處。
《百草經》卻是補足了他們的不足。
李暲進了藥鋪,見了老板,老板熱情的接待他,並把《百草經》遞了上來。
李暲翻開《百草經》,看了幾眼,裡面詳細介紹了藥草出產、形態、采收方式,種類之詳細、分類之清晰,讓他歎為觀止。
但這還不是《百草經》的重點,這本藥學典籍裡面,集諸家之說,辨析糾正了一些藥物的疑誤,闡述了它們的藥性理論,提示用藥要點——李暲行醫一輩子,遇到過許多用藥疑難,在這本《百草經》上都有了解釋。
“這本書可以濟世救民。”
李暲撫摸《百草經》,似乎在上面感覺到了無數人的心血。
他早年就聽說為了這本書,四大部洲的醫生們把祖傳的資料收集起來,托人傳到花果山,有些醫書在路上消失、有些人也在路上死去,但最終——這本《百草經》還是誕生了。
這是一本由鮮血和淚水凝聚的藥學著作,那位猴王的博學多才遠超想象,沒有辜負那些犧牲的人類。
“要多少錢?”
李暲詢問藥鋪老板。
老板連連擺手:“不用錢、不用錢。”
他滿心歡喜,說道:“縣令把《百草經》托付於我,他說這是治病救人的寶貝,一定要交給你們這些醫生,不得私自售賣。”
李暲面露驚訝:“可我聽說這本書還不多。”
“正因為不多,才要交給你們。”老板拱手對長安的方向拜了一拜,說道:“當今聖上賢明,說這《百草經》早一天到你們手上,也能多救幾個人。”
李暲頓時肅然起敬。
他再三感謝老板,把《百草經》塞在胸口,從藥鋪的後門離開了。
李暲住在十裡外的一個村莊,然而走在半路,一群強盜攔住了他。
“老家夥!”
強盜們憤怒的說道:“我們知道你身上有《百草經》,快把它交出來!”
李暲看著他們手上明晃晃的刀劍,向後退了一步。
“休得無禮。”
這個時候,一個瘦小老人走了過來,向著李暲拱手道:“先生,我想借《百草經》看兩個月,別無惡意。”
李暲想起這個老人就是被藥鋪趕走的醫生。
“不可。”
李暲搖頭:“你要用《百草經》治愈強盜,我萬萬不能答應。”
強盜們大怒,就要動手,卻又被老人阻止了。
“先生,醫者都有仁心,這些強盜原來也不是窮凶極惡之人。”
他對李暲說道。
原來那些強盜都來自鄰縣的難民,
出自貧苦人家。 漢朝建立以來,《天工造物》改變了南贍部洲,增長了糧食產量,可有些地主卻絲毫不給貧民生路,越發刁難,這些貧民百般無奈,才會落草為寇。
李暲自然也聽說過這些事。
然而本縣縣令仁慈愛民,他沒想到會親眼見到。
“請先生答應我。”
老人向李暲彎下了腰。
其他強盜看到這一幕,也都放下刀劍,向李暲彎腰懇請。
他們家裡的孩童最近染了重病,急需救治。
李暲感覺到了懷裡的書本的沉重。
他拿出《百草經》,看了幾眼,還是歎息一聲:“也罷,我就把它借給你。”
他把《百草經》遞給老人。
老人小心翼翼的收好,李暲又說道:“你們的不幸和《天工造物》無關,希望你們不要因此而憎恨賢猴。”
“那是當然。”老人立刻點頭:“我們知道事理,這裡的縣令很好,我們找到一處良地,正要用《天工造物》興修水車,開墾良田,重新安頓下來。”
李暲滿臉笑容:“這樣就好。”
強盜們對他感激不盡,再三拜謝之後,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李暲長歎一聲:可惜這次白走了一趟。
他收拾心情,兩個月的時間太久,但聖上既然有心推廣,說不定能提前拿到。
李暲回到村,恰好看見許多人拿著刀槍走出村口。
“先生。”
村民們看見他,大喜過望:“我們聽說有強盜在路上出現,正要去接你呢!”
“我遇見他們了。”
李暲擺手,說道:“他們借走了我的《百草經》。”
村民們一愣,對視幾眼,接著笑道:“先生不用煩惱。”
他們向後叫了幾聲,然後把一本書傳給了李暲。
李暲接過一看,不由的大吃一驚。
“你們怎麽會有《百草經》?”
村民們笑了起來。
“這是賢猴所作,救世濟民之書。”
“我們知道這本書對先生很重要。”
“早上進城的時候,我們用了些米糧,向書商換來了它。”
村民們沒有說用了多少米糧,但在這種偏遠地帶,要換取《百草經》,一定代價不菲。
李暲心懷感動:“這叫老夫怎麽收得下去。”
“怎麽收不得?”
村民們對他說道:“先生是我們村裡唯一的醫生,於情於理,我們都該把這本書交給你。”
李暲雙手緊握《百草經》,心裡一陣暖意。
回到家裡,他先是放好《百草經》,然後轉身燒香,感恩祈禱。
“咦?”
花果山,孫悟空滿臉驚疑的從打坐中睜開眼。
“大仙。”他對身邊鎮元大仙問道:“為何我能聽見一些人類說話?”
鎮元大仙向他看去,發現其身上金光大盛。
“賢弟,你功德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