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寶殿正在燃燒。

　那些金光閃耀的琉璃仙瓦，在火焰中變得灰暗破碎。

　“救……快救火！”

　仙官們驚慌失措的呼喊著，紛紛想要救火，卻忘了這火他們根本無法撲滅。

　如來歎息一聲:“罪過。”

　“孫悟空，你燒毀凌霄寶殿，罪無可赦。”

　如來看向孫悟空，說道:“但看在你事出有因，我們就一舉定個輸贏如何?”

　他翻開手掌，正要說些什麽，忽然心中感覺不對。

　這股不對不知從何而來，但他立刻決定改用其他方法。

　“你接我一掌。”

　如來佛祖說道:“你若能接下，我便再也不過問這裡的事，你若接不了，就跟我回去誦經念佛，改過自新如何?”

　“沒問題。”

　孫悟空點頭。

　如來雙手合十，無上法力匯聚其中，金光大盛，隨即翻掌一撲，朝著孫悟空一掌蓋了下來。

　只見那手掌急速長大，隻一息間，便有了宮殿大小，再一息間，竟如高山一般。

　孫悟空抬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周身事物已經全數消失不見，自己竟處於一個看不著邊際的雲海之間。

　而頭頂上，就是那越來越大的如來手掌。

　那如來手掌化作金木水火土五座聯山，閃耀著五色光芒，帶著可怕的威勢，穩穩向著孫悟空壓了過去。

　就算那些在手掌范圍外的漫天仙官面對這從天而降的巨掌，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著巨大而澎湃的威能，無不神色大駭。

　“賢弟！”

　鎮元大仙正要飛身過去，卻被東華帝君攔住了。

　“沒問題。”

　東華帝君用眼神告訴鎮元大仙。

　“五行山！”

　孫悟空抬頭看著巨掌，知道這是天書裡描寫的五行山。

　天書裡，孫悟空幾乎無力抵抗地被推出西天門，壓在了五行山下。

　整整五百年。

　然而，他不是天書裡的他。

　“回來！”

　孫悟空大喝一聲，金箍棒化為一道流光飛到手上，他一躍而起，握起金箍棒向五行山打去。

　“米粒之光。”

　如來眼中帶有冷意。

　轟的一聲巨響，手掌與孫悟空撞在了一起。

　金箍棒和手掌的交界之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孫悟空身上金光大盛，抵住不斷往前推進的手掌。

　他的一棍能掃十萬天兵，能敗青華大帝，能橫掃天宮。

　在五行山的驚人威能面前，卻顯得有些不夠看。

　五行山連接世間山界地脈，每過一段時間，便要重上一分。

　一分兩分。

　“無須掙扎。”

　如來佛祖說道:“我這是眾生的意志。”

　孫悟空很強，他身負眾生意志，天上地下沒有幾個人可以勝過他。

　然而如來不同，他同樣身負眾生意志，四大部洲燒香拜佛者隨處可見，他的信眾意志之多，遠勝於孫悟空。

　“我這一掌，是眾生對幸福的追求。”如來說道:“你有佛心，理應明白！”

　這一擊所帶的功德之火，從五行山向下掠去，瞬息間便把孫悟空吞沒了。

　熊熊燃燒的烈焰中，孫悟空的身影隱約可見，顯得格外渺小。

　眾生追求幸福的人多，還是變革的人多?

　答案無需質疑。

　“你該當敗在我手上！”

　如來喝道。

　轟隆隆的五行山把孫悟空重重地砸向地面，就在要將孫悟空壓入地底的一瞬間，卻忽然停了下來。

　“你讓眾生和你們一樣，無欲無求，止殺止惡，普度眾生……”

　五行山停了下來。

　山下響起了孫悟空咬牙的聲音。

　“可惜……”

　他冷笑一聲:“這不是真正的幸福！”

　他發出一聲怒吼，猛地，山下金光大放。

　如來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從中傳來，他大驚失色，再要阻止，卻再也阻止不了。

　一股金光即將穿破五行山。

　“佛魔！”

　如來大喝:“此時不現身，你該當何時現身！”

　一股佛光隨即從孫悟空身上湧出。

　“阿彌陀佛。”

　佛光念叨一聲。

　眾仙看到這一幕，無一不大驚失色。

　“賢弟身上怎麽會有一個和尚！”

　鎮元大仙問道。

　東華帝君卻皺起眉頭，這下慘了，這佛光的法力深不可測，怕是不下於孫悟空。

　孫悟空望向那佛光，那佛光也正看向了他。

　他的眼神卻帶有喜悅。

　“你未曾傲慢。”

　他說完這句話，眼光柔和起來:“我來助你。”

　只見那佛光忽然化作金光，覆在孫悟空的周身，孫悟空眼中金光大放，竟然比剛才還更甚。

　如來心中一震，怎麽會如此。

　“你還不明白嗎！”

　孫悟空昂首向天，金箍棒往天上一捅，金光猛地突破如來的掌心，一直掠到了天空的上方。

　整個天宮都亮了起來。

　“這天地萬年不變，始終如一，就是你們的原因。”

　孫悟空從火光中走出，抖落一身火焰，卻是分毫未損。

　如來收回手，看著手心的傷口。

　轉瞬之間，這傷口便已愈合，他看向孫悟空，目光中閃過一道惱怒。

　“是我勝了。”

　孫悟空說道。

　如來看到了他體內的佛，看到了他想讓他看的東西。

　他以為算計無雙，卻忘記了最根本的東西。

　不是每個佛都會臣服於他……

　孫悟空的佛，隻屬於自己。

　如來眼中光芒閃過:“既是如此，那就……”

　“佛祖，勝負已分。”

　金蟬子忽然出聲:“他擋住了你的一掌。”

　如來頓時臉色一變。

　他看著金蟬子:“金蟬子，你為何不願度化孫悟空。”

　金蟬子搖頭:“佛祖，他已經不用度化了。”

　如來連笑幾聲。

　“你看見了一些東西。”

　他接著搖頭:“卻忘了，他終究不是佛。”

　他輕聲歎息一聲，自己千算萬算，卻還是小看了孫悟空。

　那心魔既然是佛，為何還會幫助孫悟空?

　如來心裡不解，不過也罷，世間之事，哪有如此簡單。

　那佛魔畢竟為佛，只要為佛，終究會來到自己身邊。

　“時機還是太早了。”

　佛祖心裡想著，然後轉身離開了。

　孫悟空看著如來佛祖，明白自己終有一日還得和他戰鬥。

　但現在……

　如來一走，凌霄寶殿就再無一人守護。

　孫悟空轉身向凌霄寶殿走去。

　“孫悟空，你真要讓三界大亂嗎?”

　王母再問。

　“三界亂不了。”孫悟空停了下來:“你說玉帝塑造了三界，然而人的成長，妖的進化，許許多多的東西，卻不是他管的了。”

　玉帝建立的只是天條，扭曲自然的規則。

　而他，要把扭曲的東西改回來。

　現在，僅僅是漫漫歷史長征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