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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和之眾》第1章.12使徒岩
  澳洲,維多利亞省,大洋路。

  大洋路位於墨爾本的西部,有著大自然鬼神神工帶來的種種巧妙壯麗景觀,海峽、沙灘、山崖、雨林,被譽為世界上最美的海濱公路。

  這條建在懸崖峭壁和蔚藍大海之間的行車公路,其正巧經過坎貝爾港國家公園,而公園內就坐落著赫赫有名的“十二使徒岩”,它們是經過長年累月的風化和巨浪拍打形成的12塊巨大的斷壁岩石,可以稱得上澳洲著名的地理標志之一。這些礁石形態各異,卻又栩栩如生猶如人的面孔,因此得名“十二使徒岩”。

  然而就是當地今天上午10點,整個坎貝爾港國家公園卻是突然不對外開放了,張貼的公告理由則是“臨時特殊情況緊急關閉”,這令得遠道而來的遊客們大失所望。

  當地10點20分,十二使徒岩的附近公路有一輛越野車輛正行馳著。

  “老爹,為什麽前面後面都看不見別的車了啊?”車上後排坐著的小男孩向著駕駛位上的老爹奇怪地問道,他的老媽正坐在副駕駛位上瘋狂地拿手機拍照。

  這一家三口都是華夏人,乘著兒子小升初的這個空閑暑假專門出來旅遊,事先就計劃好了要沿著這著名的大洋路上進行兩日自駕遊,既省錢又可以不用體驗跟團的不自在。

  “可能今天是工作日,大家都忙著上班沒時間出來旅遊吧。再說,兒子你要知道,澳洲可是地廣人稀,沒什麽人很正常嘛,上初中你就會學到這知識……”老爹在小男孩面前賣弄了學問頗為自得,但他其實內心也很納悶,就算是上班日,也應該有很多慕名前來的遊客,今天天氣雖然陰雲密布不見陽光,但出來旅遊還是很不錯的嘛……

  他們一家人是十點前一刻進入國家公園的。在那會出發點的小鎮上,遊客並不多,給老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同為華夏人的年輕小夥,開著一輛摩托車,帶著一副黑墨鏡,那拉風帥氣的外形讓老爹忍不住感慨回憶起了自己當年。

  或許是回想起了自己同樣英俊瀟灑的青春年華,老爹便對那年輕小夥多了幾分親近之意,出門在外,又都是同一國家的人,看著那小夥子一個人也挺孤單的,便想著要不要過去邀請他同行。終於就在那小夥上摩托車正準備離去的時候,老爹走過去算是問了聲好:

  “小夥子,一個人出來旅遊啊,是準備去那十二使徒岩觀光的?”

  年輕人笑了笑,似乎是察覺了老爹的好意,笑容有著那麽點深意。

  “沒,大叔,我是恰好來這邊辦點事。”

  一個人出來玩就出來玩嘛,有什麽不能承認的,雖然孤單寂寞可憐了點,但終歸是出來旅遊觀光享受生活的,撒謊說是來這風景區辦事?老爹內心不以為然,年輕人終究是喜好面子的,於是他臉上還是掛著笑容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看著那駕著摩托車飛馳而去的小夥,居然連頭盔都沒戴,這飛一般的車速,等會說不定就出了事故,這哪裡是出來觀光的,倒真的像是出來辦急事的。

  “年輕人啊……”他感慨一聲。

  回到眼下,老爹前後看看,在高聳山崖邊的平坦海邊公路上,確實視野裡是沒有一輛車輛一個人影。好在海風就著浪濤聲呼嘯,憑著地勢回音重重,像是細碎的人語聲又夾雜了大自然的本真旋律,直叫這群習慣了城市喧囂的遊客身心舒暢無比。

  這沒其他車輛也是有好處的嘛,知曉“塞翁失馬”的老爹心想――

  但他隨即又想到,

先前那個瀟灑不要命的摩托車小夥,這會以他摩托的車速應該已經駛出這片國家公園了吧……  “那十二使徒岩是不是快到了?”一家的女主人發話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那著名景點前發張自拍到朋友圈呢,這次澳洲之行可萬萬不能錯過這麽關鍵的事。

  老爹看了眼車內的導航地圖,“快了,馬上到。”

  大約過了六七分鍾,他們終於是行駛到了十二使徒岩面前。早早透過車窗看到海岸邊那挺直高聳瑰麗礁石的男孩,開心地大喊“到了到了,終於到了,噢耶!”

  只見那些“站”在海岸邊的那些巨大岩塊,就如同一個個神話故事中的巨人,屹立不倒,在這黯淡的陰沉天氣下顯示出一種恢弘磅礴的非凡氣勢。

  其實這麽多年來十二使徒岩受風吹雨打海浪侵蝕的影響下,隻有八座岩石柱保留著較大較完整的模樣。一家三口,迅速停車,向著山崖邊快速步行走去。距離不遠,女主人卻已按耐不住,走出一段路便停下腳步,“哢嚓哢嚓”地以十二使徒岩為背景連連自拍。

  就在老婆自拍,兒子興奮地朝著山崖邊小跑而去時,身為一家之主的老爹卻是停下了腳步,呆在了原地。他的雙眼中充滿著困惑和不確定,直直地盯著稍遠處的山崖邊上,那裡似乎是有著隱約的一個黑色人影和……一輛,黑色的摩托車――

  那是,那是先前的年輕人?老爹基本可以確定了,心想果然還是來觀光旅遊的嘛,說什麽來辦事這麽奇怪正式的話。

  同一時間,已經摘下墨鏡的年輕人同樣是注意到了這一家三口的存在。那張五官端正,棱角堅毅甚至有點冷酷的年輕小夥這會卻是皺起了眉頭,迎面而來的海風將他原本就上翹的劉海頭髮吹得有些散亂,正如他那繁亂不寧的心神思緒,隻聽他喃喃自語:

  “這聖白會搞什麽啊,竟然沒有把公路上的車輛遊客都趕走清理出去,真他媽夠蠢的……”其實名叫寧夜明的年輕男子知道這並不算什麽要緊事,事後給那一家人施展個“一忘皆空”去除這段記憶就好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罵聖白會一波,畢竟……

  寧夜明正站在山崖的邊緣處,腳下就是海岸,一個不小心的失足就是粉身碎骨的局面。

  但他絲毫沒有恐高懼怕。他來澳洲真的是來有事。

  寧夜明側頭望向右前方這段如曲線蜿蜒海岸的一處凸槽,距離他現在所站的凹槽位置相隔並不算遠。讓人覺得詭異的是,寧夜明竟然就對著那處山崖大聲喊叫,仿佛那裡有人能聽見似的:

  “喂,木木,真的不走嗎?”

  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就仿佛寧夜明是在對著海水潮濕鹹味的空氣說話。

  “不走就沒機會了……”

  其實已經沒機會了,寧夜明忍不住難過失落。他找尋了木木兩個月的蹤跡,終於是在兩天前找到了它,可一番交流之後木木表明它不願再逃亡下去了,它累了。

  唉,寧夜明歎息一聲,其實他心裡明白,木木心裡也明白,包括一直都在追捕著木木現在應該馬上就趕來的聖白會同樣明白:

  逃亡毫無意義。

  因為這裡是澳洲,是四面環海,是一片隻能與孤獨相伴的大陸。

  在這裡,山嶺巨人無處可去。

  忽然之間。

  地動山搖,山崖震動,這一帶海岸似乎都要震顫著翻過身子。“嘣嘣嘣”原本安詳平和的天地間闖蕩著巨大的響聲,山體的剝落,傾倒,石塊的碰撞,翻滾,砸入海中,混雜成了一片,要是再有人群的尖叫大喊,就真的是一副如假包換的災難片恐怖場景。

  “地震了?!”老爹臉色大變,慌張、驚恐、害怕,人到中年,他第一時間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兒子,但緊接著,他就覺得不對勁――

  地表隻是微微的震顫,似乎並不是地震。

  然後,然後這已是抱攏在一起的一家三口,看到了他們這輩子都最難以忘記的一幕:

  那是不遠處山崖的一處岩體凸槽,正誇張地一層層掉裂脫落,有震天響的震動聲從那傳來,就仿佛有生靈從牢籠中掙脫了一般,竟然是從岩體內鑽出了一個跟海岸山崖差不多等高的巨人!

  那巨人大約是五六十米的高度,全身都是由灰白相間的石灰岩組成,不是那種裸露在外含了沙土塵屑受風化影響的褐色。灰白巨人除去體型構造看上去就跟人類一模一樣,健全巨大的四肢,方形的腦袋,一雙圓潤湛藍的雙眼顯得靈動聰慧。

  家中的男女主人完全嚇得呆住了,自己這不是在做夢吧?這不是電影大片中才有的生物嗎?倒是那個小男孩雖然也害怕,但是內心飽含著好奇、驚訝甚至一點點的喜歡,要不是父母把他抱得牢牢的,他或許還會再往前走幾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那原本的山體凸槽竟然是直接磨平不見了,似乎,似乎巨人原本就是跟這海岸的一片山崖地脈是一體的。

  寧夜明自顧自地笑了笑微微搖頭,他是沒想到木木忽然就掙脫偽裝現身出來了。至於和山脈崖體融合偽裝成一體,對山嶺巨人這樣的特殊生物而言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山嶺巨人木木雙腳站立在短平的海灘之上,對它巨大的雙腳來說海灘這點寬度算是很狹窄了。偶然就有海水浪潮打卷在它的石頭雙腳上,它就如同被撓癢了一般抬了抬腳。

  木木不是懼怕海水,它隻是不喜歡海水罷了。怕跟不喜歡完全是兩碼事。

  在那一家三口的視角裡,這山嶺巨人簡直就跟旁邊的十二使徒岩一樣高大,隻不過明顯是有生命會跑會動的活物,他們甚至產生了這是十二使徒之一複蘇醒來的幻覺。

  “木木,你這樣突然出現,怕是會把那邊三個麻瓜①嚇個半死啊……”寧夜明跟老朋友說話帶著的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他們是很早以前就認識的,就在寧夜明成為一名巫師的第二個年頭。

  巫師寧夜明說話的時候已經下意識地向著那邊一家三口望去,他本是擔憂這三名普通人的情況,哪知道他們正拿著手機,明顯是要將這驚世駭俗不可思議的一幕拍照記錄下來。

  寧夜明一聲冷哼,但並不擔心山嶺巨人的秘密外泄,一是麻瓜向來偏執不會相信,二是巫師們會有消除痕跡的手段,他們就算是錄下視頻又能怎麽樣呢?

  當然巫師一般不可能向麻瓜進行人身攻擊,這事被明令禁止。

  “啊……反正他們以後也不會記得這事的……”那是如雷聲般轟隆隆的巨大聲響,完全不像是生靈喉嚨的發音說話,倒像是石頭碰撞的回響聲。真不敢相信巨人說話是這樣的, 聽得一清二楚的一家三口算是嚇壞了――

  這巨人竟然還會說話!而且說的竟然還是中文!他們聽懂了巨人的意思,以為自己是要見到了不該見到的秘密,要被殺人滅口了,臉色蒼白完全慌張地失了神。但隨即老爹猛地意識到巨人是在跟那個華夏年輕人說話!他們認識!

  “年輕人,你一定認識它吧……你行行好,讓這……這巨人放過我們呀,我們隻是路過,什麽都不知道……”老爹慌亂地朝著寧夜明那邊拚勁全力地大喊,巫師站的地方始終沒變化過,山嶺巨人木木擺脫山體鑽出的時候刻意沒破壞他那邊位置的山體。

  相隔距離兩三百米,寧夜明還是聽清楚了對方的拚命叫喊,他衝著那邊笑了笑,雖然知道那一家三口不一定能看見他帶著關心歉意的笑容,但他們確實是誤解了。

  巫師向來不擔心,畢竟這樣的普通人看見超自然生物的小事,在整個世界裡每天都有發生,而其中99%都會被巫師們用“一忘皆空”魔咒清除記憶處理掉。

  中年人能看出他跟木木認識,還是有點觀察力和腦子的嘛,寧夜明心想。

  就在朋友之間準備再開口交流一番的時候,遠處有“嗡嗡嗡”的噪聲由遠及近愈發響亮地傳來。寧夜明望向了東北方向的天空,看見那朝著這裡飛來的身影輪廓剝落般地清晰――

  那是一架黑鷹直升機。

  寧夜明眯了眯眼,他知道他們來了,聖白會來了。

  ①麻瓜:表示非魔法人類,也就是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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