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裡高掛著的星芒標志,這是來自長夜世界,夜神的船隻。
其船首甲板上站著的船長,正是本次會戰長夜這邊的總指揮。本身就是五階頂級神秘系巫師實力的他,自然把場上局勢看得一清二楚:
異世界這次出動的人手比他預估的要強勁。
尤其是對方前排船隻的巫師,那個骷髏黑帆船的隊伍,以及還有玫瑰十字的隊伍,一枚戒指標志的……
但這次戰果還算滿意,雖然礙於海洋作戰的不便,沒法將戰利品收回,可畢竟他們非本世界作戰,遲早是要撤回通道另一頭去的。
主動進攻的行動,本來就只打算給這幫異世界家夥們一個教訓。
現在來看,結果並不賴,而且——
神秘巫師望向右前方遠處的一角,在那裡,明顯是異世界的船隻隊伍自己起了衝突。
強大的預言直覺,隻讓他覺得,那裡,會是本次會戰最大的收獲。
……
……
騎士臉色已經是豬肝色般的難看,別看他站在甲板上一副大局在握的樣子,但實際上卻是衝著手下人咆哮怒吼道:
“那個方向的船隻巫師是怎麽回事?他媽的不進攻敵人,怎麽瘋狂跟自己人鬧勁?”
很快消息傳來:
“我方有一名巫師和長夜巫師聯手,殺了聖白會的一艘船隻巫師,現在已經被包圍了。”
“哪他媽還在等什麽,直接把叛徒殺了呀!”騎士勃然大怒,隻覺得自己今天說的髒話比前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那個長夜巫師實力強勁,一人就……”
騎士實在忍不住了,你們這幫廢物,敵船一隊人打不過,現在一個人殺進我們這邊也打不過嗎?
“開船過去!老子他媽今天倒要見識見識,是什麽樣的叛徒和敵人!”
有叛徒的消息飛速在船隊裡流傳,更誇張的是,還有著添油加醋愈演愈烈的趨勢。
此時的寧夜明,其實有隱隱感覺到他是怎麽都洗不清了;
環繞四周,他和光頭男呆在聖白會的這艘船上,已經是被各個方向圍過來的本世界船隻包圍,不時的魔咒與炮火,甚至還有狙擊槍衝著他的腦袋射擊。
要不是他拿著“無鋒”劍足夠敏捷地躲閃,加上身旁長夜巫師施展“奧術屏障”保護著,哨兵怕是早早橫屍甲板,可無論怎麽樣,他就是本世界的叛徒了!
復仇之子面對逐漸增多的敵人,也是有些心虛,但他依舊有把握離開,而且——
光頭男瞥了眼哨兵,算準時機差不多了,開口詢問道:
“巫師,你應該跟我走,眼前的局勢你也看到了,不走……”
“別說了。”
出乎復仇之子意料,哨兵只是搖頭。
那一刻,寧夜明還看見一艘熟悉的船隻,以及那些親切的人:
銀河號。
冰鳳與他兩眼相對。
心有靈犀,他們忽然同時明白了一點:
那就是哨兵不能與曾經的同伴相認。
他已經是個背叛者,要是再度與冰鳳、冷零他們會合,只能是牽連後者。
女巫同樣是想明白這點,雙眼已全是淚水。
“我們不過去嗎?”曦還沒有注意到局面的不對勁,開口問道。晨和毒液搖搖頭,冷零滿臉肅然,內心疑惑:
怎麽哨兵去找那幫巫師的麻煩?又跟長夜巫師站在一邊了?
他相信這背後有什麽誤會,但已來不及解釋了。
一艘明顯是大人物派頭的船隻已經駛了過來,船上是現實世界船隊總指揮的騎士。
光頭男微微握拳,好強的實力氣息,完全不弱於他。
流光起發,
黑龍伊恩再度從天而降,它的雙翼盤隨著三百六十度陀螺式地旋轉,如鐵甲外殼將四面八方的進攻魔咒盡數抵禦化解,平穩地落在甲板上。“你來還是不來?!”復仇之子這回是真沒了耐心,速度極快地攀爬上了龍背,衝著哨兵給出最後的叫喊。寧夜明一咬牙,回望同伴們一樣,同樣是躍上龍背。
各種轟炸聲在振翼飛走後的黑龍身後響起,那是有巫師不斷朝著尾部開火。
冰鳳徹底趴倒在地,泣不成聲,晨、曦兄妹兩陪在她的兩側,既迷茫又難過,不知道哨兵怎麽就忽然成了本世界的叛徒,冷零與毒液仍在小心警惕地防備著別船巫師,以至於他們都忽視了美杜莎——
那個災厄之體。
少女正躲在船艙裡,雙目緊閉,卻是大口張嘴呼吸著,露出極其享受的神情,她似乎將空氣中那些魔力以及元素統統都吸入體內。
終於,一縷黑色的魔焰在她指尖跳躍而起。
一雙紅瞳閃爍,顯得陌生而強大。
少女心滿意足地露出世界最魅惑動人的笑容,她終於是醒了過來。
女巫悄無聲息地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一躍入海,無人注意。
有大魚聽見命運的召喚,在深幽暗藍的海水裡,穿梭而來,美杜莎輕松坐在大魚背上,向著正前方,也就是長夜船隊散去的方向潛行而去。
……
……
二十分鍾後,“三女神號”上船艙內,微弱的燭光勉強照亮整個房間。
三個信徒面對著他們意外收獲的“囚犯”,暗自嘀咕:
這就是復仇女神下令要救的人?
哨兵才剛從龍背下來,便被具有禁魔效果的繩子捆綁住,一屁股住凳子上,可惜長夜巫師們不知道,他根本不想用魔力反抗,低著頭,甚至連話也說不出口。
這就是他最後的旅程嗎?
“巫師,我們雖然救了你,”命運之子開口,他在三人中最具領導者的風范,“但你必須做出你的選擇。如果你不跟我們走,那我們考慮到陣營立場,只能在此就地把你擊殺。我想,已經是這個世界叛徒的你,做出選擇應該不難吧?”
哨兵不說話。
希望之子摸摸嘴唇,並不介意“囚犯”像死人般毫無反應, 而是想起個事:
“那‘船票’怎麽辦,就算這家夥肯來,沒‘船票’也是會被世界意志盯上,後不了多久啊……”
“問復仇之子,他家老大都救了這人了,總會給張‘船票’的。”光頭男聽了命運之子的話,聳聳肩膀,顯然不覺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看向凳子上的人:
關鍵還是這家夥願不願意去。
哨兵已如死水般的內心頭一次多了些情緒泡沫,他的本能直覺正告訴他:
對方談論的東西,雖然他從未知曉,但似乎早已接觸到並極其重要。
而“船票”是什麽?
那麽一瞬間,哨兵甚至覺得手腕中的蝴蝶印記蘇醒炙燒了一下。
“讓我再想想……”生與死的決定,寧夜明的嗓音既沙啞又顫抖,命運之子聽後點點頭,和其他兩人向門外走去,隻留下一句話:
“你有十分鍾的時間。但我們可不會滯留這片海域,等時間一到,你要再不做決定,就只能葬身在海洋裡了。”
隨著房門啪的一聲關上,昏暗房間裡再次沒有丁點聲響。
哨兵平靜地心想:
去長夜世界能活下來,但有可能回到自己世界嗎?
如果不能,那麽臥薪嘗膽般地潛伏苟活在另個世界,又有什麽意義?
不如乾脆去死呢。
他頭一次想放棄自己的生命,只是那刻李馨雪的樣子重新浮現在其腦海。
哨兵歎口氣,心思徒然變得堅定無比,想著:
那就去吧,活著總有機會的,我可以找機會回來的!
然而就在這時,十分鍾才剛剛過去兩三分鍾,房門卻忽然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