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霧郡東邊,有一座佔地四五畝地的小型城堡。這個小型城堡是納裡伯爵祖上留下來的遺產,也是他伯爵身份的象征,他平時就住在裡面享受生活。至於管理領地的事,交給下面小弟做就行了。
然而現在他卻一點都享受不下去了。
一小時前,他還想著自己的部隊踏平敵人的領地,把那個叫做蘭德的小子抓過來,跪在自己面前求饒——就像以前那些膽敢挑釁納裡家族榮耀的家夥一樣。然而就在剛剛,自己派出督軍的巴塔軍務官回來了。
巴塔遇到了慘敗,三千多士兵隻回來不到一千;戈爾子爵東拚西湊的一千五百多人的部隊,竟然幾乎全滅。當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四千五百人以上的軍隊,攻擊一個兵力不過六七百的小子爵,沒取得什麽戰果不說,反而被人家乾掉三千多人?這就跟聽說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把一個壯漢打趴了似的,聽著跟傳說似的啊!
納裡伯爵一開始甚至以為巴塔在開玩笑,還笑罵巴塔怎麽突然有幽默感了。結果現實像一記拳頭,狠狠揍掉了他兩顆門牙。
好不容易接受這個事實,納裡伯爵真的慌了。自己沒事惹蘭德這個怪物幹嘛?這下好了,潛心發展三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別說蘭德打過來沒法擋,就是想維持住現在的地盤、震懾周圍眼冒綠光的鄰居都難了。
這爛攤子怎整?自知智商不高的納裡男爵趕緊把手底下有點腦子的人都叫來,大家夥好好想想這事兒該怎麽處理。於是,趁著蘭德那邊還在快速佔領原本戈爾子爵的地盤,納裡伯爵一大家子人歡聚一堂,就在小型城堡裡商量開了。
“我們不能向一個小小的子爵屈服!那個子爵一個月前還是個男爵,納裡家族的榮耀不容褻瀆!”
“對,我們需要更多的軍隊,更好的武器鎧甲!再次出擊,一定能踏平他的領地!”
“不過是個憑著一支火槍隊崛起的鄉巴佬罷了,決不能輕易饒恕他!”
……
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主戰派,人數還不少。納裡伯爵臉色發黑得分辨了一下,這些比他還缺心眼的家夥居然都是納裡伯爵家族的成員,包括了他倆親兒子在內基本都齊了!
打?打個屁!納裡男爵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能保住領地不丟失了差不多了,還想著再打回去?自己家族的遺傳智商這麽不靠譜嗎?
“不能打,絕對不能打!”
“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穩定領地的安全,預防相鄰的領主入侵。要是領地丟了,可就損失太大了!”
“對!我建議主動和蘭德子爵和談,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
……
有主戰派自然就有主和派。主和派大部分都是納裡伯爵手下的小貴族和管理領地的官員。比起主戰派那些缺心眼高呼“為了榮耀”這種空洞口號來,主和派提出的建議似乎更有建設性。
隨著兩方口誅筆伐,兩方的爭吵進行了足足半個小時,結果一條具體有效的方法都沒想出來。說來說去也基本都是些沒什麽用的廢話,讓納裡伯爵十分不爽。
老子家都快讓人掏了,你丫就這麽個商量法?
“閉嘴,你們這些家夥!也許明天,或者後天,敵人的軍隊就打過來了,我們到底該怎麽辦?!”忍無可忍的納裡伯爵終於爆發了,一身比戈爾子爵還肥的肥肉跟果凍似的顫巍巍。
看到伯爵發火了,
一屋子的人都閉上了嘴巴,卻沒有一個人回答伯爵的問題。這群人基本都認為眼前這個胖子已經game over,可以散夥了。一個個的背地裡早就開始秘密轉移財產,準備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最好離蘭德這個家夥遠一點。聽說那個該死的蘭德,佔領一塊地方之後可是會“打土豪分田地”的! 納裡伯爵也沒管下面的人到底在想什麽,在人堆裡掃了一眼,挑出一個自己最信任的人來:“桑卡,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桑卡是納裡伯爵治下一名子爵,平時一般都是他在為納裡伯爵打理領土。在這一堆沒啥用的人裡面,他算是最忠心的一個,能力也算拔尖。要是平時被伯爵大人點出來,早就興奮得跳出來侃侃而談了。但現在……當時非要出兵打蘭德,老子攔都攔不住;現在打輸了,又問我怎整,你丫當我小叮當?
但點都點了,不說兩句不行。心中頗有些憤憤不平的桑卡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彎了彎腰說道:“伯爵大人,蘭德子爵的火槍隊太過強大,我們哪怕再大量召集軍隊,也暫時不是對手。即使能贏,也必定損失慘重。這種時候,比起戰爭來,我們更需要的是和平。付出一點代價和蘭德子爵議和,安撫住他,等我們恢復過元氣更強大的時候,也就不怕他了。”
桑卡說得很客氣,給足了納裡伯爵面子。
納裡伯爵臉色有點不太好看。道理他都懂,但跟一個小小的子爵議和,不就是服軟了嗎?納裡家族歷史上,還沒出現過這種屈辱的情況。再說,現在對方的軍隊佔據了絕對的優勢,要是巴巴得去議和了,人家不同意,那可就丟大人了。
“不行,我們不能和他們議和!”曾經出使過蘭德領地的那個二貨羅爾,此時又跳了出來。“偉大的納裡家族,怎麽能跟一個子爵議和?那是恥辱!”
他必須不顧一切阻止議和。他可是得罪過蘭德的人,要是蘭德在談判條件上加上一條“交出羅爾交由蘭德子爵處置”,那他就完蛋了。
“那你說,怎麽跟蘭德子爵打?”桑卡冷冷得瞥了一眼羅爾。在他心裡事情搞成這樣有這家夥一半的鍋, 要是這件事過去,怎麽也不能饒了他。
“我……”羅爾跟按了暫停鍵似的卡了殼,不說話了。打?拿什麽打?就憑他那小胳膊小腿?
“伯爵大人,聽說我國王室為了購買蘭德子爵的武器,都與蘭德進行過數次談判,我們只是發揚王國尊重所有貴族的傳統美德罷了。”桑卡沉聲說道,又給納裡伯爵添了一把火。“甚至,我們也可以想辦法買一批蘭德子爵的武器啊!”
桑卡這句話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讓納裡伯爵眼前豁然開朗。對啊,國王都跟蘭德子爵談判了,我一個小小的伯爵跟蘭德議和,貌似並不怎麽丟人啊!只要穩住蘭德子爵,再想方設法搞一批他的武器,下次再打回來就是了!
“好,就這麽定了!馬上派人去和蘭德子爵談判,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一定不能讓他的軍隊進入我的領地!”納裡伯爵興奮得一拍大腿,濺起一陣肉浪。接著又環視了一下在場的人,眯了眯眼睛:“那麽,該派誰去呢?”
這句話一問出來,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低下了頭,跟擔心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小學生似的,眼觀鼻鼻觀心,念叨著別點我別點我。不管怎麽談,這次肯定是要吃虧的,說不定還會談崩,絕對是個苦到不能再苦的苦差事。
只有桑卡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往旁邊一指:“伯爵大人,我推薦羅爾。”
羅爾差點當場罵出來。我不就是頂了你一句嗎?用不用這麽玩我?就我上次在蘭德子爵那兒蹦躂的樣子,這差事十有八九要死啊!
桑卡,我日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