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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

然而劉思沒有在宋清眼中看到分毫的閃躲之意。

從始至終，宋清的目光都是那麽坦然。

“萬年。”宋清的聲音很平淡，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你逾越了。”

劉思並沒有到此為止的意思，她道:“娘娘說萬年逾越了，可是娘娘在萌生這個想法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份呢?”

宋清是劉宏的皇后，至少曾經是，她還是大漢的守護者，雖然現在大漢天下已經風雨飄搖。

如果，在劉宏已經駕崩許久之後的現在，宋清生了一個孩子，那麽天下人會怎麽看?

“身份?”

宋清微微搖了搖頭。

她淡淡道:“本宮與你父皇之間，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交易而已。更何況，他後面還廢除了本宮的後位，所以，本宮從來都沒有欠他什麽。至於對漢室，本宮十一歲入宮，承載國運，護佑大漢十數年。在此期間，本宮從來沒有求過什麽回報，就算是身處冷宮，本宮也未曾放棄自己的職責。所以，對於漢室，本宮問心無愧。”

“現在本宮只是想要一個孩子。”

“萬年，你沒有資格指責本宮什麽。就算你父皇在此，他也沒有資格指責本宮。劉氏一族，本宮不欠你們任何東西。”

劉思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雖然她知道，宋清說的並沒有錯，但是有些事情，並不僅僅是可以用對錯來評判的。

如果現在宋清真的生下了一個孩子，不管是誰的，一旦傳開，漢室最後的顏面也將蕩然無存。

似乎是看出了劉思的想法，宋清淡淡道:“放心，本宮只是想要一個孩子，僅此而已。不管這個孩子是男是女，他(她)都不會出現在世人面前。”

劉思沉默半響，最後只是問道:“是子玉嗎?”

宋清淡淡一笑:“不然你覺得還有誰呢?”

劉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宋清的小院的。

如果可以，她情願今日沒有來過。

楚江和宋清。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前一世的恩師，一個是對她頗為親近照顧的長輩。

劉思完全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走到一起。

目送著劉思走出院門，站在宋清身邊的宋玥不禁有些擔憂:“娘娘，您把這件事告訴長公主殿下，真的好嗎?”

宋清沒有抬頭，依舊盯著手中的孩童衣物，淡淡道:“她遲早都會知道的。既然如此，早點知道，和晚點知道，又有什麽區別呢?”

聽到宋清這麽說，宋玥輕輕一歎，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從小就跟在宋清身邊，宋清的性格宋玥是再清楚不過了。

只要宋清想做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

就像這一次和楚江。

雖然一開始，她對此也是感到不解，甚至有些惶恐，但是現在她也已經想開了。

只要自家娘娘喜歡，做什麽都好。

“秀兒姐姐。”

楚府後院的一處小院。

作為楚江的貼身侍女，秀兒在後院中也是有著一處自己的小院。

聽到楚凝的聲音，正在廚房中忙碌的秀兒從廚房裡探出腦袋:“阿凝，你怎麽來了?”

見狀，楚凝走進院子，來到廚房外，好奇的往裡面探了探頭:“秀兒姐姐，你在做什麽啊?”

淡淡笑了笑，秀兒道:“快到年關了，我想幫公子多做些糕點備著。”

聽到秀兒這麽說，楚凝撇了撇嘴:“公子，又是公子，秀兒姐姐你就知道慣著那個家夥。

”秀兒只是輕輕一笑:“誰讓他是公子呢?倒是你，怎麽跑我這來了?”

楚凝攤了攤手:“還能因為什麽，無聊唄。”

“怎麽沒去找公子?”

楚府後院眾女之中，卞玉最成熟，自然不會黏著楚江，蔡琰平常都是看看書，彈彈琴，寫寫字，一般也不會黏著楚江，而楚凝雖然大多數的時候比較傲嬌，但實際上，平日裡最喜歡黏著楚江的，就要數楚凝了。

然而，楚凝卻是沒好氣的道:“他不在府上，聽人說，好像是上街去了。”

“這樣啊。”秀兒恍然。

平日裡，楚凝除了黏著楚江之外，大概是因為年齡相近的緣故，就數和她最為親近了。

看著在廚房裡熟稔的和弄著麵粉的秀兒，楚凝看了一會兒，不禁覺得有些無聊。

想了想，她靈機一動，突然道:“秀兒姐姐，不然我們也出去上街逛逛吧?快到年關了，現在街上應該有不少好玩的東西。”

“上街?”秀兒看了楚凝一眼，調笑道:“說不定還能遇到公子，是不是?”

楚凝輕哼一聲，口不對心的嘟噥道:“誰想遇到他了。”

微微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秀兒也沒有戳破楚凝的小心思。

她把手在水裡洗了洗，然後擦乾，走出廚房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陪你出去走走吧，反正給公子做糕點也不急一時。不過，如果要出去的話，還是要讓宋伯給我們安排些侍衛才是。”

聽到秀兒答應了，楚凝頓時精神一振。

她擺了擺手，笑道:“這就不麻煩宋伯了。”

在秀兒疑惑的目光中，楚凝對著院門一招手:“周倉大哥。”

一名身材魁梧的漢子應聲從院門外走了出來，正是周倉。

“小姐。”

“有周倉大哥跟著我們，就不需要帶什麽護衛了。”楚凝對著秀兒笑道。

見狀，秀兒不禁莞爾。

周倉乃是罡氣外放境界的高手，帶著周倉，自然不需要其他護衛了。

只是，看著站在門外的周倉，又看看楚凝，秀兒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看來阿凝你是早有預謀啊。”

楚凝撇了撇嘴，不過這一次倒是沒有否認。

事實上，在得知楚江不在府上，而是上街去了之後，她就動了出去找楚江的小心思。只是，如果一個人去找的話，豈不顯得她很在乎楚江?

那多沒面子！

所以，她才跑到秀兒這裡來，準備叫上秀兒一起。

打趣了秀兒幾句之後，秀兒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後就和楚凝一起出門了。

另一邊，楚江在街上逛的正開心。

他一手拿著一根製作粗糙的糖葫蘆，跟在他身後的華雄手裡還抱著一個插滿糖葫蘆的裹著稻草包著布的木杆——之前楚江在街上看到居然有賣糖葫蘆的，然後一時興起，卻是直接把所有糖葫蘆都買下來了。

除此之外，華雄身後還跟著幾個雙手拿滿了東西的滿臉無奈的布衣漢子。

他們原本都是在暗中保護楚江的，但是楚江這一路走來，買買這個，買買那個，華雄實在是拿不下，只能叫幾個人來幫他一起拿。

看著走在前面，拿著一根糖葫蘆吃的興致勃勃的楚江，華雄從懷裡的木杆上拔下一根糖葫蘆，一口擼下三四個糖球嚼了嚼，然後眉頭大皺。

這東西，就外面沾了一點點糖汁，吃起來酸酸澀澀的，也不知道公子怎麽喜歡吃這個。

如果讓楚江知道華雄現在的想法的話，只能一笑而過。

的確，現在這種糖葫蘆，僅僅只是在生山楂外面沾了點糖水，根本沒法和後世玩出種種花樣的糖葫蘆相比，但是，他之所以埋下這些糖葫蘆，並不是因為好吃，只是因為有些懷念罷了。

而且，雖然這種做法粗劣的糖葫蘆味道的確不怎麽樣，但是在這個時代，也算是不錯的零食了。

這從楚江把所有糖葫蘆都買下來之後，跟在他周邊的那些小孩子就能看出來——之前楚江看到那個扛著木杆賣糖葫蘆的老頭的時候，在老頭周圍可是圍了不少乾看著的小孩子的——這種酸酸甜甜的零嘴，對於這些小孩子來說可以說是擁有著無與倫比的誘惑。

但是，雖然長安百姓在荀彧的治理下生活還算不錯，但是曾經的動蕩畢竟才過去不久。

這些百姓維持自己的溫飽問題不大，但是能有閑錢給孩子買零嘴的卻還是少數。

況且，年關將近，就算是家裡攢了一些閑錢，也要去買些魚肉年貨，或者買些布匹，給孩子做件新衣服，準備過年，也不可能給孩子買零嘴。

因此，這些小孩子雖然嘴饞，但是也只能看著。

在楚江把這些糖葫蘆全買了下來之後，那個賣糖葫蘆的老頭是高高興興的拿著錢回家了，原本圍著那個老頭的小孩子就變成了跟在楚江周圍。

甚至於，看到楚江拿著一根糖葫蘆吃得開心，連華雄都兩口吞掉了一根糖葫蘆，楚江都能聽到幾聲咽口水的聲音了。

把手中的糖葫蘆吃完，楚江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

看著周圍跟著他的差不多七八個孩子，楚江對著他們招了招手。

不過，並沒有哪個孩子走上來。

畢竟，楚江雖然穿著便服，但是光看布料也能明白他的身份不凡。

再加上跟在他身後的華雄還有那幾名拎著東西的大漢，瞎子都能看出來楚江的身份不簡單。

看到這一幕，華雄眉頭一皺，就想要說什麽。

之前這些孩子跟著楚江，如果不是楚江製止他，他就讓人給趕走了，現在楚江讓他們過來，他們居然沒有一個過來的，在華雄看來，這真是不識抬舉。

然而楚江卻製止了他。

伸手從華雄懷裡又拔了一根糖葫蘆，楚江對著那幾個眼巴巴的看著的熊孩子笑道:“想不想吃?”

楚江可以清晰的看到幾個小屁孩同時咽了一口口水，但是卻還是沒誰走上來。

不過，楚江卻並沒有著急，他只是輕笑著看著那幾個熊孩子。

過了一會兒，在糖葫蘆的誘惑下，一個八九歲大小，鼻子底下還掛著鼻涕，虎頭虎腦的，穿著冬衣，看上去就膽子比較大的熊孩子，終於沒有抵擋住零食的誘惑，走到了楚江面前，看了一眼楚江手裡的糖葫蘆，暗暗吞了一口口水，最後努力把目光從糖葫蘆上移開，看向了楚江:“這位公子，你找我們有什麽事嗎?”

“你叫什麽名字?”

蹲在這個熊孩子面前，楚江輕笑著問道。

“我叫虎子。”

熊孩子吸了一下鼻涕，回答道，在回答的時候，還不忘偷瞥一眼楚江手裡的糖葫蘆。

見狀，楚江笑了笑，道:“好，虎子，這根糖葫蘆是你的了。”

說完，楚江就把手中的糖葫蘆遞到了虎子面前。

名叫虎子的熊孩子愣了一下，直到從楚江手裡接過那根糖葫蘆都沒有回過神來。

這就給我了?

那些在一邊圍觀，沒有虎子這麽有膽量的上來的熊孩子更是看傻了。

虎子這就有了一根糖葫蘆?

早知道這樣我就過去了！

楚江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那些熊孩子，心下暗笑。

千金買馬骨的道理，在哪裡都適用，即使是對於這些熊孩子來說也是一樣。

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他只是笑道:“我有一些事情需要找你們幫忙，誰能幫到我我就獎勵給他一根糖葫蘆。虎子因為比較勇敢，所以我先獎勵他一根，有沒有要過來幫忙的?”

聽到楚江這麽說，有虎子這個正面的模范在，其余六七個熊孩子一股腦的都湊了過來。

見狀，雖然這些都是小孩子，但是跟在楚江身後的華雄還是嚇了一跳。

公子這是要幹什麽?

甚至於，如果不是楚江把這些熊孩子叫過來的，他都忍不住要出手了。

看著圍成一圈，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的熊孩子們，楚江又從華雄懷裡拔了一根糖葫蘆下來。

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蘆，楚江笑道:“我呢，讓你們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誰知道這附近哪裡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就帶我過去，只要帶我過去，我就獎勵他一根糖葫蘆，好不好?”

這麽簡單?

聽到楚江這麽說，熊孩子們都是眼前一亮，紛紛搶著開口道:“我知道，我知道”

作為這附近的熊孩子，雖然他們可能沒有錢，但是哪裡有好吃的好玩的，他們絕對再清楚不過了。

看著一個個急著表現自己的熊孩子，楚江滿臉都是笑意:“不要急，只要你們帶我找幾個有好吃的好玩的的地方，每人都有一根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