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成梁的脾氣,陳便自然也是知道的,於是也不敢賣關子,直接說道:“當今聖上禦極二十年,可當的聖明天子?”
聽到陳便的話,李成梁歎了一口氣說道:“豈止是聖明天子啊!”
“遍覽古今,當今天子也是超絕的天子,成為千古一帝也不為過。”
陳便點了點頭,於是笑著說道:“這也就是了,朝中有人將當今陛下視為大明中興聖祖,堪比唐宗漢武,而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賢良淑德,又為陛下生下皇子,堪比古之長孫皇后。”
“陛下與皇后娘娘感情甚篤,一個草原來的妃子何以如此得寵?”陳便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晃腦,頗為得意的說道:“所以說陛下因為寵愛而帶布喜婭瑪拉來到遼東,可能性非常小。”
“以當今陛下之雄才大略,怎麽會因為一個女真女子就懲治東翁?”
李成梁聽了陳便這話,心裡面一想好像也是這麽回事,便點了點頭說道:“先生之言大善,我也覺得正是如此。”
“東翁也不要太樂觀了!”陳便又說道。
“陛下既然不是因為寵愛而帶著布喜婭瑪拉來到遼東,那是因為什麽?此舉必然大有深意。布喜婭瑪拉乃是女真葉赫部之人,陛下寵愛布喜婭瑪拉,扶持葉赫部之心就很明顯了。”
“扶持葉赫部,製衡何人呢?想來不是東翁,那就只能是努爾哈赤了。”
李成梁點了點頭,自己是大明臣子,皇上當然不可能扶持葉赫部製衡自己,皇上又不是吃擰了,那麽就只能是努爾哈赤了。
“陛下對東翁扶持努爾哈赤不滿了。”
方便看著李成梁,然後繼續捋著胡子說道:“皇上為什麽會對此策不滿呢?想來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說了什麽,進言之人是誰?”
“老夫雖然無法推斷進言之人是誰,但是卻絕對不會是布喜婭瑪拉。”
看了一眼陳便,李成梁沒有開口,事實上李成梁知道陳便心裡面已經有了人選了,但是他不好開口說,這一點李成梁已經習慣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李成梁自然猜到了那個給自己進讒言的人是誰了。
這個人就是戚繼光!
是誰拉攏了葉赫?是誰把布喜婭瑪拉獻給陛下的?這一切的一切幕後就只能是戚繼光。對此李成梁倒是不意外,畢竟他和戚繼光本就不是一路人。
看了一眼陳便,戚繼光緩緩的開口問道:“那先生以為結果會如何?”
“不會如何!”陳便搖了搖頭,然後直接說道:“陛下甚至都不會找將軍說這些件事情,也不會做什麽,只需要帶著布喜婭瑪拉來一趟遼東也就足夠了。”
李成梁默然,雖然陳便說的很不客氣,但是李成梁知道,陳便說的是事實。
皇上什麽都不需要說,也不需要做,皇上甚至連態度都沒必要表,只需要帶著布喜婭瑪拉到遼東轉一圈,那就足夠了。
沒人會不知道皇上是什麽意思,包括自己在內。
即便自己不情願,依舊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看著李成梁的情緒還好,陳便試探著說道:“將軍不覺得努爾哈赤的勢力有些大了?這兩年他東征西討的,實力擴充的可是很快的。”
“不堪一擊!”李成梁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事實上李成梁就是看不上努爾哈赤,歷史上努爾哈赤也是在李成梁去職之後,他才敢明目張膽的擴充自己的力量。
現在大明強盛,手中握著重兵的李成梁就更看不上努爾哈赤了。
李成梁也不明白,戚繼光怎麽就盯上努爾哈赤了,努爾哈赤得罪他了?在李成梁看來,戚繼光乃是京營提督,手握天下最精銳的三十萬大軍,自己都看不上努爾哈赤,他能看得上?
不過清楚是怎麽回事,李成梁也就松了一口氣,這樣就很好了。
第二天一早,大軍繼續開拔,直奔沈陽城。
現在的沈陽名為沈陽中衛,與後世意義上的沈陽可以說大相徑庭。沈陽是什麽時候經營起來的,是努爾哈赤遷都之後。
努爾哈赤在沈陽城內著手修建皇宮,皇太極改沈陽為盛京,那時候沈陽才興盛了起來。
現在的沈陽雖然也是遼東重鎮,可是指的是軍事重鎮,而不是他是一座多繁華的城池。不過這些日子沈陽可是熱鬧的很,因為這裡匯聚了大量大明的商人。
雖然這裡去朵顏三部不如廣寧方便,但是可以從這裡北上去科爾沁。
另外就是出了沈陽過鎮北關,那裡就是女真四部,那裡也是有不少生意的。藥材皮貨,牛羊馬匹,那都是十分緊俏的貨物。
隨著朱翊鈞的大隊人馬的到來,沈陽就更熱鬧了。
大軍依舊駐扎在城外,但是這一次朱翊鈞住到了城裡面。內務府在沈陽為朱翊鈞修了行宮,但是規模卻不大,只是住宅行宮而已。
比起朱翊鈞大功乾戈修的承德避暑山莊,這裡只能算是一座臨時住所。
當然了,即便是臨時住所,內務府也是下了大力氣的。
青磚水泥的建築,就地取材的高大樹木梁柱,使得整座建築充斥著一種大氣蓬勃的感覺。進入這座宮殿之後,朱翊鈞感覺很滿意。
這座行宮被朱翊鈞命名為萬和宮, 是朱翊鈞接下來一段時間在沈陽的居所了。
入住了萬和宮之後,朱翊鈞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召見各地的文武官員,基本山就是見面獎勵一番,然後去軍中巡視,犒賞勞軍。
同時朱翊鈞召集了女真各部的族長到沈陽。
無論是大小部落的人,全都需要來,朱翊鈞要在萬和宮見他們。
沒人知道朱翊鈞要做什麽,要知道無論是遼東之地,還是女真各部,事實上都不應該入大明皇帝的眼,可是朱翊鈞就這麽做了。
李成梁也懵了,不是說陛下不會做什麽的嗎?
雖然沒人知道朱翊鈞會做什麽,但是卻沒人敢怠慢,因為大明這位皇帝的駕臨,帶個遼東女真部族的絕對不是喜悅,而是巨大的壓力。
所有人都變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大明的皇帝迎來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