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也不知道此時會不有會有一個人蹲在草地裡面,看著自己的大馬車,發下宏願:“我可取而代之”,不過有的話,朱翊鈞也不太在意。
事實上這個時代講究這個,皇上出行檔次太低可不行。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說是北巡,其實和郊遊也差不多。這天朱翊鈞就得帶著幾個親信隨從十幾個護衛脫離了大隊,向著不遠處的一個鎮子而去了。
當然了,也不是兵分兩路,就是大隊人馬在大道上,朱翊鈞下道來到了旁邊的鎮子。
朱翊鈞要是敢兵分兩路自己跑,估計會被彈劾的奏折淹沒了,同時也肯定會被阻攔的。
這座位於京城通往薊遼的鎮子名叫李家莊,走進去之後就發現這裡還是挺熱鬧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店鋪,顯得很繁華。
街上也是人來人往的,鎮子上的人穿著也還不錯。
“前面有一家茶樓,去坐坐!”朱翊鈞看著不遠處的茶樓,笑著說道。
跟在朱翊鈞身邊的戚繼光和張鯨自然不反對,一行人徑直就進了茶樓。小二甩著毛巾出來接待,臉上的笑容很燦爛。
“有單間嗎?”張鯨連忙迎上去,然後開口問道。
沒等小二回答,朱翊鈞就一擺手:“要什麽單間,大堂裡面多好,去安排一個地方,讓我們坐下!”說著朱翊鈞先邁步走了進去。
茶樓裡面的人不少,看的出來大多都是歇腳的。
小二將朱翊鈞等人安排在了一處靠窗戶的位置,然後就跑去安排茶水了。張鯨自然讓人跟著去了,茶葉是不可能用他們的,水的話也得自己的人盯著燒。
這一點朱翊鈞沒去阻攔,他知道阻攔了也沒用。
坐在長條的凳子上,朱翊鈞不時的四下看一看,說起來這種場景對朱翊鈞來說還真是挺陌生的。雖然穿越過來小二十年了,可是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親近的感受百姓的生活。
茶樓裡面說什麽的都有,有的人談論著生意,有的人則是談論著時局,有的人只是談論著這一次的皇帝出巡,一時間好不熱鬧。
茶水燒好了之後,朱翊鈞對張鯨說道:“去把那邊那兩位公子請過來。”
朱翊鈞觀察茶館裡面的人有一會兒,倒是讓他發現了兩個有意思人的。
張鯨過去之後沒費什麽力氣就把人請過來了,兩個人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身上穿著粗布的長衫,一看就知道是讀書人,還是不怎麽富裕的讀書人。
“兩位,請坐!”朱翊鈞笑著說道:“這是我從家裡面帶來的茶葉,嘗嘗看!”
兩個人連忙抱拳謝過,然後這才坐了下來。
看到兩個人有些拘謹,朱翊鈞抱拳道:“在下白玉,京城人士,不知道兩位怎麽稱呼?”
兩個人也連忙答道:“見過白公子,在下李賀,這位是小弟李謙,我們兄弟二人是大興縣人。”
朱翊鈞一點頭:“看兩位的樣子應該也是讀書人,這是要去往何處啊?”
年長一些的李賀苦笑著說道:“不瞞白兄,我們兄弟二人這一次是去遼東。我們兄弟家裡面困苦,在恆通號做了管事的,這一次是大掌櫃的相招。”
恆通號?
朱翊鈞微微一愣,隨後看了一眼戚繼光,臉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戚繼光則是被朱翊鈞看得有些尷尬,因為這個恆通號就是戚繼光家裡面的產業。
“恆通號,倒是聽說過,據說是定北侯家裡面的產業?”朱翊鈞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兩位看起來倒是像讀書人,怎麽沒想著興舉業?”
朱翊鈞的話很明顯,你們兩個也是讀書人,怎麽就沒想著考科舉當官呢?
聽到朱翊鈞的話,年輕一些的李謙就有些沉不住氣了,剛想開口反駁就被身邊的大哥李賀給按住了。沒讓李謙說話,李賀開口說道:“說起來這還是皇上的恩德。”
“這些年朝廷推崇務實,認為讓父母窮苦攻讀乃是不孝。”
“作為成年的家中子弟,如果不能奉養雙親,又彈劾忠孝節義?我們兄弟深以為然,家中困苦,父親早亡,家母將我兄弟二人撫養長大。”
“我們不能光顧著自己的舉業,而不顧老母啊!”
朱翊鈞看著李賀,笑著點了點頭:“原來是為了孝道,倒也做的不錯。”
“公子有所不知,現在不像前幾年了,經商坐賈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朝廷倡導的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只要是不坑蒙拐騙,不巧取豪奪,那賺錢就可以賺的心安理得。”
朱翊鈞再一次點頭:“倒是不錯的說法。”
“你們兄弟二人也是窮苦出身,現在百姓的日子可好過?”朱翊鈞看著兩個人,開口問道。
“自從當今皇上親政以後,百姓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去年不是又減了田賦了。加上新作物的推廣,家裡面有點地的都能吃頓飽飯。”
“頭腦靈活的,也跟著做點生意,或者京城打點短工。”
“我們莊子上面不少人跟著朝廷養雞養鴨,這兩年也開始養豬了。全都是當今陛下的恩德,當初兩個雞蛋換一個雞仔, 這幾年日子好過多了。”
“百姓一天能吃上兩頓乾飯,還有雞蛋吃,平日裡也有銀錢扯上一點布,隔三差五的也能吃上點肉了。”
“官府也任事,也不怕兄台笑話,我家裡面寡母帶著我們兄弟二人,如果不是陛下興建的公學,我們兄弟二人想讀書怕是也沒機會。”
“縣裡面知道我們兄弟二人家裡面困苦,不但免了我們的束脩,每個月還都會給些助學銀子。”
朱翊鈞聽著兩個的話,倒是也沒覺得奇怪,兩個人是大興縣的,那是順天府的。皇城根底下,自然要比其他的地方好。
不過聽到兩個人說百姓的日子,朱翊鈞心裡面還是很高興的。
“你們給恆通號做事,每個月能領到多少錢啊?”朱翊鈞看著兩個人,笑著打聽到。
李賀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就面帶得色的說道:“倒是不是很多,我一個月能拿八個銀元,像這一次去遼東,大概能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