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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言蜀道難》六十三 首功
  很快歡呼聲便由幾十人擴大到了幾百人,上千人,戰場雖然喧鬧嘈雜,但近三千人的歡呼還是蓋住了金鐵之聲,穿越了敵軍封鎖,一陣陣地傳入東面蜀軍兵士們的耳朵裡。

  聲音繼續擴散,到了城東,到了城內,到了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蜀軍士氣大盛,一下子對夷軍造成了壓製之勢。夷軍雖然大多不懂夏言,但幾萬人的隊伍裡懂外語的也不在少數,蜀軍的歡呼更是助長了“主帥已死”這個謠言在戰場上的傳播。

  多吉這才發現他下馬躲避是有多麽愚蠢,不僅顯得自己沒有膽魄不說,還被蜀軍弄了個被死亡。他連忙又一次翻身上馬,想要大聲宣告自己沒有死。可這時他才悲哀得發現,“主帥沒死”這句話僅僅是洶湧大海中的小浪花,不僅僅是沒有人再相信,甚至己方士兵連聽都聽不到了。

  剛才謠言四起之時,不僅是蜀軍,幾乎所有的夷軍也都向這邊看去。就是因為沒有發現馬背上的多吉,才會相信這等謠言。

  士氣一喪,夷軍也不再不顧性命地拚殺了。沒有人不想活命,剛才的悍不畏死,僅僅是因為勝利的篤信和對錢財功勞的向往。如今主帥陣亡,就算這仗贏了又如何?大家還有個屁的功勞。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雖然還沒有出現逃兵,但是消極迎戰的狀態已經在夷軍之間蔓延。不管是兵卒還是將領,都不自覺得在向戰場外面轉移。

  且不說主力那邊如何進展,胡嶽在戰場之上,可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壓力大減。

  乙營的田放雖是受了一些輕傷,但他就像一個不知疲憊的機器一樣,依然不停揮刀向前。在他這等猛將的帶領下,胡嶽軍竟然做出了一個往往是強大騎兵才能夠完成的壯舉:鑿穿敵軍。

  田放當然是了解內情的,他這麽不顧一切得衝上前去,其實是想要讓傳言實錘:抓住或者殺掉敵方主帥。然而多吉也是沙場宿將了,雖然明知這場戰事已經注定失利,而且他多吉其實要負最主要的責任。但他明白,活著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比死了的自己對軍隊更重要,又豈會再一次撞到田放的槍口上?

  “鐺鐺鐺鐺鐺...”

  就在胡嶽已經率軍殺穿了夷人後軍,開始與蜀軍主力圍剿夷軍前、左、右軍時,夷軍的鳴金聲傳遍了整個戰場。

  “將軍,我們贏了!”戰場中一直守護著胡嶽劇孟,此時也保持不住他平常面上的波瀾不驚了,竟然雙手抱著胡嶽的肩膀喜極而泣。

  而此刻的胡嶽卻是異常冷靜:“劇先生不要心急,這戰事還差最後一步。”

  “傳令下去,前軍作後軍,隨我追擊敵軍!”

  順風局誰都拿手,此時不管是雅州軍、嘉州軍、還是來自CD的“中央軍”都在同一時刻聽從了胡嶽的號令,拔腿就開始追趕夷人敗兵。兵敗如山倒,許多夷人軍卒們甚至丟掉了手中殺敵保命的兵器,只求能夠快一步逃回己方大營。

  多吉也不愧是個沙場老手,在經歷了如此巨大的失敗過後,回到了後方又振作起來,很快又組織起了一群殘兵敗將構成了新的防線。這次他獨立於高台之上,盔甲也擦得亮眼,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看得見,他沒有死。

  這樣效果是明顯的,許多夷人軍卒在確認主將無恙之後感到又氣又愧,將憤怒化為了勇氣,再一次舉起竹槍擋在了蜀軍之前。

  胡嶽衝在前面,眼見著敵軍的軍陣漸漸完整,而多吉已經站在了高台上面,也就知道自己散布的謠言已經不攻自破了。

他也不灰心,這本就是他的靈機一動,成就如此巨大的戰果,早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  “哈哈,無所謂,反正都是賺的。”他對身旁劇孟笑言道。

  蜀軍將士中又有人向多吉舉起了弩機,這一次卻被胡嶽阻止了。

  “大局已定,就讓它塵埃落地吧。此時再去襲殺對方主帥,絕無可能成功,失敗了反而讓我軍落了下乘。”又深深看了一眼敵軍,還惡作劇似的朝多吉揮了揮手,胡嶽下令道:“全體都有,回營!”

  本來是向自己的直屬部隊下的命令,此刻的胡嶽卻仿佛是整個戰場的統帥。一身令下,竟是萬人跟隨,就連同在戰場之中的徐寄以及幾個都尉都沒有提出異議。

  此戰的戰果可謂輝煌,在奪得北門的前提下,殲敵過萬,兩軍會師更是讓蜀軍實力更上一層樓。若不是進攻東北大營的夷軍及時撤退,恐怕這場戰爭就要提前宣告結束了。

  一車車糧食被運進城中,敘州城上下心中的石頭都落了地。這十余日雖然沒餓著, 但手上沒糧還是讓所有人都心慌氣短。

  被困在敘州十余日的李治誠此刻就像是脫籠的小鳥,興奮的拉著徐寄在城裡城外亂轉,看著源源不斷的糧食,他興奮道:“多謝衛尉救我!”

  徐寄性格方正直爽,這時也自謙道:“寄雖有救城之功,但若無二殿下您堅守城池,那一切都無從談起。”

  “哈哈哈哈,衛尉真是過謙了,本戰我定要向父王提請,將首功定與衛尉。”花花轎子眾人抬,商業互吹一番後,李治誠開始給好處拉攏徐寄了。

  不料徐寄卻是眉頭一皺道:“我看不妥,此戰首功,非雅州胡嶽莫屬。若非他獻上破敵良策,現在能不能進城,死多少人都還很難說。老夫可不敢冒功。”

  又是胡嶽!李治誠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他發現每次自己倒霉的時候,總是胡嶽最出風頭,這都快成為他的心魔了。

  “呵呵,如今敵軍還在城外,功勞的事情咱們再議,再議。”李治廷假笑著敷衍了幾句,逃也似地進了府衙。

  其實今日一戰可以說已經奠定了勝局,說是一戰定乾坤也不為過。敵軍只剩下三萬多人,敘州蜀軍加起來也是三萬多人,再加上如今敘州城內糧食充足,再圍城不僅不可能威脅到蜀軍,反而會加重夷軍的後勤壓力。

  這樣的情況下,夷軍該考慮的已經是該怎麽撤軍的問題了,還能有什麽戰事?還有誰能夠搶得胡嶽東西兩線戰場的首功?

  “難怪胡嶽那小子不願意進城,原來兩人竟有如此隔閡。”徐寄看著李治誠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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