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嶽走得很快。
他原本是想要帶兵繼續追擊夜郎軍的,但李治誠一聽軍備糧草都得由他敘州劃撥,那臉色難看得胡嶽都不想再看第二遍。好吧,本來只是一個附送服務,既然不被接受,胡嶽便沒有堅持。待到雅州和嘉州的部屬到齊之後,他便第一時間帶隊離開了敘州。
至於僰人,他們在胡嶽的堅持保護下,沒有被當作戰俘對待,反而成為了蜀國的“友軍”。雖是如此,族長們還是在戰爭結束後第一時間就帶領各自部族兵回到了大山之中。留下來的唯有白屹,這個首先與胡嶽接觸的新任族長,他再一次地向胡嶽表達了效忠之意。
“小人久慕華夏風尚,自小便慣於服夏服,言夏言,今日有幸識得將軍,豈能放棄這個機會,又回大山裡去當化外蠻夷?”
白屹小夥跪在胡嶽面前,說得是聲淚俱下,就差抱著胡嶽的大腿哭了。
胡嶽也是無奈,對他是據實以告:“本將乃是雅州府令,若你是西部的僰人那倒好說,從嘉州與我聯系便是了。可你偏偏是東邊的僰人,那敘州府令與我不和,你縱然是真的想要投奔於我,中間隔了個敘州,你我也不好溝通啊。”
白屹見胡嶽露了口風大喜過望,他連忙保證道:“將軍放心,我白氏僰人向來都是東部最強的一支,離敘州近,離犍為也不遠呐。”
見白屹一副“不論如何你都得帶我玩”的樣子,胡嶽有些好奇,道:“你對本將講實話,為什麽一定要投奔本將?回去當你的山大王不好嗎?”
被問得這麽直白,白屹也有些難堪,但他還是對胡嶽據實說道:“夜郎此次敗走,必然是長了記性不會再幻想侵吞蜀國,但他們必定會報復僰人。那幾個族長不長記性直接回去了,等夜郎人來了有得他們哭!”
胡嶽聞言倒是高看了一眼白屹,“你小子倒是看得明白,不過你投奔我又有什麽好處?”
“只要我白氏舉族投在將軍麾下,就憑將軍在嘉州、敘州兩戰殺出來的威名,又有誰敢動我們?”白屹咬咬牙,還是將內心想法說了出來。
“呵呵,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胡嶽笑道,“沒好處的事情,你以為我會做嗎?”
“誰說沒有好處!”白屹急了,“胡將軍將來經略西南夷,若是有個當地部族作為向導,豈不方便許多?”
哇!我要打西南夷的心思已經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了嗎?胡嶽驚了,他也沒怎麽提過啊。
“你從哪聽說的我要經略西南夷!”胡嶽臉都黑了,戰略意圖都被理論上的敵人猜了個透,到時候他還怎麽打?
“將軍不知道嗎?您在我們僰人之中早已經是鼎鼎大名了。將軍上任以來便擴充軍備,還讓商人們獻上西南夷各地地圖,明眼人誰不知道將軍將要攻打西南夷?”白屹一副你別裝了大家都知道的樣子,無辜地看著胡嶽,“不過將軍對那些僰人奴隸倒是不錯,給他們田地不說還允許他們接走家眷,僰人之間都已經傳遍了。”
果然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遮不住就不遮了吧。胡嶽平靜下來看著白屹:“怎麽,你想等我攻打僰人的時候,給我當個內應?”
“將軍說笑了,什麽內應不內應的,蜀地僰人都在翹首等著將軍就我們於水火之中呐!”
臥槽!你還真是不要臉!胡嶽差點就信了他的鬼話,真的以為僰人會簞食壺漿夾道歡迎自己呢。他也沒反駁白屹的廢話,只是笑道:“嘿嘿,你們僰人若是真的有心,那便給我修通道路等我?”
白屹一下子不敢言語了,過了許久才呐呐道:“總之,我白氏永遠效忠於胡將軍。”
這些夷族全都是喜歡說些不著邊際的廢話,真材實料一點都看不見,胡嶽不想再兜圈子了,起身對白屹說:“既然你知道我日後要經略西南,那我便明明白白告訴你。無論是哪一家哪一族說是要效忠我,效忠蜀國,我一點都不相信。”
不待白屹說話,胡嶽又言道:“要讓我相信,就只有一個方法,修路。當然是越快越好,等到我大軍再臨西南夷,若是路都還沒有開始修,到時候可別怪我胡嶽不講交情。”
說罷胡嶽便下令拔營,丟下一臉懵逼的白屹自顧自地離開了。
白屹呆立在原地,看著營寨內的軍帳一個個地被拔除,一隊隊的士兵井然有序地撤離, 心中不免有些悲涼。他什麽都沒有做成功,既沒有被蜀人信任,也沒我被胡嶽接納,甚至連一個口頭上的承諾都沒有得到。等到夜郎人前來復仇,他必將首當其衝。
正當神傷之際,一個人卻陡然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
“呵呵,劇先生。”他知道劇孟乃是胡嶽身邊地位頗高的護衛,也不敢怠慢,強顏歡笑著打了聲招呼。
“白族長。”劇孟好似沒有看不他的敷衍態度,依舊是笑容和煦,“劇某這次來找白族長,是有禮物代將軍相贈。”
“禮物?”
“是的白族長。”劇孟還是那麽客客氣氣,雙手遞過來一個木盒,“胡將軍還讓劇某帶話說,畢竟也曾並肩作戰過,一點禮物就送給白族長作為紀念。還說最後對你說得那句話是認真的,也希望你早日讓其他僰人們都知道。”
“可是...可是...”白屹隻想讓族人受到庇護,哪怕是一個承諾都能讓他有點底氣,可他還沒來得及發問,劇孟就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什麽嘛,莫名其妙的。”白屹撓撓頭,漫不經心地打開了手中的木盒,卻一下子被裡面的物事驚呆了。
“戰...戰旗?!”
木盒中竟然疊著一面戰旗,上面大大的寫了一個“胡”字,正是這面旗,從山上俯衝而下,將敘州北門激戰的局勢逆轉,正是這面旗,讓夜郎軍在江邊損失過半,多吉飲恨自殺,也正是這面旗,讓嘉州城外的邛都人葬身魚腹。
有了這面旗,他僰人白氏在西南夷地區幾乎可以橫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