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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言蜀道難》二 雅州胡氏
  消息傳得那麽快嗎?怎麽也不見有人來找我們?胡嶽聞言心中感到奇怪,既然有人能夠傳遞消息,為什麽沒人過來救援,反而是自己得死訊傳得還要快一點。他雖有疑惑,但並沒有貿然發聲。胡二卻不是能夠多想一層得人,他一腳踹開了虛掩著的門,怒道:“我與公子千辛萬苦的逃了命走到這裡,你卻說我們死了?你們身為胡氏的隸臣卻不知去救援,到底是何居心?”

  “公子息怒,小人初聞噩耗之時,也是想要召集全村丁壯沿河搜尋的呀。是那報訊的小哥說主人和公子一同落水,船毀人亡十死無生,叫我們不必出巡,等他回了雅州府召集家人再來尋找家主的屍身。”

  有問題!胡嶽當時便生出警覺,卻道“好了好了,這事情也不怪你。現在我們也得趕緊回雅州府,你有吃食衣物供我們趕路嗎?等回到雅州我自然重重謝你。”

  “自然有,能為公子效力是仆下的榮幸,豈敢談什麽感謝。”話雖是這樣說,那人卻是面露喜色,又道:“仆家中還有一匹劣馬,可供公子路上騎乘。隻是此刻天色已晚,山路多險,公子不可夜行,還是在老漢家歇息一宿,明日再出發吧。”

  “那當然好,你叫什麽名字,我回了雅州定然重謝,決不食言。”

  “仆下嚴力,仆的兒子嚴壯便實在公子府中效力,隻望公子回去以後,能夠對他提攜一二,也就不用再謝老漢了。”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告別嚴力,胡嶽兩人一騎,馬不停蹄的向雅州行去。一路縱然是山清水秀,兩人卻也沒有看風景的心情了。胡二隻盼早日回去睡個昏天黑地,而胡嶽卻更加心急,暗自猜測自己父子二人的死訊傳至家中會發生什麽事。

  這雅州隻是蜀西的一座小城,也只因雅州背靠大山便於伐木,又是華夷的交界之處才勉強設立府治,向來不受重視。城小人稀,城中一有風吹草動,便是滿城皆知。胡嶽現在就是這個感受。

  來往的商販,守城的兵丁,路過的百姓,見到他的無不像是見了鬼一樣張大了嘴,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

  “不是說胡公子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可不是嘛,胡府那報信的一進城就滿街嚎,難不成是假的?”

  雖是竊竊私語,但說的人一多便如同震耳欲聾。一路聽來,胡二越聽越生氣,而胡嶽卻已當它是耳旁風一般不以為意,隻讓胡二回去再說。

  走馬來到胡府門口,只見大門緊閉,佔據了快整整一條街的府第黑瓦白牆,雖不顯得威嚴,倒也整潔乾淨。門柱的木料,細細一看,竟是金絲楠木。

  這也太奢華了吧,金絲楠木不是王公貴族專用的嗎,這也不怕犯了忌諱?胡嶽想到,便悄悄問了身旁的胡二。

  “這算什麽,別說這世道早已禮法不修,就算外面管的嚴點,我們家裡就是做這行的,用自家的東西做個門臉,這裡天高皇帝遠的,連知府大人都得先來結交老爺才能坐的穩當,又會有誰來管這閑事?”

  這到底是哪個時代?胡嶽暗自嘀咕了一句,便吩咐胡二去扣門。

  沒等片刻門便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老仆,正待喝問,那有些渾濁紅腫的雙眼一看到胡嶽便亮了起來,整個人也都變得神采奕奕。

  “公子您可回來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有您在,這家裡就算是又有了主心骨了。”

  胡嶽聽了這話,心中隱隱有些感動,也是輕聲問道:“怎麽,

我和父親不在的時候,家中出了什麽事嗎?”  “可不是嘛!昨日下午那胡萬急吼吼的回來,一路上都在哭叫著您和老爺船毀人亡。夫人聽了消息,當場就昏過去了,虧得城中牛大夫妙手才醒轉過來。”

  胡嶽聞言,心中也是微微一歎,胡夫人是真的失去了丈夫兒子了。也罷,既然承了胡少爺的身份,便也替他做好這個兒子吧!他口中卻說:“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嘛,一切都會好的。”

  那老仆聞言臉色卻更加古怪,他低著頭呐呐道:“可今日一早,三爺和四爺一同來了這裡,氣勢洶洶的,可是來者不善呀。”

  胡嶽也不知什麽三爺四爺是誰,此刻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好讓其他人先不要出聲,他隻帶著胡二便向胡夫人正房走去,趁機也好向胡二探探情報。

  原來胡老爺這一輩有四兄弟,胡老爺排行老大,又是嫡系,自然而然的便成了家主繼承了家業。而他的三位堂弟,老二為人方正,且自幼與胡老爺交好,在胡老爺掌權後便替他巡視家族生意中的漏洞,相當於後世的審計部門。而這老三老四,本就是旁支庶出,家裡也沒想過好好培養,隻是拿錢養著,早在少年時期就成了雅州城裡有數的紈絝。胡老爺掌權後,怕他們仗著胡家勢力為非作歹,為了家族名聲,便給了他們一個偏遠的木場,自負盈虧,卻不再給他們閑錢揮霍, 只求他們有點正經事做。

  難道是這兩個紈絝策劃了這次事故?胡嶽心道,但卻又不相信他們二人有這本事。他打斷了胡二意猶未盡的話語,一個人默默地走到正房門口。

  “大嫂,大兄和小嶽已經去了,您一定要節哀啊。”

  “是啊大嫂,這二兄還在外面巡查,您平時雖說是足不出戶,如今可得撐起這個家啊。”

  卻聽到裡面婦人幽幽一歎道:“我隻是一個婦道人家,哪裡又懂得什麽經營?何況這木材生意,做工的都是男子,我又怎麽好拋頭露面呢?”

  “嫂子,您看我們這兄弟二人不是回來了嗎,當初大哥讓我們去管理林場,我們可是乾的有聲有色的。”

  “生意交給我們兄弟二人,這胡家定然是蒸蒸日上的,嫂子您不就可以享清福了嗎?”

  這胡夫人雖然不常常拋頭露面,可卻也不是個笨人,她有心將這家業托付給昆仲兄弟,卻也明白這胡家老三老四的確不是什麽好材料。她強笑道:“兩位叔叔,此等大事,咱們還是等二叔回來了再做定論吧。”

  這三爺四爺哪裡不知二哥回來了就沒他們啥事了,忙道:“不打緊不打緊,二哥遠在敘府,就算得知消息趕回來也得半個月。家裡生意這麽大,怎能沒個主事的?可嫂子你不願管事,除了我們兄弟二人,還能有誰有這資格管?”

  胡嶽在門外眼見胡夫人就要被說服,當下也不再遲疑,抬手便推門而進,笑道:

  “三叔四叔,不知道我在這府中,有沒有管事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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