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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言蜀道難》一十八 泰之
  雷孚滿肚子的話突然一下都堵在了喉嚨裡,他一個靠賄賂當上的府令,的確不知道馮泗乃九卿之一的典客卿。然而他卻知道,典客卿是做什麽的。

  外交部部長親自作保胡家,且言道胡氏多年來接納歸義蠻夷對國家有功!胡嶽想想都知道這個消息將會成為雅州人今天重重討論的事情之一。

  當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是刷新了人們對大新聞的承受極限。

  馮泗從懷中掏出一張絹帛,斜睨著面前臉色微微發白的雷孚,做手勢讓周圍都安靜下來後,便朗聲念了起來。

  “......茲命雅州胡氏家主胡嶽接任雅州府令,領雅州將軍、歸義將軍。”

  老百姓聽不懂引經據典的旨意,卻總能夠抓住全文的重點。“胡公子要做知府大人了!”這是當下周圍傳的最多的話。

  雷孚卻是將旨意聽得是仔仔細細,上面不僅斥責了他在雅州的所作作為,還將許多亂七八糟的破爛事兒全都栽到了他的頭上,他再蠢也知道胡嶽在CD有多大的收獲了。

  明白今日若不拚命,日後吃牢飯或許都是奢望,雷孚也顧不得所謂的中央權威了。他惡狠狠地對周圍的府尉和兵卒說道:“今日阻撓了胡氏出殯,又與那胡嶽小兒早已有殺父之仇,我若是下了台,你們日後也討不了好!若我等今日將他滅殺在此,日後朝廷為了顧全大局絕不會追究。”

  這種話也就騙騙沒見識的兵卒,然而府尉雖然知道後果,可因為早已和雷孚綁在了一起,此時也隻能點頭附和。

  雷孚見狀精神一振,眼中也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他拿起一把長刀,指向馮泗道:“馮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府令任上早就與那胡家狼狽為奸了。沒想到你竟敢假傳王命,妄圖謀害朝廷命官!眾將士上前,替我製住這幫無法無天之徒,若遇抵抗,格殺勿論。”

  胡嶽心說你還挺會為自己加戲,他越前一步道:”雷孚,莫要做困獸之鬥了,令你的人放下武器,也許還能夠保住一條性命。“

  雷孚倒是還想再硬氣一把,然而他身旁的胡三爺和胡四爺卻是穩不住了。他二人早已嚇得腿軟,此刻更是連滾帶爬地撲到了雷孚和胡嶽中間,竟是對自己的侄子跪下了。

  ”小嶽我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三叔四叔吧!都是那雷孚,是他想要霸佔咱們胡家的產業,這才逼著我倆做了對不起大哥的事情呐!“

  胡嶽此刻不答應也不拒絕,隻是保持著沉默。雷孚眼見這兩個豬隊友又哭又鬧,把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一點軍心都葬送了。他怒不可遏,手上握著的長刀想也不想便往前一送一抽,眨眼間便把還在哭訴的胡三爺捅了個透心涼。

  ”哈哈哈哈,不跟著我,你們難道還有活路嗎?“雷孚拔出刀來,血跡濺了他滿身滿臉,他卻毫不在意,笑聲中透出瘋狂,他轉身對著手下兵卒吼到:”還不快給我上前將這胡嶽小兒亂刀砍死!“

  身後的兵卒見他這模樣,更加遲疑了。胡嶽也知道他們的疑惑,高聲道:”今日之後,本官必定肅整軍隊,若是此刻棄暗投明的,本官在此保證,普通小卒既往不咎,軍官也可保住性命。“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丟下了兵器,然後便是叮叮當當的一陣亂響,眨眼間足足百人的軍隊便已經赤手空拳地跪地求饒。

  雷孚緩緩地轉過身去,看到”自己人“連心腹府尉都已經跪在了地上,心中終於被絕望填滿。

他手握著刀子,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嶽,見其絲毫無懼的正視著自己,甚至沒有退後一步,心情一下子平複了下來。  他朝胡嶽笑笑,道:”此事是老夫不如你,老夫敗了,心甘情願。你能告訴我,為何朝廷會支持你而不是站在我這邊嗎?“

  胡嶽本以為今天好歹也有一場大戰,如今更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雖然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看到雷孚落魄的樣子,他心中也是暗暗感歎: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但他絕不會同情雷孚,畢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譏笑道:”我又不是你父親,為什麽要告訴你?“

  雷孚也不生氣了:”是啊,成王敗寇多說無益。若不是當年貪圖財貨受了你父親的羞辱,我又怎會走到這條路上,悔啊!“

  長歎一聲,雷孚突然舉起刀來往自己脖子上一繞,一股滾燙的鮮血便噴在了胡嶽的臉上。他甚至仿佛看到了雷孚倒下時臉上的譏笑表情在說道:看,我最後還是羞辱了你,我與你胡家扯平了。

  最大的仇人死了,胡嶽卻一點也沒有高興起來。 他沉默地回府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沉默地回來,沉默地帶隊去往胡氏的家族墓地。

  胡老爺雖然富甲一方,去也隻是一介平民,其葬禮由馮泗親自主持,可謂是給足了面子。胡嶽見便宜父親入土為安,心裡終於安慰了不少。

  當葬禮結束回城的時候,之前跪了一地的官兵早已經四散而逃,而雷孚的屍首卻依然躺在路邊無人敢碰。身旁的胡二壯著膽子問如何處理,胡嶽望著屍首默然半晌,道:”好好葬了吧,他不欠我什麽了。“

  回到府中,下人們卻不像胡嶽一樣掛著一張苦瓜臉。雖然家主剛剛亡故,可又有誰不明白,在新家主胡嶽擔任雅州知府的背景下,胡氏將會越來越興盛?

  正廳中,胡夫人,胡嶽,馮泗三人對坐。

  ”賢侄,你已經邁入官場,日後也需要多與CD官員打交道,切不可固步自封,埋沒了自己。對了,這麽久了我還不知道你的表字呢。”

  胡嶽也知道馮泗這是看好自己的前途,想要與自己真正的聯盟了。他便順著說道:”小侄年少,還未曾有表字。如今家父亡故,我再無長輩指點教導,還望馮叔叔賜字。”

  馮泗見胡嶽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更是滿意道:“我本無大才,這幾日見你遇事沉穩,頗有大將之風,而你名中又有嶽字,想來”泰之“二字可作表字,賢侄你看如何?”

  隻要不是潤之就好,胡嶽想了想便謝過馮泗。作為現代人有了自己的字還感覺有些奇怪,不過想想便也接受了現實。畢竟努力融入這個世界,才是胡嶽最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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