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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傳》六百一十七
心魔像是一柄利刃,讓人有著切膚之痛,難以釋懷。

瞬間的一絲清醒,讓林染在幻境中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憤怒的情緒讓自己變成了浴血的魔鬼,這正是自己內心中最陰暗的一面,在這一刻被完全激發出來。

當林染迷失在無盡的憤怒之中時,戰場之上忽然掀起了一場血雨,蒼穹之間血色一片,積壓在心裡的仇與恨,完全就被釋放了出來。

戾氣的魔鬼正在慢慢吞噬著林染,像是蝕骨之蟲,一點一點的侵蝕著他意志的神經,就等待著他衰落之時,再將他的也是一並摧毀。

就在這最危急的時刻,那顆定心珠也是出現在這片空間,定心珠似乎與這個空間格格不入,閃著白色的光芒,穿梭在血雨腥風之間。

直至定心珠降臨在林染面前,那已被血雨迷糊得已分不清模樣的人兒才有意識的緩了過來。

定心珠沁入靈台,雖只是點亮起一絲光芒,卻是給了在懸崖邊的林染一捆,最後的救命繩索,讓迷失本性的林染,像是重獲新生般又活了過來。

好在有著顏赫的定心珠,將自己從懸崖的邊緣重新拉了回來,林染稍一穩定心緒,就直接閉上雙眼,盤坐冥想起來,也完全不顧身邊的異象騷擾,竟是獨處在自己的一片天地之間。

只是,當林染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象又是一變。

此時,正是萬裡寒霜,千山暮雪的畫面,連綿起伏的大山之中,只有自己一人獨自行走在這片冷漠的寒天裡。

漫天風雪,雙眼裡除了白霜的顏色,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顏色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林染也是摸不清頭腦,只是卷著單薄的衣衫,行走在這風雪交加的寒山之中,雖是不知前路又有什麽考驗,可就算是萬仞火海自己都非要硬闖過去不可。

浮生閣裡,忽然有人驚歎道:“好厲害,這人竟是突破了第一層幻術。”

梓鳶三人聽著,也是發現原本戾氣滿身的林染,此時已是平靜下來,戾氣消散之後,整個人都是平和下來,慢慢調整起身姿,竟不由自主的向著金蟬蓮座走去。

三人看著林染,也是同為他捏了一把汗。

浮世閣裡雖是短短的幾分鍾,但幻境裡的林染卻已是在寒山綿雪中走了數個月了。

這片空間裡似乎除了這茫茫白雪外,就在無其他的東西了,林染除了要忍受著寒風刺骨外,還要抵製著內心裡的孤單和彷徨。

幻術中林染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這漫天風雪從未停過,看不到盡頭的雪山,讓人感到無盡的悲涼與無助,就算是和什麽人說說話也好,至少可以寄托一下哀思,將心裡的痛苦傾訴一番。

可這冰天雪地中只能聽見凜冽的北風,再無一人能與之訴說。

長時間的孤獨,加上冰霜施虐,林染的意志早已是不堪,遭受著連續的打擊,現在就是連站也站不穩了,也不知走了多久,此時終於是跪倒在皚皚白雪之中。

就在這神魄間的意識逐漸沉淪之際,林染的面前突然亮起一道光。

光芒強烈,就算在白天也顯得刺眼,林染勉強撐起身子,發現面前站著的,竟然是另一個自己。

急促的呼吸下,眼前已是被風雪掩蓋,林染抹開眼簾上的雪花,發現面前的人不是眼花,竟然是真正的另一個自己。

只聽另一“林染”開口道:“千裡獨行的滋味不好受吧,寒風驅逐你的意志,冰雪消融你的力量,何必這麽折磨自己,不如離開這乏味的世間,跟我走去那極樂世界。”

跪在雪地裡的林染剛提起勁,抬頭之時便看見,另一個自己的身後,竟是開辟出了一個新的空間結界,裡面的世界香車美女、奢靡嬌豔,是世間任何一個人都會去想擁有的。

“來吧,來享受這世間最美好的一切,何苦待在這裡,痛不欲生呢。”

那奢靡的場面是所有人都會為之瘋狂的,這種場面之下,一旦意志不堅,便極為容易被其誘惑。

林染感受著空間裡真實的溫度,眼神也是有些癡呆起來,竟是慢慢支起身子,向空間裡的場景走去。

“對,來吧,這裡才是你想要的世間。”

就在即將跨入這片世界的時候,林染的眼神突然一變,拽緊的雙手,一拳便向著蠱惑自己的另一個“林染”砸去。

“林染”應聲就被揍飛了出去,只是揮拳的這個林染被震飛了出去,這一刻,兩人都是嘴角流著血,躺在雪地之上。

“呵呵...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打我,就是我打你,你明白麽?”

“林染”邪魅一笑,直接彈地而起,朝著揮拳之人奔了過去。

兩人亮出兵器,一劍之下便是擦出了漫天的火花。

只是此時兩個林染手中都有一柄黑色長劍,兩柄展眉的出現,也是終於在這片雪地裡添上另外一種顏色。

此時,浮生閣裡,梓鳶幾人也忽然發現,林染的嘴角居然無故淤青起來,而且林染的神情凝重,似乎有什麽不妙,見著如此,梓鳶又是擔心起來,手指緊緊的按在木椅上,關節都是有些發白。

幻境中的兩個林染,已是激烈的打鬥了好一會兒,只是兩人對對方的招式手段都極為清楚,一時之間難以分出勝負。

那幻化出的“林染”又是邪魅的說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打我,就是我打你。”

林染明知這是自己的心魔,可就是無法戰勝他,兩人一體,無論使用什麽辦法,都無法將他打敗,就像是割舍不開的連體,真是難離難棄。

就在林染心煩意亂的時候,靈台中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他說的沒錯,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為什麽總想要舍棄你自己?”

小蛟龍的話雖然粗淺,可一下子,便提醒了林染。

“他就是我的一部分,無論好的壞的,他就是我的,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無缺,那我就應該接受這一部分的壞,才能擁有更加美好的我。”

像是被堵住的閘口,忽然就被施放開來,林染再次面對這個心魔已不再是斷舍離的姿態,反倒是以一顆包容的心思去面對起來。

心魔“林染”也是感應到他的改變,剛想遁進虛空,卻被真正的本體控制住,兩者逐漸交匯,合二為一,成為了一個完全體。

就在梓鳶憂慮之時,斷橋的蓮池中忽然長出一隻巨型的白蓮,白蓮生產速度極快,眨眼的功夫便是有那斷橋的高度,其生長的位置像是彌補了斷橋上的缺陷,又重新續上那空缺的位置。

就在眾人驚歎的時候,林染也是從幻境蘇醒過來,見白蓮續橋,便直接跨過斷橋,走到了金蟬蓮座上。

從射擊場出來張奕和顏赫二人明顯有些失落,原本觸手可得的錢財,卻被這臨時殺出的“程咬金”給毀了。

此時,兩人心裡難免有些不爽。

梓鳶看著兩人的模樣,也是安慰道:“張奕,沒事的,只是輸了一場簡單的比試而已,何況你也沒出全力,不必如此難過的...你看最後贏的還是我峨眉山的人,你不用覺得沒面子的。”

一旁的顏赫也是神情憂慮,看上去似乎要比張弈更加難過,梓鳶同樣看著顏赫,疑惑道:“顏赫,你難過什麽?你又沒下場比試,怎麽樣子比張弈還難受。”

二人聽著這話,臉色愈加難看起來,梓鳶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看著兩張更加慘淡的臉,便急迫的看向林染求助。

林染見著二人的模樣,本是樂開了花,只是梓鳶看來時,也是安慰道:“五台山上際遇眾多,你們何必為了這點小利就如此難過”。說到這裡,林染又看著二人,頓了頓說道:“怎不知他處的財富會更需要你們拚搏,與其在這裡唉聲歎氣,不如去他處拚個盆滿缽滿呢。”

林染的這句話,就像是金玉良言一樣,立即就敲響了二人,兩人精力瞬間充沛起來,眼神中透露出無限的光芒。

梓鳶見林染幾句話就起了成效,也是驚奇的問道:“你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盆滿缽滿的,他們怎麽一下就想開了。”

林染看著梓鳶好奇的大眼睛一閃一閃,只是得意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後便帶著三人繼續向十方堂裡面走去。

越往裡面走人便越多起來,直到四人來到一處名叫浮生閣的地方,又是停下了腳步。

“浮生閣...”

梓鳶看著林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問道:“怎麽了?”

林染道:“金剛經裡說過,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便是教導我們,心要像水一樣平、一樣淨,不要妄動虛念。這浮生閣,說的便是諸法實相、皆是虛妄。”

一時來了興趣,林染說著便領著三人,走了進去。

這無言閣裡並不大,人也不多,林染領著幾人上了閣中的二樓,找了一處僻靜的位置就坐了下來。

從二樓往下看,便發現這閣中的正殿中央正擺放著一座金蟬佛蓮,佛蓮前方連接著一段殘橋,橋下是一池真正的蓮花池,只是如此設計真是叫人奇怪。

就在疑惑之際,忽然一位年紀尚輕的弟子竄上殘橋,慢慢向著金蓮挪步走去,只是這人只是走了幾步,便是停了下來。

這人站在斷橋之上,一開始的時候只是身軀微顫,可到後來便是全身劇烈抖動起來,像是經歷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一般,竟是自言自語懇求饒恕起來,不久便掉入身下的一池池水中,又清醒過來。

顏赫覺得奇怪,便向另一桌的人問道。

“這位道友,這人是什麽情況,怎會無端失足掉進池內呢?”

“無言閣是一處不受外界打擾的清修之地,你若是業障纏身便無法在這裡修習,你看那池中的金蓮。”說著那人指向那座金蟬佛蓮,又接著道:“蓮座之上有一條青蓮吊墜,若是你能獨自穿過斷橋,不受業障幻術的打擾,便可以取到這條青蓮吊墜,這吊墜可以讓人穩守心緒平複雜念,乃是修習定性的寶物。”

四人定睛看去,才發現這座金蟬佛蓮上卻有一條吊墜,這條吊墜由細銀鑄造,不含絲毫雜質,一眼看上去便是讓人清心寡欲。

梓鳶見著這條吊墜甚是喜歡,便又開口問道:“既然吊墜這麽奧妙,怎會還沒被取走呢?”

說話那人微微一笑道:“業障輪回,善惡之念,順逆心境,皆是佛家說的考驗,世人活在其中,便要經得起考驗,可是這種考驗幻化出的念想,又真正有幾人能正直面對。”

這人說話玄之又玄,張弈和顏赫皆是不以為意,只有林染和梓鳶絕得甚是奇妙,原來這斷橋就是能勾起人們的干擾,跌下的人便是執念,通過的人才能取得清心。

梓鳶看著青蓮吊墜滿是喜歡,可這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雖然很想去要,可自己知道,只要自己心中的那個業障未除,自己就不可能真正做到心靜如水,那段揮之不去的陰霾,一直就在心中無法釋懷。

林染將梓鳶的變化看在眼裡,大概也猜到了梓鳶的想法,見她悶悶不樂起來,便自告奮勇的提出想要嘗試這個試驗。

張弈、顏赫自然不以為意,就這掛墜吊飾有何價值,兩人皆是不看好林染的這一舉動。

只有梓鳶知道林染是為了自己,才想要去挑戰這業障。

梓鳶剛想說什麽,卻被林染提前說道:“別擔心, 我也就是想挑戰自己,是否能真的不受外界干擾,如果能拿下這個吊墜自然是好,如若不能我也心滿意足,只是這吊墜太過秀氣,我戴不適合,要是僥幸被我取下,我送給你好不好。”

看著林染一臉真摯,梓鳶也是桃紅滿面的點了點頭,說不出一個好字。

就在林染準備起身之時,顏赫這小子破天荒的塞給了林染一粒定心珠,只聽他說道:“林染,這時昆侖的定心珠,也不是什麽寶貝,既然你要挑戰,我就把這定心珠借給你用用,你放在身上自有用處。”

林染正要道謝,卻又聽他說:“這雖不是寶貝,顆你也得好好保管,別給我弄壞了,要是你小子有所損壞,哼...買了你也賠不起,知道嚒。”

一肚子的話憋在肚子裡,現在也說不出來,林染知道他好心,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下去了。

“顏赫,我說你小子會不會說話。”張弈扔了一粒花生米在口中慢慢嚼了起來道。

梓鳶也是笑道:“就是,顏赫,你明明關心林染卻要說這氣人的話,你是為何?”

顏赫聽著兩人的調侃,也有也窘迫起來,但仍是不服輸的說道:“誰說我關心他,你們別想多了,我只是嫌這珠子膈應,所以才給他的,你們別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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