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峰上初時下過一場小雨,此時路上已是有些泥濘,林染一行人也是沿著山路正往峰頂上走去。
這錦繡峰幾人也是來過,只是此次前往的菩提伽耶,是在後山峭壁中的一處水簾洞天裡,若不是事前告知,恐怕是誰也不會留意得到的。
因為這場雨,後山的瀑布水勢更大起來,從源頭噴薄出的水柱異常洶湧,瀑布下的一池淺灣也是激起千層水花。
林染幾人來到這方瀑布前時,這裡已經聚集起了不少人,雖是時辰未到,可已有不少弟子躍躍欲試起來,只是水流湍急,大家又是望而卻步。
就在大家都在觀望之時,一位藍衫少年站到瀑布面前,雙手聚起靈力。
只見他指尖匯聚起波濤般的靈力漩渦,雙手交錯的指向瀑布下的淺灣之中,這淺灣受到靈力指引,頓時掀起陣陣波濤,一隻五爪水龍呼嘯而起。
藍衫少年指法一變,水龍便又掙脫開這方水池,向瀑布的水簾撞去。
水龍氣勢磅礴,就當眾人以為要撞開這水簾瀑布時,這瀑布之後忽然亮起一道金光,將這呼嘯而起的五爪水龍直接壓製了下去。
施法的藍衣少年,見法術頃刻間就被破除,也是趕緊支起一道護身結界,防止這炸裂開的水花濺到自己。
可這水龍氣勢磅礴,一旦被強製破開,這水花又何止會波及到他一人,這靠近著瀑布前的眾多弟子也是全被淋了個落湯雞的模樣。
這一下,也是激起這群弟子的不憤。
“董越,你瞧你乾的好事。”
“你自己學術不精,卻害得我們全身都濕透了,你說現在你要怎麽辦?”
“就是呀...”
“就是...”
……
“董越,你要給個說法。”
原來這個施法的藍衫弟子叫做董越,此時他被一群濕身的弟子圍了起來,卻沒有絲毫的慌張,反倒是一臉不屑的掃了眾人一圈,又推開了面前的兩個弟子,走了出去。
一名弟子見他不理不睬,更是腦火起來,一掌就按住他想要離去的肩膀,道:“你不給個說法就想走,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名叫董越的少年並未回身,只是側了側頭看著肩膀上的手,厲聲說道:“拿開。”
該弟子聽見董越如此態度,無名火也是燒到了腦門,手中氣力驟然增加。
可就在這時,董越的周身忽然掀起一圈洶湧的靈力風暴,將身旁的弟子震得飛了出去。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大夥心中不由得一驚。
這名叫做董越的少年,乃是嵩山弟子,其實力強勁,可是五台榜上排名第四十二位的強手,此時展露實力,便讓剛剛受到波及的弟子,一時間都是不敢再作聲。
可就在董越準備離去之時,又是被人點名叫住。
“董越,你太過分了。”
尋著聲音看去,人群中又是走出三人,而這說話的三人乃是無量山的弟子,無量山與嵩山素有間隙,此次弟子比試中也是互相壓製、暗中爭鬥,現在見到這董越引起眾怒,也是借機出來打抱不平,實際也是想教訓一下他,順便搓一下嵩山的銳氣。
“這怎麽菩提伽耶還沒開啟,這些人就要動手起來了?”深深看著這一幕,也是有些無語道。
“如今的各大門派,表面看上去各自平和恭敬,可內地裡都在暗自較勁,弟子們上行下效也是互相不服,這無量山和嵩山平日便是如此,只是沒想到在今日的大典前夕,還是如此爭鋒相對起來。”湯懷也是歎了口氣,如今妖族暗潮洶湧,這修道一脈還如此不團結,真是讓人感到一絲無奈。
林染聽見湯懷這麽一說,眉宇也是結皺,妖族如今橫行世間,這門派間的嫌隙,又有多少是妖族的奸細從中作梗的,一時也是惆悵起正道示弱,竟是也受妖族蠱惑。
“哼,我當是誰,原來是無量山的三熊。”
董越瞧見三人也是滿不在乎,直接就是出言挑釁道。
無量山的三個弟子聽見,自然不會放過董越,立即起身就是圍了上去。
“你們以為人多就能限制我?這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就算你們三個一起上,我也會把你們打成狗熊的,哈哈哈...”董越愈是肆無忌憚,周圍弟子越是氣憤,一時間其他擁護無量山弟子的門派也是圍了上來,叫嚷著處置董越。
而平日和嵩山走得近的門派,也是在此時站了出來,相繼替董越撐起腰來。
這一下,局面立即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也不知是誰率先抽出響亮的一劍,兩邊人馬立即交織纏鬥起來,雙方此時已有二三十人就在瀑布前打鬥起來。
瞧見弟子們公然聚眾比鬥,且這事態像是越演越烈,林染本想去製止乾戈,可隻手難平眾人怨,也只能拉著深深幾人遠遠退開。
就在這時,人群裡忽然閃過一道模糊的人影,林染起初還不在意,可觀察之下才發現,這道人影不像是參與兩邊的比鬥,反倒是出手挑釁雙方弟子,像是故意要挑起是非火上澆油一般。
林染覺得不對勁,忽然想起昨日師伯說得話,心中不禁揣測起來。
“難道這人就是妖族安插在弟子裡的人。”
想到這裡,林染也是急忙閃進人群之中,尋找起這道模糊的身影。
“林染...”
“林染...”
深深、梓鳶幾人看見林染主動跑進混雜的人群裡,立馬就想拽住他,可林染如此突然的舉動,幾人也是沒能攔住。
湯懷也是安穩住身旁三人,說道:“我去找他,你們待在這別動。”
林染雖是竄入人群,可奈何那道人影太過狡猾,東竄西躲之下竟是讓人難以捕捉,閃過打鬥弟子的幾番拳腳後便是再也尋其不到了。
就在林染深陷人群之中時,一隻渾厚的大手忽然將其拉住,毅然拖出這龍蛇混雜的人群。
脫離出人群後,林染才看清,拉自己的就是湯懷。
湯懷眼神犀利,看著林染認真說道:“弟子公然比鬥會被除名,不是你告訴我的麼,你如此莽撞的混在裡面,若是到時被師長看到那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聽著湯懷如此說道,林染也是忽然發覺自己的衝動,回念一想,便對湯懷問道:“你也覺得是有人故意引發這場混鬥?”
湯懷看著打鬥一團的人群,神色一沉,道:“從剛開始便是有人故意偷偷施法,將水花濺射的范圍擴大,然後再挑起兩派的恩怨,之後又故意牽扯其他弟子加入,他這麽做恐怕是想減少可以進入菩提伽耶的弟子名額。”
林染也看向這愈加凶狠的比鬥,如今再想讓他們收手,恐怕是絕無可能了。
果然,沒過多久,各派的師長陸續趕到錦繡峰,見著面前這一幕自然是大怒起來,就在各派師長剛想出手時,弟子比鬥的中央處,忽然刮起一道龍卷風。
這道龍卷風起的突然,夾帶著黃沙愈加壯大起來,可黃沙龍卷也是將兩邊弟子分隔開來。
終於在大夥停手之後,這道黃沙龍卷也是消停下來,龍卷一經消散,又是瞧見從裡面走出一人。
這人長得濃眉大眼,看上去十分精神,一身灰衣素袍,胸前還掛有一大串檀木念珠,這一看便是五台山的弟子。
眾弟子瞧見便有人認出這人來。
“他是五台山的海通。”
“啊...就是他,他就是五台榜排名第三的海通。”
林染幾人聽到弟子議論紛紛,也是感歎起這海通實力非凡,只是略一施展身手,便將眾人分開。
這時,五台山的玄念大師也走了出來,看著一片狼藉的場地,讓一向神情慈悲的他也是肅穆起來。
玄念大師直接指向人群,憑空劃出一道金圈,將所有比鬥的弟子規整起來,這一手便讓在場所有的人又是驚歎起來。
而這一道金圈,便是佛家的畫地為牢。
果然五台山之後也是取消了所有參與比鬥弟子的資格,並且處罰他們在金圈之中待上兩日,是直接剝奪他們的兩日自由。
在場的各派師尊,聽到這個判決也是都無異議,畢竟在人家的道場上,自然得聽安排。
這場衝突的結果,自然都在林染和湯懷的意料之中,只是本就不足百人的弟子,如今可以進入菩提伽耶的名額,又只剩五十之數。
轉眼間巳時已到,這口瀑布後的密道也是轟然張開,一束強烈的金光直接穿透水簾,射向天際,剩余各派弟子瞧見如此,也都是興致勃勃的等待著,如今只需要五台山的玄念大師開口,眾位弟子便可以進入這聖古之地,為自己謀一份機緣。
可就在這萬眾期待之時,幾道不合時宜的破風之聲忽然響起。
一道道健壯如小山丘的身影忽然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這幾位來者似乎並沒有受到邀請,只是魯莽的趕了上山,接連闖過護山弟子的重重關卡後,才到了這錦繡峰上。
此時,他們身後還有追趕上來的五台弟子,見著這幾個人竟是闖到玄念師叔面前,也是趕緊匯報,道:“玄念師叔,這幾人說是來拜訪山門,可進了山後又硬要上這錦繡峰,弟子說了不讓,可他們偏要...”
五台山的護山弟子這麽一通報,便是掀起風波巨潮,看這幾人的樣子,並不像是受到邀請的宗派、靈族。如今公然闖山,這便是要和五台山上做對,是要和天下修仙之人做對。
也不知這群人的來意,只是在這聖古之地將要開啟之時,忽然的風雲變換,讓所有人都是感覺到,這片天地將會難以安寧下來。
“哼~你們二人蠢,我可不像你們。摘蟲草的時候就發現,有其他草藥被采摘的痕跡,蟲草與冬夏花相依而生,只見蟲草時定是有人故意摘去了冬夏花,蟲草與冬夏花同時沾染時會有強烈的麻痹用處,這麽刻意的手段也只有你們用的出來。”
“你...”妖族兩人死死的盯著金瑾,渾身的傷痕令他們原本猙獰的面目更加可怕。
“南山的這條路我已走過數十便,山腰這何時多了這條溪我怎麽不知道,你兩今日死就死在你們的愚蠢下。”金殿教說完就準備了結此二人,可剛抬手時卻覺得手腳麻木使不上半點力氣。
“哈哈...金瑾究竟是誰蠢?”
“哈哈,告訴你之前的破綻都是故意賣給你的,冬夏花根本不再溪裡,而是由我二人服下,摻雜在我的血液裡,剛剛突襲不成故意受傷,就是為了把血濺在你身上。原本藥效並沒這麽快,可你運功禦劍這下麻痹劑恐怕已走遍你全身了,現在是不是不能行動了。哈哈...”
深深、梓鳶趕緊扶起金殿教,張奕三人抽出佩劍擋在前面。“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快走。”金殿教咬著牙說道:“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這妖族真是可恨。”
湯懷背著身子對殿教悄聲說道:“殿教趕緊調息恢復,我們為你擋住片刻。”
“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不用管我快走。”
“我們怎麽可以丟下你。”深深話中含氣。
“殿教,這二人恐怕已是對我們殺意已決,拋棄隊友逃跑的事我們是做不出來的,如今只有一起打敗他們了。”張奕高高舉著吟嘯劍,突然笑嘻嘻的回頭看著金殿教問道:“你說是不是。”
林染緊緊盯著面前兩人,突然提醒道:“來啦。”
妖族二人左右夾攻,從兩邊奔襲過來,本就是嗜血之徒的兩人下手毫不留情。張奕舉起吟嘯劍高高躍起從空中劈下,吟嘯劍劍體寬厚加上張奕的大力劈砍劍勢蠻橫無比,連實力在其之上的二人也唯有閃避開來。
二人被逼退後邪惡的臉上露出譏笑道:“沒了金瑾就憑幾個峨眉劍童也想阻攔我們,我們金角銀角兩兄弟這幾年殺得人,恐怕比你們活的日子還多。”
“哼,不試試怎麽知道。”
金角、銀角看著坐在一旁的金瑾,知道不能拖延又在次撲了上來。林染和湯懷各自纏住一人, 深深和梓鳶在殿教身旁護著,釋放五行術協助,一時間竟是不分上下。張奕看準時機又是一記裂山劈,金角雖然避開可卻被渾厚的劍勢震得氣血洶湧,兩人乘機夾攻妖人連連後退。
湯懷見另一邊的敵人隱隱有敗退,利用梓鳶束縛術的一絲空隙一劍逼開銀角,斜刺裡飛出一劍射向金角,此擊掩護得當角度刁鑽眼看就要命中,金角卻如一團黑霧般消散開來,清水劍直接穿透過去沒有一絲阻礙,原本想先擊潰一人的計劃並未成功。
一擊不成銀角縱身躍起朝一邊的金瑾飛去,張奕見上了當又是揮劍相迎,只是此次銀角早有準備,一掌拍在吟嘯劍上震開劍身,又從懷中掏出火藥擲向深深、梓鳶,兩人結印護衛卻還是被炸開,金角此時纏住三人不讓他們相互營救,只要把金瑾除掉剩下的就不用忌憚。
銀角見只剩金瑾一人,還在調息不能動彈,便興奮的大笑起來,似乎在宣告多年的死敵今日終於可以了結。其右手聚起一團黑氣,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道:“去死吧。”
“殿教。”
“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