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也是這時才看清,這隻浴火麒麟。
火麒麟身長七尺縱寬半丈,不僅渾身浴火,且體表四周還包裹著一層厚實的鱗甲,而這些鱗甲之上皆是長滿了赤紅尖刺,看上去凶惡無比。
雖只是隔空相望,林染卻也能感覺得到,這隻火麒麟的赤瞳中,有一種強烈的殺伐之意,像是要即可吞噬自己般。
小銀龍也感受到這股濃厚的嗜血之感,便從林染的肩膀慢慢爬向其發髻之下,躲避起來。
林染雖是心驚,可這麒麟為禍一方,作為修道之人怎能袖手旁觀,縱使自己不敵,也要斬下它的利爪,讓它不敢在隨意肆虐。
就在林染剛想拔劍的瞬間,火麒麟突然撲身壓頂下來,還好林染反應得夠快,急忙側身一退,險險的躲開了這雙鋒利的雙爪。
只是一撲不成,火麒麟即刻又是轉身抓捕過去,雖然擁有著如此龐大的身軀,卻顯示不出絲毫的笨重,反而不斷進攻下的火麒麟顯得異常靈活。
在這不斷追擊之下,林染是連拔出展眉的機會都沒有,看著血盆大口裡的獠牙,林染只能一味退避,此時若是稍有閃失,恐怕是真要命喪石窟了。
就在林染被逼至退無可退之時,從其腦後突然竄出一條雪銀色的蛟龍,蛟龍原本只有數尺,卻在騰空之後迅速暴漲,化作百丈巨龍。
火麒麟沒想到還有一條蛟龍在這,見其護在這個人類面前更是惱怒,鋒利的爪牙一齊就是招呼上去。
麒麟屬火,且火含熱毒,小銀龍與其糾纏上片刻便有些吃不消起來。
可就是小銀龍爭取的這幾分鍾,林染便有足夠的時間施咒出劍。
眼看小銀龍遍體鱗傷的被擊退下來,林染手腕一轉,劃出一道漂亮的劍花,指尖迅速抵在劍身之上,運起渾身靈力,催動寒冰之霜。
劍氣夾帶著寒霜靈力,鋪天蓋地的向火麒麟斬去,這種程度的攻擊雖然對這孽畜無礙,可就在這喘息的片刻之間,林染迅速靠向一旁小銀龍的位置,此時小銀龍已是縮回原本的模樣,正虛弱的躺在地上。
林染來到小銀龍的身邊,便立即將其護在掌心,可就在觸到掌心的那一刻,小銀龍便迅速的融入身體裡消失不見。
來不急仔細思考,林染腳尖一點,趕緊離開剛剛的位置,就在他離開的下一秒,剛才站的位置上便是炸裂開一團火岩漿。
“好險...好險...”林染心中感歎道,又是與這火麒麟對視起來。
“這個火麒麟渾身鱗甲,真是怎麽打也難傷它分毫...”林染已經開始有些氣喘,一時無法突破這火麒麟的鱗甲,覺得有些棘手起來。
火麒麟依舊不給任何喘息的機會,四蹄騰空,便是亮出五爪利刃,林染又是一劍擋開,退到安全位置。
火麒麟多次襲擊未得,變得更加狂暴起來,怒吼之下,竟有山崩地裂的感覺,粗壯的獠牙在血口中閃著鋒利的光,一張口便是向林染咬去。
林染知道現在不宜再拖下去,面對著火麒麟的呼嘯,直接聚起十層靈力在展眉劍上,指尖輕點劍芒,將所有靈力匯聚在一點之上。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林染口中振振有詞,劍光一亮,便有一道天壑般的劍氣,斬向火焰麒麟。
這道劍氣看似平凡,卻暗藏殺機威力驚人,火麒麟哪知深淺,一爪探出,劍氣和鋼蹄便是爆發出滔天的震動。
只是神獸終究還是神獸,先天體質太強,盡管拚盡全力,可還是敵它不過,鋼爪接觸到劍氣之時,立馬就將這股劍氣撕裂開來,將林染的這次攻擊抵消殆盡。
直到這一刻,林染才發覺自己與這火麒麟的差距,小銀龍說得對,此時的自己是無法與之匹敵,再三權衡下,林染還是決定暫時退下後,再做打算。
林染退到一旁,捏了一個手訣,立刻激起之前布置下的四方陣。林染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早在火麒麟來之前,就做好了束縛大陣,這個陣法雖然不能斬殺這頭麒麟,但卻可以暫時將其束縛在這個陣內。
火麒麟極具靈性,發現不對勁後,便拚命的撞擊起四方大陣,林染見大陣起效,也不多留,立刻轉身便是離開了這座石殿。
林染這時已是慌了陣腳,漫無目的的穿梭在石窟之中,直到覺得自己跑了夠遠後,方才停下腳步,歇息起來。
此時,有這片刻休息的時間,林染便立即盤腿坐下,開始調整內息,閉目養神。
差不多休息了一炷香的時間後,林染才又緩緩得睜開了眼。
內息雖是平穩下來,可胸前那道被火麒麟撕開的傷口依舊疼痛難忍,林染覺得難捱便解開衣衫觀測起來,衣衫退下,林染才發現這被火麒麟抓傷的傷口上,竟是潰爛起來,一股岩漿般的汁液,散布在傷口之上,讓傷口難以愈合。
林染眉頭一皺,便是以指化劍,果斷的將潰爛的肌膚和岩漿汁液一起割除下來,待休息了片刻,又是替自己灌上傷藥。
其實林染明白,只要自己還在石窟裡,火麒麟如果一旦掙脫了四方陣,必會找到自己尋仇解恨。
只是這時已是難辨方位,無法尋到來時的路,林染也不願坐以待斃,便是靜下心來,冥想觀神。
林染,修道者不計較道行修為高低,也不計較是否有寶物法器加身,我們計較的是自己走的道,是否是一如初心,在你迷茫的時候多問問自己...”蘇長銘看著身旁的少年,足足注視了一分鍾有余,才鄭重的說道:“多問自己究竟為何要修這朝天大道。”
蘇長銘看著身旁的少年陷入沉思,搖了搖頭又拍著林染的腦袋道:“你身體裡的可是我們峨眉山上的三大寶貝之一。”
說道這蘇長銘故意停了下來,見著林染重新好奇的看著自己,才又說道:“峨眉山上有三件寶貝,第一件自然是試劍峰上的乘風劍,而第二件、第三件是一對魂魄古玉,一枚叫印魂玉,一枚叫印魄玉,兩塊玉相生相輔,破天地而成,都是我峨眉的奇寶。”
林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顫巍巍的道:“這怎麽會...被我得到了,真是...”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三魂永久,魄無喪傾。天尊無量,是你的不必逃避,不是你的不可強求。”
“師伯...”
“你身上的這塊就是印魄玉。”
“那印魂玉在誰身上?”
“柳鳳儀。”
白天的時候林染在長生坪上栽植了一大片藥圃院,若不是湯懷和張弈幫忙恐怕到夜裡也做不完。雖是雜事繁重可每日夜裡,林染都會聯系蘇師伯傳授的吐納心法。
這套心法並無名字,只是蘇師伯口口相傳。
“道法自然,依法行持,吹呵呼吸,吐故納新。”
道家修為的高低,和與人較量之時,比試的其實就是這吐納氣息的功力。吐納之人一口濁氣可以博得長生。善戰之人無口鼻呼吸,氣息隨任督二脈穿透全身。修道之人須存神定意,抱守三關,氣息如江河奔騰波濤延綿不絕。
隨著林染對呼吸吐納之法的愈加熟練,便慢慢的能開始探索自己體內的小世界,這種內修的法門將心神收入肉身中煉而複煉,一旦悟見大道,萬法自然了然於胸。
林染每日觀察體內世界,偶然一日發現在靈台中有一顆金球漂浮,想必這顆金球就是蘇師伯說的陽神,一般還未得大道的人陽神陰虛飄渺,會被禁錮在靈台中補育。
而林染眼中自己的陽神已凝若有實,且變化無窮,聚則成形,散則為氣,縱貫全身。
按照蘇師伯的指示,將印魄玉的經文與陽神結合,剛開始的時候印魄玉與陽神還有抵觸,但在日繼夜赴的磨練下,二者逐漸開始交匯,陽神得印魄玉的滋潤下,入於清靜之中提煉魂魄,修煉便是一日千裡。
那日,林染像往常一樣在藥廬上練劍,少年一招一式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峨眉山的扶風劍法瀟灑飄逸,施展起來如遊龍畫蛇般迅猛凌厲。
恰巧這時,長生坪的欒殿教和試劍峰的方殿教二人經過,瞧見林染正在練劍,方無言一時手癢,隨手抄起地上的枯枝就招呼了上去,方殿教雖是長年在試劍峰鑄劍,可其在劍法造詣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枯枝在其手中就如利劍般縱橫掃蕩。
林染也不躲讓,挑起展眉就與方無言過起招來,方無言劍勢大開大合氣勢磅礴,如奔騰洶湧的大海,**一浪高過一浪,百十招後少年連虎口也開始感覺刺痛起來,手下已是難以招架。
欒靖看出林染支持不住,便直接一躍跳到其身旁,抓著少年手腕一起接招,欒殿教使的也是扶風劍法,只是欒殿教的劍勢更加走意,施展之間行雲流水飄忽不定。
如果說方殿教的招式如猛虎下山,是氣吞山河的衝擊,那欒殿教的劍法就是順水推舟,劍意流轉之間完全將對方的氣勢壓製下來。
林染感受著欒靖的節奏,慢慢的體會兩位殿教的劍法,感覺身體中似乎孕育出一道屬於自己的劍意,像是一顆種子在身體裡開始萌發。
自古劍道歷久而彌新,雖說每位劍道大師都有各自對劍道的理解,可他們的基點卻都是以往先人的路上,先人的種子在不同的劍道上也會開出不同的鮮花。
兩位殿教相持許久也未分勝負隻好拍手作罷,欒殿教松開林染的手感歎道:“老家夥,這幾年只見你打鐵,這劍法也沒閑下啊。”
方殿教聽到這話,哈哈大笑起來道:“你也不差,看來藥廬子也沒把你看家的東西給磨沒嘛。”
“哈哈~”
兩人相顧大笑,一起走向他處。
直到兩人走遠,林染都還在回味,腦子裡都是之前過招的畫面,一招一式、招招式式,靈台裡不斷重現兩人的劍意,忽然一陣轟然在靈魂深處炸響。
再回過神之時,雙眼中已是劍氣縱橫,林染慢慢露出一種自信的微笑,突破了之前的心境後,舉手投足都是意氣風發,連手中展眉似乎也變得不同。
指尖劃過一絲靈力,展眉劍就被牽扯著轉動起來,劍光流轉隨心意而為,以意念之力控制劍體,正是峨眉山最為高深的禦劍術。
“這小子在你這住了快兩年,怎麽現在才想起要指導他了。”方無言看著遠處禦劍的少年說道。
“你可別多想,只是一時起興,畢竟幫咱們做了不少事。”欒靖雙手交叉著護在胸前,也是盯著遠處的少年。
“你別說這小子領悟力挺高的,咱們只是這麽比劃、比劃,他居然能看透劍意,領會到禦劍的道法。”
“看這小子的神態倒讓我想起另一個人。”
“嗯?”
“也像個劍仙的胚子。”
“蘇長銘?”
“嗯。”
露華殿裡,蘇長銘正在沏茶,這茶是今日早間術宗弟子新送上的,蘇長銘手法生疏,顯然不太懂於茶道,此時正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將茶漬剔出,把已經是第二泡的茶水,倒進自己對面位置上的一個杯口裡。
“哦,師弟今日真是好興致,竟然也開始研究其茶道了。”
這時,蘇長銘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他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就別挖苦我了,這是我特意找弟子從長生坪上尋來的特等毛尖,既然你來了那就不會糟蹋在我手上了。”
說著蘇長銘直接把茶具推到來人面前,那人輕輕一笑微微撩起長袍坐在對面道:“師弟,你什麽時候也學得像俗人般,開始會投其所好了。”
顧臨淵嫻熟的將新茶葉熨了熨,又用沸水蒸煮了一會,去除了新茶的泥土味後,一股清新的茶香味自然飄出。
“不愧是師兄。”
“少說這些無用的話。”
顧臨淵指尖一推把沏好的茶送到蘇長銘面前。
“好茶。”
顧臨淵正襟危坐的說道:“你要真想喝好茶,就隨我去雲庚峰。”
“師兄,柳鳳儀此次可是第一次獨自下山,不知他任務完成的如何了?”蘇長銘問道。
柳鳳儀是峨眉的雙子,又是師兄的得意門生,問到了這個顧臨淵眼神才稍稍緩和下來,慢慢說道:“昨日收到鳳儀來信,他已完成苦寒之地的試煉,現在正趕往熾熱之地,繼續下一個試煉。”
“苦寒之地和熾熱之地的試煉可都不簡單,看來柳鳳儀是得到了劍宗的真傳。”
話到這裡,蘇長銘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只是顧臨淵依舊一副泰山崩於面前而不驚的表情。
“師弟,想說什麽無妨直說。”
“師兄, 是關於林染。”
聽到這個名字顧臨淵的眉間無意識的一皺。
蘇長銘看在眼裡接著說道:“師兄,我已經在他身體裡的幾個大穴裡種下束縛咒,今後我也會一直關注他,只要他稍有異動我一定親自將其斬殺,這次還希望師兄放過他。”
顧臨淵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是繞不過他,只是不希望在山門裡留下一個禍種,若他一直相安無事,也可是除魔衛道的希望。”
“這麽說師兄是答應了。”
聽到這話蘇長銘的音調都是活絡起來,接著說道:“師兄,那這次的正式弟子選拔林染也可參與?”
“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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