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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傳》七百七十一
“師兄,也不是所有人中了這個咒都喪失理性,只要道法深厚心思堅定,不一定會被這咒法控制。”
 “你說的不過是極少的個例,想要擺脫這個咒談何容易。”顧臨淵也不理這個師弟,轉身直接面對白眉說道:“掌門,我堅持應該將林染監禁起來慢慢觀察。”
 蘇長銘還想說什麽,卻被掌教白眉攔下。
 白眉走到兩人中間道:“攝心咒隱藏在人體後是極難檢測到,我們既然不能確定林染已經是否中咒,就不可急於對其進行裁決,對普通人尚不能如此判決,更何況他是我們峨眉山的雙子之一。”
 “可是...”
 掌教白眉一直走到殿門口才停下,雙手負在身後看著夜色裡的心空,念叨道:“山雨欲來,我們只能靜待時變了。”
 林染此時就躺在長生坪的藥廬上,盡管已經修養了好幾個月,可還是時常處在昏迷當中不由自主。
 剛剛初夏,山上是一片蟲鳴蛙叫,夜裡氣溫低濕氣也重,寅時的時候,林染迷迷糊糊的醒過一次,感覺有人為自己加了一層被毯,之後又慢慢睡了過去,迷糊中似乎聽到有兩個個熟悉的聲音,只是聲音越來越小細微的無法聽清。就在剛要睡著的時候又被人扶起,感覺有一雙炙熱的手掌抵在背後,一股強悍的靈力在給自己疏通經絡。
 被人強行用內勁疏通經脈是一種極為難受的事情,不一會林染額頭便是冒出一顆顆滾燙的汗珠,眉頭也是皺了起來神情看上去也顯得極為痛苦。
 “師伯,林染他受的了麼?”
 “此刻給他過功是在護他性命,無論受不了都得,都得忍下去。”
 林染此刻就像有人強行在鑿開他的五髒六腑一般,如此疼痛的感知下,剛剛聽不清的話語,這下一下子就讓他知道,說話的兩人就是蘇師伯和梓鳶二人。
 “蘇師伯,欒殿教不是說林染只需要靜養兩年,怎麽現在需要如此強迫的灌輸靈力?”梓鳶看著林染已經快支持不住了急忙問道。
 “你不需要問這麽多,快去準備一缸熱水,待會這小子要用。”蘇長銘此時正是運功的高峰,臉部都是變得火紅起來,此刻兩人臉色一紅一白差異特別明顯。
 梓鳶聽到這話也不在多問,急忙就跑去準備熱水,前腳剛剛踏出藥廬的門,卻又被蘇師伯叫住。
 “今晚的事誰都不可以說,知道嚒?”
 師伯的語氣從來沒有如此嚴肅堅定過,梓鳶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應答,點了點頭就跑開了。
 “林染,我知道你現在能聽見,你不要說話聽我說。”
 雖是痛苦萬分,可林染卻把這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我將你的百會、神闕、大椎,三大主穴都是打通,並設下內縛印。將來若是覺得不能控制自己的時候,催動這三個穴位的陣法可以暫時壓製。”
 林染不明白為何要用內縛印,又為何會不能自控,只是此時無法張口去問,只能勉強點頭表示明白。
 最後一股凌厲的劍氣進入身體後,林染終於是承受不住倒在了床鋪之上。看著又再次陷入昏迷的林染,蘇長銘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神情也變得落寞起來,用一種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內縛印只能幫你一時,要想完全壓製攝魂印還是要靠你自己,若將來真的把控不住墜入魔道,我也會親手送你殉道。”
 峨眉山間轉眼又是一個冬夏,林染已經在長生坪的藥廬裡待了整整一年多的時間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也並未完全荒廢,平日裡除了幫忙摘除雜草、研磨藥劑,還會保持每日的劍術修習和調息內功。
 不知為何經過這場休整下來,林染的內功氣息都是得到了質的飛躍,有時候連自己都懷疑是不是因禍得福,而更為奇怪的是自己心口不知何時,印上了一塊紋絡複雜的方口圖騰,每當想施放靈力試探的時候,都會被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給駁回。
 這事也和蘇師伯聊過,師伯剛開始只是時常來替自己渡功,後來傷勢穩定後才傳授一些內功心法。
 蘇師伯曾說過,這塊經文是由一些特殊的法器所烙印而成,法器注入身體後會不斷和寄宿者融合直到合二為一,法器會助長修道者研習道行,是這天底下之人都想要的寶貝。
 林染聽到這,心裡咯噔一下,究竟是如何得到這個寶貝的,連自己也是一臉疑惑。只是看著圖騰的形狀,忽然想起,那日在藏書樓的暗道中得到的璞玉,好像也是這個模樣,加上後來璞玉消失,這...兩者會不會有一定聯系。
 “師伯...”林染剛想解釋圖騰來歷,卻被蘇長銘打斷。
 “林染,修道者不計較道行修為高低,也不計較是否有寶物法器加身,我們計較的是自己走的道,是否是一如初心,在你迷茫的時候多問問自己...”蘇長銘看著身旁的少年,足足注視了一分鍾有余,才鄭重的說道:“多問自己究竟為何要修這朝天大道。”
 蘇長銘看著身旁的少年陷入沉思,搖了搖頭又拍著林染的腦袋道:“你身體裡的可是我們峨眉山上的三大寶貝之一。”
 說道這蘇長銘故意停了下來,見著林染重新好奇的看著自己,才又說道:“峨眉山上有三件寶貝,第一件自然是試劍峰上的乘風劍,而第二件、第三件是一對魂魄古玉,一枚叫印魂玉,一枚叫印魄玉,兩塊玉相生相輔,破天地而成,都是我峨眉的奇寶。”
 林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顫巍巍的道:“這怎麽會...被我得到了,真是...”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三魂永久,魄無喪傾。天尊無量,是你的不必逃避,不是你的不可強求。”
 “師伯...”
 “你身上的這塊就是印魄玉。”
 “那印魂玉在誰身上?”
 “柳鳳儀。”
 白天的時候林染在長生坪上栽植了一大片藥圃院,若不是湯懷和張弈幫忙恐怕到夜裡也做不完。雖是雜事繁重可每日夜裡,林染都會聯系蘇師伯傳授的吐納心法。
 這套心法並無名字,只是蘇師伯口口相傳。
 “道法自然,依法行持,吹呵呼吸,吐故納新。”
 道家修為的高低,和與人較量之時,比試的其實就是這吐納氣息的功力。吐納之人一口濁氣可以博得長生。善戰之人無口鼻呼吸,氣息隨任督二脈穿透全身。修道之人須存神定意,抱守三關,氣息如江河奔騰波濤延綿不絕。
 隨著林染對呼吸吐納之法的愈加熟練,便慢慢的能開始探索自己體內的小世界,這種內修的法門將心神收入肉身中煉而複煉,一旦悟見大道,萬法自然了然於胸。
 林染每日觀察體內世界,偶然一日發現在靈台中有一顆金球漂浮,想必這顆金球就是蘇師伯說的陽神,一般還未得大道的人陽神陰虛飄渺,會被禁錮在靈台中補育。
 而林染眼中自己的陽神已凝若有實,且變化無窮,聚則成形,散則為氣,縱貫全身。
 按照蘇師伯的指示,將印魄玉的經文與陽神結合,剛開始的時候印魄玉與陽神還有抵觸,但在日繼夜赴的磨練下,二者逐漸開始交匯,陽神得印魄玉的滋潤下,入於清靜之中提煉魂魄,修煉便是一日千裡。
 那日,林染像往常一樣在藥廬上練劍,少年一招一式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峨眉山的扶風劍法瀟灑飄逸,施展起來如遊龍畫蛇般迅猛凌厲。
 恰巧這時,長生坪的欒殿教和試劍峰的方殿教二人經過,瞧見林染正在練劍,方無言一時手癢,隨手抄起地上的枯枝就招呼了上去,方殿教雖是長年在試劍峰鑄劍,可其在劍法造詣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枯枝在其手中就如利劍般縱橫掃蕩。
 林染也不躲讓,挑起展眉就與方無言過起招來,方無言劍勢大開大合氣勢磅礴,如奔騰洶湧的大海,高潮一浪高過一浪,百十招後少年連虎口也開始感覺刺痛起來,手下已是難以招架。
 欒靖看出林染支持不住,便直接一躍跳到其身旁,抓著少年手腕一起接招,欒殿教使的也是扶風劍法,只是欒殿教的劍勢更加走意,施展之間行雲流水飄忽不定。
 如果說方殿教的招式如猛虎下山,是氣吞山河的衝擊,那欒殿教的劍法就是順水推舟,劍意流轉之間完全將對方的氣勢壓製下來。
 林染感受著欒靖的節奏,慢慢的體會兩位殿教的劍法,感覺身體中似乎孕育出一道屬於自己的劍意,像是一顆種子在身體裡開始萌發。
 自古劍道歷久而彌新,雖說每位劍道大師都有各自對劍道的理解,可他們的基點卻都是以往先人的路上,先人的種子在不同的劍道上也會開出不同的鮮花。
 兩位殿教相持許久也未分勝負隻好拍手作罷,欒殿教松開林染的手感歎道:“老家夥,這幾年只見你打鐵,這劍法也沒閑下啊。”
 方殿教聽到這話,哈哈大笑起來道:“你也不差,看來藥廬子也沒把你看家的東西給磨沒嘛。”
 “哈哈”
 兩人相顧大笑,一起走向他處。
 直到兩人走遠,林染都還在回味,腦子裡都是之前過招的畫面,一招一式、招招式式,靈台裡不斷重現兩人的劍意,忽然一陣轟然在靈魂深處炸響。
 再回過神之時,雙眼中已是劍氣縱橫,林染慢慢露出一種自信的微笑,突破了之前的心境後,舉手投足都是意氣風發,連手中展眉似乎也變得不同。
 指尖劃過一絲靈力,展眉劍就被牽扯著轉動起來,劍光流轉隨心意而為,以意念之力控制劍體,正是峨眉山最為高深的禦劍術。
 “這小子在你這住了快兩年,怎麽現在才想起要指導他了。”方無言看著遠處禦劍的少年說道。
 “你可別多想,只是一時起興,畢竟幫咱們做了不少事。”欒靖雙手交叉著護在胸前,也是盯著遠處的少年。
 “你別說這小子領悟力挺高的,咱們只是這麽比劃、比劃,他居然能看透劍意,領會到禦劍的道法。”
 “看這小子的神態倒讓我想起另一個人。”
 “嗯?”
 “也像個劍仙的胚子。”
 “蘇長銘?”
 “嗯。”
 露華殿裡,蘇長銘正在沏茶,這茶是今日早間術宗弟子新送上的,蘇長銘手法生疏,顯然不太懂於茶道,此時正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將茶漬剔出,把已經是第二泡的茶水,倒進自己對面位置上的一個杯口裡。
 “哦,師弟今日真是好興致,竟然也開始研究其茶道了。”
 這時,蘇長銘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他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就別挖苦我了,這是我特意找弟子從長生坪上尋來的特等毛尖,既然你來了那就不會糟蹋在我手上了。”
 說著蘇長銘直接把茶具推到來人面前,那人輕輕一笑微微撩起長袍坐在對面道:“師弟,你什麽時候也學得像俗人般,開始會投其所好了。”
 顧臨淵嫻熟的將新茶葉熨了熨,又用沸水蒸煮了一會,去除了新茶的泥土味後,一股清新的茶香味自然飄出。
 “不愧是師兄。”
 “少說這些無用的話。”
 顧臨淵指尖一推把沏好的茶送到蘇長銘面前。
 “好茶。”
 顧臨淵正襟危坐的說道:“你要真想喝好茶,就隨我去雲庚峰。”
 “師兄,柳鳳儀此次可是第一次獨自下山,不知他任務完成的如何了?”蘇長銘問道。
 柳鳳儀是峨眉的雙子,又是師兄的得意門生,問到了這個顧臨淵眼神才稍稍緩和下來,慢慢說道:“昨日收到鳳儀來信,他已完成苦寒之地的試煉,現在正趕往熾熱之地,繼續下一個試煉。”
 “苦寒之地和熾熱之地的試煉可都不簡單, 看來柳鳳儀是得到了劍宗的真傳。”
 話到這裡,蘇長銘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只是顧臨淵依舊一副泰山崩於面前而不驚的表情。
 “師弟,想說什麽無妨直說。”
 “師兄,是關於林染。”
 聽到這個名字顧臨淵的眉間無意識的一皺。
 蘇長銘看在眼裡接著說道:“師兄,我已經在他身體裡的幾個大穴裡種下束縛咒,今後我也會一直關注他,只要他稍有異動我一定親自將其斬殺,這次還希望師兄放過他。”
 顧臨淵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是繞不過他,只是不希望在山門裡留下一個禍種,若他一直相安無事,也可是除魔衛道的希望。”
 “這麽說師兄是答應了。”
 聽到這話蘇長銘的音調都是活絡起來,接著說道:“師兄,那這次的正式弟子選拔林染也可參與?”
 “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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