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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傳》一千零四
轉眼間,這弟子選拔的第三試便是到來。

就在正午當空時,四十八位弟子便齊聚清音閣內,等待殿監安排。

此次,是三宗選取弟子,掌教白眉、三宗宗主和各大師門長輩皆是到來觀戰。

林染、深深五人此時就站在清音閣裡。

深深抬頭一看,便見著二樓的蘇師伯也同樣看著自己,兩人簡單的相視一笑,心情都是極好。

清音閣裡的龍岩草場上布置了一個方形的擂台,擂台後面是一座真武大帝道像,道像雄偉高大,手上捏一劍指怒目凡塵。

第二試的規則非常簡單,劍童相互比試,只要有一方認輸或是掉下擂台,那另一方便算是勝出。

穆殿監介紹完規則,便從木匣子中抽出對戰的雙方。

“第一輪。”

“林染。”

“章九天。”

穆清剛報完比試雙方的名字,場下就是一陣騷動。

這時一名藍衣少年從人群裡走出,少年身材纖瘦,手握一柄普通的鋼劍,顯得極為低調,如果不是少年的一頭白發,估計沒人能認出他來。

“少年白...章九天...”湯懷聽到這個名字不禁低喃道。

身旁的林染聽到湯懷呢喃,便問道:“他...是?”

“這人在峨眉山一直很低調,唯一惹人注意的就是這一頭少年白,聽說之前被劍宗正式弟子挑釁,這人憑一人之力戰敗了兩名劍宗弟子,實力不可小覷。”湯懷說著拍了拍林染的肩膀。

林染聽著湯懷的話,目光一下就銳利起來,也不再多問,直接將展眉抱在胸前,朝擂台走去。

白頭少年低著頭走上了擂台,剛一抬頭便感覺一束火辣辣的目光看向自己,而擂台的另一邊正站著自己的對手。

章九天看著對面的人,感覺到了一絲從未有過激動,面前的人就像一柄還未出鞘的利劍,正吸引著自己,讓自己萌生一種迫不及待的戰鬥欲。

看著兩人站定,穆清便宣布道:“第一輪,比試,開始。”

就在穆殿監話音剛剛落下的瞬間,白發少年便飛劍刺出,也許是動作太快,鋼劍套著劍鞘就刺了過來。

林染見他出劍極快,不憂反喜,瞧他引劍飛來也不閃躲,只是將胸前展眉改成橫抱,雙手結起法印,爆喝道:“禦。”

章九天見他在身前支起屏障,便又瞬間變起招來,只見他一手握住劍柄,一手劃開劍鞘,運起一股劍氣灌入鋼劍之中,朝對面的林染狠狠一斬。

劍風強勁,林染雖是支起屏障,仍是被震退了兩步。

再看白發少年時,林染的眉頭已是緊緊皺了起來,偷偷甩了甩震得有些疼的手腕,心中開始嘀咕道:“一上場就碰到這種強人,有意思...有意思...”

章九天見林染只是被震退兩步,面無表情的神色下,心裡也是打量起來:“剛剛那一擊,我已經用了六成力道,一般人早已飛了出去,他卻只是倒退兩步,真是個不可小覷的對手。”

章九天一擊未成,又以靈力意念禦劍而起,長劍在他的驅使下,繞著指尖旋轉,逐漸幻化出漫天劍花,頓時整個擂台上劍氣橫生,一股霸道的劍意鋪天蓋地的席卷起來。

“好強大的劍意。”林染感受著擂台上叱吒的劍氣,連汗毛都是豎了起來。

擂台上的劍氣看似雜亂無章,實質卻暗藏殺機,白發少年的劍招密不透風,帶起的劍氣也是行雲流水連綿不斷,劍意雖只是憑空而出,卻攜帶著風雲翻湧的氣勢,這種程度的壓迫感真不像是個普通劍童能釋放出來的。

場下的弟子看到這一幕又是驚訝的騷動起來。

湯懷雙手插在胸前,靜靜的注視著擂台上的情況,偶爾偷偷瞄一眼二樓宗主們的反應,只是無論擂台上的比試有多精彩,三位宗主的神情卻依舊只是平淡如水不為所動。

澎湃的劍氣充斥著整個清音閣,林染的衣袍在這劍風中鼓動起來,感覺著這強大的劍意,也是讓自己的情緒高漲起來。

林染慢慢抽出展眉,將劍身平遞出去,慢慢劃起一個大圈,展眉漆黑,揮舞起來就像是一個黑洞。

展眉轉起同樣也是掀起風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般可以吞噬萬物。

林染一手舞劍,一手執起法訣。

當指尖劃過眉心靈台帶到劍身時,墨玉般的劍身突然轉變成一片漆黑的海潮,幾乎就在瞬間,這片漆黑的海潮便侵佔了大半的擂台,海潮像有魔力,輕易的就束縛住周圍的靈力,在劍意海潮的包圍下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能掀起風浪。

“好厲害,前幾天見他的劍意還是綢緞模樣,怎麽今天就成了洶湧潮水般的了。”深深今日見著林染的劍意,又是再次的被震驚道。

“是啊,真是進步飛速。”梓鳶也是愉悅的說道。

張奕、湯懷兩人聽著,只是偷偷一笑,也並未解釋,畢竟劍塚裡的經歷,方殿教可是再三言明不可外說。

此時,方無言也正在二樓看著這場比試,而他身邊坐著的,就是五人最為熟悉的兩位師傅,蘇長銘和欒靖。

三人見著林染的劍勢也是頗為滿意,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卻又秘而不語。

林染與章九天此時各執擂台的一邊,兩股巨大的力量剛碰撞上,就立刻爆發出一陣鋼筋交錯般的聲音,兩邊對持的劍罡一黑一白,從二樓看下去就像一個太極圖案。

此時兩人都未保留,擂台之上的林染和章九天在高強度的灌輸靈力下,早已是傾盡全力,雙方的劍氣一直都在試圖突破對方的防禦,只是一時之間難較高下,兩人已是僵持許久。

林染一手握劍一手抵在劍身之上,隨著快速釋放出的靈力,林染竟是感覺手中的展眉顫抖起來,開始需要抵在劍身上的指頭不斷加大力度才能製止。

雖是如此,可此時已是焦灼時期,若是有一方稍一示弱便會敗下陣來,林染也不顧其他,匯聚全身起全身的力量,不斷向章九天攻襲過去。

只不過,就在兩人又堅持了幾分鍾後,一個意想不到的畫面竟是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少年白的章九天在不斷施加劍氣之下,手中的鋼劍突然就崩裂開來,鋼劍本身堅硬,可實在熬不住長時間的劍罡壓力,在崩裂之時化作漫天晶渣。

手中鋼劍一旦崩碎,章九天的劍氣與劍罡也隨之破開。

看著崩壞的佩劍,少年白也是驚得倒退了幾步,這一下就站到了擂台的邊緣。

林染見他兵器損壞,失去劍罡護身,立馬便收下了手,剛還是劍拔弩張的擂台上立刻就清靜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也讓場下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劍風掀起一陣塵埃,把章九天的發帶也是吹掉,少年白看著手中的鋼劍,雖是不服,卻也不得不認輸。

章九天先是昂首看了一眼面前的林染,接著又俯首作揖道:“是我輸了。”

話一說完便,便轉身跳下擂台,大步流星的走開。

林染見他如此灑脫,對著章九天的背影也是作揖道:“我與你,本不相上下,若不是你兵器損壞,今日勝敗還未可說,他日若有機會,還想請另行賜教。”

章九天聽見林染如此說道,只是頓了頓腳步,依舊朝閣外走去。

就在少年白剛要走到門口時,從旁邊突然伸出一直手攔住了他的去路,少年白扭頭一看,發現攔路的人竟是湯懷。

章九天知道這人和林染是好朋友,此時他已經贏了比試,現在卻還要攔住自己去路,九天心中突然就莫名煩躁起來。

“別誤會,我們可沒什麽壞念頭。”張奕站在湯懷身後的柱子上,看著皺起眉頭的章九天說道。

湯懷張開伸出的手掌,一束發帶從他的掌心劃出。

“你的劍術很強,以後有機會,我也想討教討教。”湯懷笑容燦爛,即使是寒冬白雪也能被其融化。

章九天沒想到這二人竟是為自己送來發帶,躊躇之間湯懷已經將發帶塞到他的手中,張奕也是走到他身旁,笑盈盈的說道:“收下吧,湯媽可是很會照顧人的。”

九天將發帶抓在手裡,一聲不響的走到了門口,才背著身子小聲說道:“多謝了。”接著便直接走出門外。

擂台之上,勝負已分,只剩下林染一人。

穆清此時也來到擂台上,高聲宣布道:“這一輪,獲勝的是,林染。”

接著穆清又拿出木匣,從裡面取出兩張紙條。

“第二輪。”

“秦赫。”

“朱方達。”

......

......

......

“第一十三輪。”

“卿河。”

“梓鳶。”

林染幾人又看了十二場後,才再次輪上了他們。

梓鳶聽到自己的名字顯得頗為興奮,腳步輕盈的就走上了擂台。

叫做卿河的男子,大家都不熟悉,直到他走到擂台之上,林染幾人才看清他的模樣。

這人一身青衣,膚色如雪,不豎冠,也不扎髻,直接把長發推到肩後,臉上雖一直掛著微笑,可卻有一種讓人看不透的感覺。不見他持任何兵器,只是身後背負著一個矩形的木匣,不知裡面到底裝著什麽。

“卿河...湯懷你有聽過他麼?”深深見這人有些奇怪,便向湯懷問道。

湯懷緊緊的盯著台上的那人搖了搖頭道:“劍童裡的弟子,大家平日一起上下課,雖不熟悉可也知道一二,只是這人卻完全不曾耳聞。”

“會不會是,新來的?”張奕推測道。

“有可能。”深深說道。

“只是...”林染說道一半停了下來。

“只是什麽?”湯懷問道。

“林染,你別賣關子啊,只是什麽,你快說。”深深急道。

四人都是看著林染不知他想說些什麽。

林染歎了口氣道:“剛進山的劍童,就能來參加比試,又悄無聲息的通過之前的一、二試,這人恐怕不簡單。”

梓鳶見對面那個叫做卿河的男子,一直呆呆的看著自己並不動手,便抽出腰間的銀鯉道:“梓鳶,請指教。”

叫做卿河的男子似乎沒想到女子會這麽快拔劍,驚得倒退了一步,又趕緊俯首道:“在下...在下叫卿河,今日...今日一睹姑娘芳容,真是驚為天人...天人,在下想與姑娘...與姑娘,做個朋友,不知姑娘答應否。”

此話一出,整個清音閣裡,真的清音了。

“這小子...真的不簡單。”張奕也是被卿河的話給震驚,擦了擦額頭的汗道。

湯懷歎了口氣和林染交換了眼神後,兩人皆是搖了搖頭,深深站在一旁,難得的啞口無言起來。

二樓的氣宗宗主太叔哲,此時明顯有些坐不住了,語氣僵硬的對身旁氣宗殿教說道:“這個小子,上山就學會了這個?”

“哈哈哈...叔哲,這回你領來的弟子倒是有些意思啊,直言不諱倒真是快人快語,哈哈哈...”一旁的術宗宗主蘇遇晉也不遮掩直接說道。

太叔哲面色鐵青,卻又不好發作,只能看著場下自己帶回的弟子乾瞪眼。

擂台的梓鳶先是一驚,後又氣極,女孩本就臉薄,這人當眾說這些話,怎不讓人惱怒。

梓鳶架起銀鯉劍就刺了過去,卿河見她刺來,趕忙捏起法訣護在身前。

“小姐...小姐...我沒有惡意啊。”卿河急急閃過幾道劍影道。

銀鯉劍如一條蛟龍般在擂台上穿梭,片刻之間便將卿河給團團圍住。

卿河見著這個殺機重重的劍法,心裡暗暗歎了口氣,想著也不知是哪裡惹惱了這位好看的女子,非要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就在銀鯉收縮劍圈時,從劍圈之中突然響起一陣琴聲,琴聲忽而婉轉悠揚,忽而鋼骨鐵血,雖然隔著銀鯉劍陣卻依然震攝人心。就在大家好奇劍陣裡為何有琴聲時,銀鯉劍陣突然就被震開。

這時,眾人才看清,原來之前劍陣裡的琴聲,竟是卿河所彈奏,此時他正彈奏著一架黑焦色的七弦琴,七弦琴在他十指的撩動下,音色竟如潺潺流水般沁人心脾,琴音漂浮流淌真有余音繞梁的味道。

梓鳶沒想到這人會在擂台上突然彈起琴來,接過轉回的銀鯉劍也未再急於出手。

可就在梓鳶停手的短短幾秒的時間,擂台上突然長出一片白牡丹的花叢,花叢迎著卿河的琴聲齊齊向著梓鳶生長,這似乎像是在對梓鳶示好一般。

“這小子...到底還比不比了。”張弈看著這小子竟然當場調情起來有些氣惱道。

二樓的欒靖見著這一幕,卻驚呼起來:“這個叫卿河的用的居然是太古遺音。”

“太古遺音?”方無言聽這欒靖的語氣有些驚訝,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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