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東你怎麽不說話?”李素琴一聽兒子無語了，便詢問道。

郭浩東心裡就像開了鍋，並不是因為自己剛把這個秘密透露給陳蘭蘭，而是預感到楊崇啟跟桂虎之間肯定有見不得人的勾當。既然老媽特意打電話警告自己，難道她也被卷入其中嗎?他的腦海裡又回憶起當初楊崇啟親自接機時，自己的老媽跟他發生的那種不分尋常的接觸。

他的腦海了正在飛速放映著一系列不正常的畫面時，就聽到了老媽的提問。

他遲疑一下，然後質疑道:“媽，請您跟我說實話，你到底知道楊崇啟的事情有多少?您和我爸到底又參與了多少?”

李素琴嚇了一跳，不由嗔怒道:“浩東，不許你胡說八道。楠楠爸是應該你直呼其名的嗎?你一向是懂禮貌持重的男生，應該尊重一個就快離世的老人。”

郭浩東冷笑道:“可如果他乾出任何齷蹉的事情來，那還值得我尊重嗎?”

李素琴決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如此詆毀自己最敬重的偶像，不由憤然道:“你知道什麽?他當時利用過桂虎，但也是為了你和楠楠好。實際上，桂虎也確實在你和楠楠最危險的時候幫助過你。你憑什麽指責他齷蹉?”

郭浩東心裡有太多的疑問，但擔心自己一旦激動起來，控制不住自己的調門，而驚動了隔壁的楊楠楠，也是就壓低聲音道:“媽，我倆現在並不適合在電話裡談這些事，還是約個地方見面談吧。”

李素琴此時在家裡，也不方便跟兒子談太久。畢竟，她的家裡還有另一雙耳朵，於是欣然道:”好，你既然不需要送楠楠了，那明天就提前一個小時開車出門，我倆在旺角公園見面。那裡停車方便。“

郭浩東一聽老媽搞得像跟自己偷偷約會似的，不由苦笑一下，但也沒有異議。

等他掛斷電話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他的心裡就像開了鍋一樣。他一會想到楊崇啟、桂虎和老媽之間到底有什麽秘密，又一會想到蘭蘭、楠楠和自己之間的關系。這簡直讓他的頭都快炸了。

正當他輾轉反側之際，隔壁的楊楠楠同樣不好受。她感覺浩東哥對自己並沒有什麽感覺，不僅自己的任何規勸他的話，讓他置若罔聞，而且，他總是有意無意地疏遠自己，這跟他倆剛結婚時有什麽兩樣?

她也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在美洲阿邁爾山時的最險惡的時期——難道自己和浩東哥共同經歷的苦難，居然還激發不起他珍惜現在的幸福的日子嗎??

好不容易捱過一宿，第二天郭浩東沒有再賴床，早早地起來收拾自己。

就當他要出門時，楊楠楠也起床了。

當她打臥室的門，突然發現郭浩東已經穿戴好了，站在客廳裡，正要出門的樣子，不由驚問道:“浩東哥，你這麽早要出去嗎?”

郭浩東本想敲她的臥室門，在門外通知她一聲，當看到她也出來了，就含糊道:“是的。我今早要去視察廠裡，需要提前出發。”

楊楠楠不解道:“為什麽?”

郭浩東一聽追問下去，隻好耐心解釋一句:“因為藥廠車間是三班倒的工作程序。我要趁他們交接班時開一個例會。”

楊楠楠“哦”了一聲:“那你怎不早說?”

郭浩東淡然一笑:“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

楊楠楠一臉抱怨:“可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給你做飯了。你昨晚要是說了，我起碼能起得早一些嘛。”

郭浩東聽罷，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了，臉色頓時柔和了許多，並輕聲道:“謝謝你了。不過，我起得太早是吃不進東西的。”

楊楠楠又提醒道:“可是，你不吃早飯，可不行。”

郭浩東趕緊表示:“廠裡有食堂，我會在那裡對付一口的。”

郭浩東不等楊楠楠再說什麽，隨即出了門。

在旺角公園門外，有一個面積很大的停車坪。其實它就是一個廣場，在清晨的時候，那些老頭老太太都聚集在那裡參加一系列健身活動。

郭浩東開車到達那裡時，發現李素琴的公車就停在那些做早操的一組老年人旁邊。他也趕緊把車靠了過去。

李素琴的專車司機一看他的車靠過來，並從駕駛室裡探出頭:“郭先生，我們的李局長已經在裡面等候您了。”

已經下車的郭浩東禮貌地向他點點頭，既然這裡有看車的了，他也就放心把車停在這裡，快步向公園大門走去——

等他步入公園後，才發現老媽正坐在距離公園門比較近的一條長椅上。而長椅正處於一棵柳樹下，垂柳正好遮住了剛升起不久的朝陽。

郭浩東信步走近老媽，並把目光隨便瀏覽一下清晨下的公園——那條供遊人行走的通道是由藏青色的大理石鋪設的，方方正正，光彩照人。當他的腳上皮鞋扣響堅硬的大理石時，發出了鏗鏘的旋律。郭浩東放眼望去，這裡又各種各樣的植物，有高大的樹木，也有矮小的花草，還有長長的青藤，一簇一簇的灌木，它們的葉子也是形狀各異。但只有綠色是一樣的。

郭浩東目睹這副更貼近大自然的畫面，身心感覺是那樣舒服和愉快，不由做一個深呼吸，空氣中有淡淡的味道，就是那些葉子裡發出來的吧。

他心裡暗想，沒想到清晨的公園的氣象真恬靜，如果等蘭蘭將來回來了，自己一定陪她到這裡晨練。

可是，還沒等他過多的遐想，已經走到老媽所乘坐的長椅邊旁了。

當他跟老媽四目相對，卻發現她的神態完全是另一副樣子，惆悵寫在了她的臉色，眼前的景色似乎並沒陶冶她。

郭浩東也勾起了滿腹的疑惑，神色也凝重地坐在老媽的身體一側。

李素琴這時首先開口:“楠楠知道你來見我嗎?”

郭浩東苦笑道:“我會跟她講實話嗎?自從我跟她進入一個家庭的戲份裡，我就不得不每天對她講大量的謊言。”

李素琴充滿了哀怨:“那是你，楠楠對你是那樣嗎?”

郭浩東回想起楊楠楠那雙對自己期望的眼神，心裡又頓時不是滋味了，不由黯然道:“我雖然不想傷害她，但如果做到這一點，除非就要跟她假戲真做。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李素琴眨了一下神秘兮兮的眼神:“浩東，你現在要跟我說句實話——你跟蘭蘭的關系到底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郭浩東為了不讓老媽抱有任何的幻想，立即信誓旦旦表示:“我跟她的感情已經瓜熟蒂落了，現在就等挽手共同步入婚姻殿堂了。”

李素琴的神色陡然緊張起來了:“難道你跟她已經好過了嗎?”

郭浩東一聽老媽問起這個事，心雖然有些難為情，但也沒有多想。畢竟，現在早已經不是過去那樣的含蓄和羞澀的年代了。

他的臉色露出一絲的遺憾:“可惜，我當初倉促回國，還沒有來得及要她一次。本來上次出國度蜜月，就有跟她在一起的設想。可惜，楠楠突然改變主意，迫使我倆很難找到合適的機會，好不容易抓到一次···”

李素琴臉色異常驚恐，趁兒子語音略微停頓時，不由失聲道:“那次怎麽樣?”

郭浩東黯然道:“沒怎麽樣，我倆的好事被老天爺給攪了，還差點要了我們的命。”

李素琴心裡松了一口氣，又不無感慨:“看樣子，我真要感謝那場天災呀，是它阻止了一場悲劇的發生。”

郭浩東臉色一變:“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們當初可是講好的，難道您們想反悔嗎?”

李素琴遲疑一下，才表示道:“起碼我沒有反悔。但在感情上你不要太自私了。我請你捫心自問——楠楠到底值不值你去愛?”

郭浩東的表情頓時糾結了一下，然後苦笑道:“媽您現在較真這個問題，還有必要嗎?楠楠再好，可畢竟蘭蘭比她先到一步。難道您希望自己的兒子是一個朝秦暮楚的男人嗎?”

李素琴沒有直接回答兒子，而是繼續追問:“假如當初你沒有遇到蘭蘭，那能接受現在的楠楠嗎?”

郭浩東感覺老媽的話裡有玄機，不由質疑道:“您到底要表達什麽意思?”

李素琴的表情顯得很凝重:“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當你發現蘭蘭並不是適合你的人生伴侶，那你會接受楠楠嗎?”

郭浩東吃驚地打量著老媽，試圖從她閃爍不定眼神裡閱讀到一點什麽。但李素琴成功地掩飾住了內心的隱秘。

郭浩東思忖一下，隨即決然搖頭:“即便沒有蘭蘭，我也不會選擇楠楠了。”

李素琴詫異道:“這···這是為什麽?”

郭浩東苦笑道:“假如楊崇啟當初真的是為了他彌留時托付女兒，我可以嘗試接受楠楠。可是，我現在發現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他患了癌症不假，但起碼活得很硬朗呢。而我從桂虎殺人的事件上，終於判斷出他其實就是拿女兒做籌碼，來保住他的證據不大白於天下。”

李素琴臉色陡變，突然從長椅子上站了起來，並怒斥自己的兒子:“浩東你簡直就是信口雌黃！我問你——你有什麽證據詆毀你的嶽父?”

郭浩東理直氣壯道:“就憑他跟桂虎有扯不清的關系，而且桂虎成為一個殺人滅口的幫凶。”

李素琴默然了，沉吟了好一會，才表示道:“浩東，我也不清楚楠楠爸在經濟上是否有問題。但是，就算桂虎殺人真跟他有關系。那他也不是為了自己著想。肯定是為了他關心的人。這其中也包括你。”

郭浩東愕然道:“您說什麽呢?這···這怎麽會跟我扯上關系?我又不是一個貪汙犯！”

李素琴苦笑道:“可你是他的欽點女婿呀。假如她的寶貝女兒身邊的人可能有意外發生，他能坐視不管嗎?”

郭浩東一經老媽的提示，頓時質問道:“難道那個被殺的紀軍跟您或者我老爸有關系?”

李素琴一看兒子疑惑的表情，就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了，便趕緊掩飾道:“我只是打一個比方。我想楠楠爸是一個非常慈祥有愛心的老人。他一定會處處為別人著想。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來推測。再說了，那個紀軍難道不該死嗎?這樣被人殺了也好。如果他被押送回國，也不會被判死刑的。你不是一直對貪官有一種憤世嫉俗的態度嗎?他落得那樣的下場，豈不正符合你的心意?”

郭浩東用一種很犀利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老媽——“請您能跟我說實話好嗎?到底誰想要紀軍死?”

李素琴內心一片慌亂，被兒子的眼神逼得把頭轉向了一側，嘴裡卻辯解道:“你就別疑神疑鬼的了，他的死跟我們任何人都無關。”

郭浩東又質疑:“那您為什麽如此緊張， 擔心我會把桂虎與楠楠爸的關系講出去?”

李素琴繼續辯解:“如果外人知道桂虎曾受楠楠爸的委托，跟隨和保護你和楠楠，那會讓他們怎麽聯想?你可別認為桂虎就是楠楠爸專門派到那裡準備截殺紀軍的。畢竟，紀軍的出逃不會預先通知任何人。”

郭浩東哼了一聲:“這也不排除是一種巧合。我知道楠楠爸安排桂虎晚些回國，就是暗自調查蘭蘭情況的。可不料，那個紀軍居然往那裡撞，他很可能對紀軍來一個順手牽羊。”

李素琴心裡一驚——自己的兒子很聰明，已經想到這一層了。

她隨即問道:“那你想必把桂虎繼續留在那裡的情況跟蘭蘭通風了吧?”

郭浩東毫不掩飾:“為了不刺激到楊老爺子，我當然要跟蘭蘭透個氣，讓她有一個提防了。不過，這樣做也對了，既然那個桂虎如此殘忍，萬一懷疑蘭蘭跟我有染而對她采取不利的行動，那該怎麽辦?現在她的警報才解除了。”

李素琴一聽，趕緊建議:“那你就告訴她說，桂虎已經回國了，可千萬別說他殺人了。”

郭浩東聳了一下肩膀:“可惜您提醒晚了。我已經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蘭蘭了。”

李素琴聞聽，不由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