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是美洲當地時間的下午了。陳蘭蘭自從跟趙威的手機斷線後,已經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大半天了,除了向國內打一個報警的電話之外,就再無法得知接下來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了。她的心裡充滿了懊悔,正是因為自己對郭浩東愛情的扭曲,讓自己變成了一個不孝不義的小人。所以,她雖然心裡焦急,但並沒撥打李順喜的手機詢問,那是因為無顏面對。
當郭浩東的來電顯示呈現她眼前時,頓時讓她黯淡的眼神充滿了光彩,毫不遲疑地按鍵接聽了:“喂,你是誰?”
郭浩東一聽她急切的聲音,就明白她已經緊張壞了。的確,在那種情況下中斷了電話,換作是誰肯定都會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
“是我。”郭浩東抑製住自己的情緒,淡淡地回復一句。
陳蘭蘭抑製住自己的心跳,並顫聲道:“你···你還好吧?”
郭浩東反問:“你覺得我好得了嗎?”
“媽媽她們?”
“她們都跟我一樣,終於脫險了。但是···”
“什麽?你快說!”
“你的爸爸楊崇啟已經走了。你的妹妹楠楠因為受到強烈的打擊,目前在精神上已經崩潰了。”
陳蘭蘭的淚水再也無法在眼眶裡停留下來,頓時像開閘的洪水。
“浩東,都怪我···都怪我···我如果早一點知道身世真相···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郭浩東面對抽泣的陳蘭蘭,不禁感慨道:“蘭蘭,釀成這樣的悲劇並不完全取決於你的身世。假如你的願望得逞了,才是真正的悲劇。所以,你的一些極端的舉動,才是這場悲劇的最大根源。”
“浩東···你還在恨我···”
“你是我失散二十五年的妹妹,我不該有理由恨你,更多的時候是恨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女孩。”
“浩東···我們是兄妹關系,完全出乎彼此的預料。可當初追求愛情有錯嗎?你當時既然讓我愛上你,那我堅持不放手有錯嗎?”
“不放手?不放手?”郭浩東苦笑道,“這個詞匯在很多的場合都是勵志的褒義詞,但在情場上,有時卻是一種自私狹隘的體現。因為所謂的愛情,並不是讓對方背負沉重的包袱,選擇放手往往是最深刻愛的體現。”
“浩東,你在說什麽呀?如果我們不是親兄妹的關系,那我爭取自己的幸福就沒有錯。”
郭浩東沉吟道:“我有時回顧自己回國前夕,跟你所發生的那一段短暫的愛情故事。可現在回想起來,又從中感悟到一些道理。“
“你想跟我說什麽?”
“真正的愛情應該需要時間去檢驗,而一時的青春衝動並不是真正的愛情。這就是很多所謂的‘校園愛情’有始無終的原因。蘭蘭,拋開咱倆的血緣關系不說,就單從通過電波的交流中,就顯示出你我的價值觀的不同。所以,你不能單純地認為是楠楠搶走了你的男朋友,而是你自己沒有把握住。”
陳蘭蘭淒涼地一笑:“我知道自己的一些做法惹你不滿意了。但我畢竟年齡比你小,就算有些事情想法幼稚,難道不該得到你的包容嗎?其實,假如你能耐心向我講明一些道理,我還是能改正我的觀點的。可你卻借故越來越疏遠我,這難道不是楠楠影響了你嗎?”
郭浩東坦然道:“你講得不無道理。這起碼是一個因素。其實,楠楠早就開始影響我了。我當時一度陷入迷茫之中,似乎不知道該在你和她之間如何取舍了,但後來,我還是堅持自己的當初的感覺,要跟你的愛情進行到底。不過,我還是不得不說,我這種堅持當初的感覺,而疏忽跟楠楠共同生活時所發生的情感變化,並不是真理。結果,正是這樣的固執的念頭下,我做出了很多讓自己都感到奇葩的事情來。其中,竟然撮合了桂玲和李順喜一段美滿的姻緣。當然,除此之外,我帶給楠楠的,則是一次次的傷害。所以,我沒有理由怪罪她的一時失足,因為是我把她徹底推出去的。假如,我當初能對她好一點,就不會讓她這麽容易被你的一個電話給擊垮。”
“浩東,看樣子你能包容楠楠,還是無法原諒我。”
郭浩東苦笑道:“現在的包容也好,不能原諒也好,都已經不重要了。畢竟,我們有了這層血緣關系。而在楠楠心裡留下的創傷恐怕經歷很長的時間才能慢慢地彌合。”
陳蘭蘭聽了郭浩東的一番話,不由內心百感交集,經過一陣痛苦的沉寂之後,不由又問道:“楠楠經過這一系列的打擊,還能恢復以前的樣子嗎?”
郭浩東沉默一下,隨即動情地表示:“你們的爸爸臨終前,把她托付給我。我要用後半生的時間去呵護她,並讓她早日煥發失去的那道人生光彩。”
“好吧···我祝福你們。”陳蘭蘭一副無奈的語氣。
郭浩東遲疑一下,隨即講道:“蘭蘭,你是我的妹妹,即便做過了錯事,我這個做哥哥的也應該寬容和諒解你。雖然我們之間不存在愛情了,但親情的力量還會把我們凝聚在一起。而之前發生的種種不快,也不能完全怪罪我們其中的任何人,就當作是一場錯愛所付出的代價吧。我希望你也早日走出這件事給你帶來的心裡陰霾,並擦乾眼淚,去迎接明天嶄新的日出。畢竟,你的人生需要重新起步,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還是任重道遠。”
“浩東,謝謝你,雖然我感覺你的鼓勵更像是安慰,但我內心的傷痛恐怕也在短時間無法彌合,並且不能再回國了。不過,正如你所說的,我們都要承受這場錯愛而導致的代價。”
郭浩東愕然道:“難道你要留在國外一輩子嗎?”
“是的。”
“可你在國內還有這麽多的親人呀。”
陳蘭蘭淒然道:“你覺得我還有什麽顏面去見你們任何人?還是讓我保持一點自尊吧。”
郭浩東聽到這裡,眉頭不禁緊鎖,沉默了半晌,才道一句:“蘭蘭,請你要珍重自己。”
陳蘭蘭在結束通話之前,不忘叮囑一句:“請你照顧好我的妹妹。”
此時的陳蘭蘭不得不把自己的幸福完全壓在了並不靠譜的道格拉德身上了,當結束跟郭浩東通話後,就又撥通了道格拉德的電話——
再說郭浩東放下手機時,發現楊楠楠的眼睫毛閃動了一下,隨即眼角上噙滿了淚珠。
“楠楠,你醒了嗎?”
郭浩東重新握住她的小手,並關切地注視著她。可是,楊楠楠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這時,李素琴跟堂哥談完了話,並推門走了進來。
郭浩東一看老媽經歷一天多的折磨後,神態已經憔悴不堪了,不由站起來,並心疼道:“媽,您也上床躺一會吧?”
李素琴走到兒子跟前,伸手撫摸一下兒子還掛著彩的臉頰:“浩東,你的傷怎麽樣?”
郭浩東搖搖頭:“一點點皮外傷而已,我早就沒有感覺了。您不用管我,還是珍重自己的身體吧。”
李素琴不由動情道:“浩東,你也是。我和楠楠今後都要依靠你了。”
郭浩東不由回頭看了一眼楊楠楠,然後鄭重道:“您和楠楠從今以後,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必須保護好您們。”
李素琴點點頭:“浩東,聽了你的話讓我很欣慰。我目前對你爸爸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估計他距離落馬也不遠了。”
郭浩東一副糾結的神態:“媽,我爸爸難道真有事?”
“是的。我感覺你的舅舅他們已經掌握了什麽。唉,楠楠爸為了他,真是不值呀。我當初也是患得患失的,居然沒有阻止楠楠爸的行為。現在想起來,也感覺自己罪孽深重。所以,我決定辭職了。”
郭浩東不解道:“假如我爸爸也收了黑錢,可他把錢弄哪去了?難道偷偷藏起來,讓那些錢去發霉嗎?”
李素琴淒然一笑:“他跟楠楠爸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男人。楠楠爸違心收黑錢,完全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而他收黑錢,恐怕是為了自己的情@人。他完全是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
郭浩東不禁悲哀:“假如真像您所說的那樣,我爸爸就等於栽倒在女人手裡了。”
第二天,楊楠楠徹底醒過來了,但她目光依舊呆滯,雖然沒有昨晚的那樣狂躁的表現,但整個人的精神一直處於恍惚的狀態,假如有人用手一接觸她的身體,就讓她感覺像觸電一樣顫動,並發出了驚懼的尖叫。這讓郭浩東和李素琴一籌莫展。
桂玲經過一宿的緩解,身體和情緒逐漸恢復過來,並在李順喜的陪同下,從她原來的病房來到楊楠楠的病房探望。可是,楊楠楠好像不認識她了,盡管桂玲不斷呼叫她,提醒她,但她總是顯得驚恐和戰栗不止。
“浩東哥,楠楠到底是怎麽了?”桂玲最後滿臉愁容地詢問郭浩東。
郭浩東悵然道:“一會要來過一個精神科的專家幫助診斷一下,看她的樣子好像患了精神分裂症。”
“啊···那該怎麽辦呀?”
“等那位專家過來,聽聽他的意見吧。”
李素琴在那位精神科專家到來之前,被李維平叫走了。
郭浩東知道舅舅是帶老媽去銀行去取楊崇啟留給陳蘭蘭的那筆錢了。不過,這讓他聯想到,蘭蘭昨晚的懊悔,是不是因為自己魯莽的行為而喪失一筆可觀的巨款呢?
不過,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一閃,隨即便狠狠暗罵自己一頓,自己不該這麽想曾經心目中的女神,盡管她給自己和楠楠帶來了巨大的傷害。但她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
那位精神科的專家終於來了,那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大夫,通過簡單對楊楠楠接觸之後,不由皺起了眉頭。
“大夫,我媳婦的情況怎麽樣?”郭浩東不安地詢問。
老大夫表情凝重道:“她的情況跟精神分裂症的情況差不多,如果不采取適當的治療和護理,病情還有加重的可能。”
郭浩東、桂玲和李順喜都相顧失色。
桂玲這時焦慮道:“那該怎麽辦呀?”
老大夫沉吟一下,才緩緩地講道:“我給她開一些治療抗精神分裂症的藥物吧。但是,關於治療這方面疾病,並沒有特效藥。她是否能恢復,還需要科學的護理。”
郭浩東平靜一下情緒,很堅定的態度表示:“只要能治好她,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您就吩咐我們該怎麽做吧。”
老大夫點點頭,並朗聲道:“要想緩和她的病情,首先要正確用藥。由於這樣的患者思想不能集中,也不會記得按時服藥,所以你們做家屬要督促患者及時定量服藥,並按照醫囑完成日常治療,如果發現病情嚴重跡象,要送到醫院診治。”
郭浩東點點頭:“我記住了,以後不會讓她單獨呆著的。”
老大夫又講道:“除了正確用藥後,還要營造適當的治療環境。所以,患者的家庭要有一個和諧溫馨的環境,氛圍輕松,不要讓患者感覺緊張與焦慮,另外在小事上不要與患者發生爭執,這容易刺激她的情緒。你們要盡量多陪伴她,與她積極溝通,並鼓鼓勵她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豎立康復信心。”
郭浩東沉思一下,又問道:“除了這些,還有其它方面值得注意的嗎?”
老大夫思索一下,便又叮囑道:“你們要照顧還她的起居。對於她來說,需要得到精心的照顧,主要是飲食與起居方面,清潔衛生,幫她準備每日食物,並督促她進行合理的運動,多安排一些社交活動,才利於康復。”
郭浩東當即表示:“謝謝您。我一定能做到這幾點要求。”
他等老大夫走後,不由對身邊的李順喜講道:“小李,你也看到了,我今後要長期照顧楠楠了,對於公司的事情,恐怕會參與很少。所以,我希望你和桂玲能幫助我挑起公司的大梁。”
桂玲不等李順喜回答,便首先含淚道:“浩東哥請放心吧,我的身體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但也想盡快投入工作當中。就算為了您能夠專心照顧好楠楠,也應該盡我們一份力量。”
李順喜本想婉拒一下郭浩東的請求,但一看桂玲這樣表態了,也隻好順勢道:“郭總請放心,我會盡力的。”
郭浩東又打量一下他倆,於是建議道:“桂玲出院後,就住在小李家裡吧。等楠楠的病情有好轉了,我會代表公司,為你們籌辦一個隆重的婚禮。希望你們要相互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緣分,千萬不要步我和楠楠當時的後塵。”
李順喜深情地凝視了桂玲一眼,然後對郭浩東鄭重地表示:“我知道您的顧慮。但請您放心,我把一切都跟蘭蘭講清楚了。桂玲從此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郭浩東含淚點點頭:“嗯,祝福你們!”
當天下午,郭浩東等老媽回來,又辦理好一切手續,就接楊楠楠出院了。當然,桂玲和李順喜也一起陪同。
李順喜雖然第一次來郭浩東的家,但他看到李素琴精神狀態不好,郭浩東又寸步不離照顧著楊楠楠,桂玲的身體也很羸弱,於是主動承擔起大廚的重任,為他們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李素琴在吃晚飯時,接到了郭泰一個要求她回家的電話
李素琴自然拒絕了郭泰讓她回家的請求,並通過電話向老公表示:“我以後就住在浩東家裡了,幫助他照顧楠楠一輩子。”
郭泰聽了她這番話,氣得臉蛋上的肌肉直蹦,但也無可奈何。
晚飯結束後,郭浩東謝絕了李順喜要幫忙收拾殘局,而是勸他帶桂玲早點回家。畢竟,他的家裡還有不太讓人放心的陳家夫婦。而且,他明天還要正常去上班。
郭浩東送走李順喜和桂玲後,先安頓好楊楠楠和李素琴入寢,才開始忙碌家務。畢竟,老媽的精神狀態並不比楠楠好多少,心裡陰霾依舊很重,需要通過好好休息來調理。
郭浩東獨自默默涮碗時,腦海裡頓時想起了楊楠楠精心維護這個家的情景,又不禁濕潤了眼睛。他心裡發誓,自己今後一定要照顧好她,治好她的病,修複她那顆受傷的心靈,盡早恢復昔日的青春光彩。
再說郭泰在李素琴那裡碰了一鼻子灰之後, 內心已經暴跳如雷了。
等被掛斷電話後,不由衝著牆上懸掛的李素琴照片,大聲罵道:“臭女人,你的老情@人完蛋了,看你難過成那樣。假如換作是我,你也未必會那樣。既然你對我無情,難道老子還稀罕你呀?你不陪老子,有的是美女陪老子。”
他頭腦一熱,就下意識地給王曉冉打了一個電話。
“老郭,你怎麽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王曉冉很詫異地在電話裡問道。
郭泰毫不掩飾道:“我老婆從此不回家了。你能過來陪陪我嗎?”
王曉冉遲疑一下,當即表示:“那好吧,我正好有事情跟你商量呢。”
郭泰有些不放心道:“你這個時間出來,你家那口子不會產生懷疑吧?”
王曉冉鼻孔一哼:“他呀,現在為忙水利都著魔了,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我感覺跟他就快結束了。”
郭泰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你過來時,千萬不要引起他的注意,尤其預防他盯你的梢。”
“呵呵,你真是多慮了。他根本不是那樣擔心我的男人。”
叮咚!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郭泰家的門鈴被按響了。
早已經做好準備的郭泰趕緊疾步過來開門,並把門外一身盛裝的王曉冉拽入屋裡,並緊緊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