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浩東趕緊製止:“不行。她爸爸出事,雖然不是我出賣的,但卻是蘭蘭的‘傑作’。而她得知的一切又都來自我的泄露,這跟我出賣她爸有什麽兩樣?鑒於我和蘭蘭以前的特殊關系,對楠楠的打擊可能更大。你如果把真實情況說開了,這對她和我的關系,只能是雪上加霜呀。”
劉雲凱遲疑了一下,才嚴肅地講道:“其實,這件事早晚也隱瞞不住。你必須讓她接受這個現實。另外還有一點,從陳蘭蘭的檢舉信中,證實是她知道的這一切都是你親口告訴她的,並對她說楊崇啟有很大的嫌疑。可惜,你卻沒有把所知道的一切匯報給我們。作為一名高級幹部,你有包庇的嫌疑。不過,我們領導鑒於你之前的表現,不想追究你之前的隱瞞。我從個人情感方面,也能理解你的矛盾心理。但願你和楠楠都要面對這個現實。”
郭浩東苦笑道:“你們還不如把我一起抓了,這會在楠楠面前澄清對我的誤解。”
劉雲凱嗔怪道:“你就別說孩子話了。目前的楠楠需要你,而且景豐公司也傷筋動骨了,同樣是需要你。你今後的擔子會很重呀。”
劉雲凱講完這些話後,就急忙上樓去楊崇啟的病房了。
郭浩東望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楚。他不由開門再次走進楊楠楠的病房。楊楠楠一看他又進來了,不由嗔怒道:“誰允許你進來了?快給我出去!”
“楠楠別任性,聽我解釋好嗎?”
“我不聽!你再不出去,我···我就把針拔了,自己出去。”
“別別別···”郭浩東趕緊擺擺手,“那還是我出去吧,你剛動完手術,需要靜養。”
郭浩東隨即狼狽地退了出去。此時他徘徊在楊楠楠的病房外,簡直有點進退兩難了。他知道自己目前無法照顧楠楠,而公司那邊又有千思百緒的麻煩。這可如何是好?
他這時猛然想到了老媽,心裡暗想,巡視組剛對楊崇啟行動不久,估計消息還沒傳出去,老媽恐怕還不知道這件事。自己必須把發生的所有事情通告她。起碼,楠楠把她當作親生媽媽一樣,她要過來照顧一下楠楠,估計楠楠不會對她發脾氣。於是,他趕緊掏出手機,並撥通了李素琴的電話——
李素琴果然對此事一無所知,當聽到兒子把事情來龍去脈詳細講完一遍,幾乎都驚呆了。她本來要在局裡主持一個會議的,可此時完全顧不上了,立即吩咐司機:“快帶我去市醫院!”
當她趕到醫院時,首先趕到了7病區的楊楠楠病房,郭浩東正焦急等在門外,一看老媽眼睛紅腫且神色慌張地趕過來,連忙上去迎了幾步。
“媽,您終於過來了。”郭浩東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楠楠怎麽樣了?”李素琴繞開兒子,徑直奔向病房門口。
“她的身體情況應該沒事了,但精神上···”
噗!
李素琴轉身用小手狠狠擂了兒子肩窩一拳。
“媽···您這是···”
郭浩東猝不及防,雖然老媽的拳頭的力道很弱,不至於傷到他,但也感覺隱隱作痛。
“浩東,這都是你做的孽,為什麽把這個秘密告訴蘭蘭?我當時是怎麽叮囑你的?你真是太糊塗了!”李素琴的淚水奪眶而出。
郭浩東苦笑道:“當初你叮囑我時,我已經把這個情況跟蘭蘭說了。可想到她遠在國外,不會把這個消息走漏出去的。所以···”
“蘭蘭真是太不像話了!”李素琴不等兒子解釋完,又埋怨起陳蘭蘭,“她這樣做真是不孝,居然把自己的親生父親檢舉···”
李素琴情急之下,居然在兒子面前說漏了嘴,等醒悟過來,才猝然打住。
郭浩東頓時就像被潑了一盆霧水一樣,愕然望著老媽:“您···剛才說什麽?楊崇啟是蘭蘭的親生父親?”
李素琴趕緊一拍腦門:“唉,我剛才被你氣糊塗了,居然把楠楠和蘭蘭搞混了。”
郭浩東“哦”了一聲,感覺老媽的解釋是最符合邏輯的。雖然陳蘭蘭的親生父母下落不明,但就算再聯想,她也不會是楊崇啟的女兒。楊家在楠楠出生前,簡直盼孩子盼瘋了,怎麽會丟棄親生骨肉呢?
不過,他又向老媽提出疑問:“您是否知道楊崇啟之前所做的一切?”
李素琴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楠楠爸的名字是你隨便叫的嗎?他可是你的嶽父。”
“可他現在也是罪犯。如今楠楠的流產跟他有直接關系。而且,如今楠楠為他的事情幾乎痛不欲生了。”
郭浩東雖然在劉雲凱面前沒責備楊崇啟什麽,但他對楊崇啟也實在是恨,只能在老媽面前抱怨。
李素琴含淚道:“他做官也有犯糊塗的時候,但他絕對是名好家長。你作為他的女婿,沒有資格對他指手畫腳。”
郭浩東不想跟老媽爭辯更多,趕緊提出眼前的難題:“如今楠楠該怎麽辦?她以為她爸爸出事是我和桂玲等人的責任,對我們不依不饒的。她現在都不想面對我們。可她目前需要人照顧啊。”
李素琴思索一下,便問兒子:“桂玲的身體目前怎麽樣了?”
“她的傷口基本長好了,可能快出院了。”
李素琴立即講道:“她畢竟跟楠楠是好朋友。如今的楠楠需要親友們的關懷。我目前也不方便長時間陪護她。你立即去把桂玲找來吧。我會在這之前,把情況對楠楠說清楚。她是一個明白的孩子,不會再生桂玲的氣。”
郭浩東試探地問道:“那您該怎麽向楠楠解釋呢?需要向她供出蘭蘭嗎?”
李素琴搖搖頭:“我不會讓她們姐倆反目成仇的。鑒於她爸跟桂虎的關系,如果要把他們聯系在一起其實並不難查證,未必需要誰來舉報。”
郭浩東點點頭:“那好,我現在就去桂玲的病房。您趕緊進屋做楠楠的工作吧。”
李素琴沒有再說什麽,立即開門進入了楊楠楠的病房。
郭浩東這才轉身奔向了5病區的桂玲的病房。這段距離不近,郭浩東在路上不由再想,老媽好像哭了一路了,為什麽會這樣傷心?為什麽擔心楠楠會跟蘭蘭反目成仇?其實蘭蘭現在如果不恨楠楠,會舉報她爸爸嗎?可是自己目前還沒有時間譴責蘭蘭,需要盡快平息目前的風波。
再說桂玲此時正病房外的走廊裡散步,李順喜則寸步不離地陪同她。雖然他想伸出一隻手,攙扶著她走,但被桂玲拒絕了:“順喜,我身體沒有那麽脆弱。你就讓我好好鍛煉吧。你每天這樣陪著我,都把家庭和工作都耽誤了。”
李順喜眼睛濕潤道:“我現在感謝上天終於把你留給了我。我現在哪裡舍得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一分一秒呢?”
桂玲不禁動情道:“順喜你不要這樣。愛情需要時時刻刻來維護和相守,但她也不是我們生活的全部。我們只需用心去相守,就足夠了,至於對我們每一個人來說,還需要忙各自的事情。陳家的大爺大娘需要你照顧,如今景豐公司的財務室急缺人手。你既然把那些貪汙犯都揪出去了,自己又不頂上去,那裡豈不是癱瘓了嗎?”
李順喜安慰道:“陳叔目前身體更以前大不一樣了,而且也開明了很多。我每次抽時間回去,都被他一個勁往醫院攆我,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呢。至於公司方面嘛,還有郭總親自盯著。我必須等你出院回家了,再去公司上班。”
桂玲無奈地搖搖頭,不過又表示:“那好吧,反正我明天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了。你就可以解放了。”
李順喜遲疑一下,不由試探問道:“那你出院後,要繼續住宿舍,還是家裡呢?”
桂玲故意講道:“我家在農村,回去一趟多不容易。況且,我還不想把我的遭遇告訴爸媽,擔心刺激到他倆。”
李順喜趕緊解釋:“我說的‘家’就是我和陳叔陳嬸的家。”
桂玲瞥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是不喜歡我住那裡嗎?每次我暫時住一宿,都讓你很為難。我敢去那裡常住嗎?”
李順喜滿臉愧疚道:“桂玲你就別擠兌我了。我現在非常後悔以前為什麽不懂珍惜你。我已經對蘭蘭講明白了,要跟你相守一生。”
“難道你要放棄對她的愛嗎?”
李順喜不禁感慨道:“我活了這麽大,其實真的不懂什麽叫愛情。我小時候受那些言情小說的熏陶,以為對一見鍾情的女孩進行無怨無悔的付出和追求,並且矢志不渝就是愛情。現在我才感覺道,愛情有時刻不能刻意強求的。那種堅如磐石的愛情意志有時候會讓彼此雙方都壓得太重。假如在愛情的道路上如果走不通了,或者越走越狹窄,那如果適時學會拐彎,也不失是最明智的選擇。所以,通過生活的際遇告訴我——你才是我今生最理想的伴侶。你也值得我用一生的時間來呵護。”
桂玲眼睛不禁濕潤了:“順喜,可蘭蘭畢竟是你苦苦追求了好多年。為了她,你付出了太多太多。你現在放棄了自己最愛的女孩,而選擇了最愛你的女孩。這樣的心理會讓你舒坦嗎?”
李順喜搖搖頭:“對於我來說,任何時候,都不會放棄自己最愛的女孩。”
“可是你不是說跟蘭蘭分手了嗎?”
李順喜嘿嘿一笑:“傻丫頭,我現在最愛的女孩就是你呀。難道我在你蘇醒時講的那些話沒有被你聽到嗎?”
桂玲點點頭:“這麽說來,你首先在愛情意志上改變了。當你的思想徹底拐彎了,才覺得選擇我,不會讓你感到委屈。”
李順喜又不禁感歎:“我也快奔三十去了,在愛情的道路上,已經求索了多年,艱辛付出了多年。以為蘭蘭就是我今生可遇而不可求的女神。直到今年,你才出現在我的視野裡。當時雖然你讓我眼前一亮,但我並不看好我倆的關系,總認為是有緣無分。但是,生活和命運卻像一條線,把我倆緊緊拴在了一起。假如這條線最後斷了,就說明我們的人生終止了。”
桂玲聽到這裡,心裡頓時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淚臉埋藏在了李順喜的懷裡,並輕聲道:“順喜,讓我們彼此珍重自己,讓我們的愛情經歷更多的風風雨雨和時代的變遷。從中獲取屬於我倆的永恆的幸福···”
“桂玲,郭總來了。”李順喜不等她說完,就趕緊提醒道。
桂玲立即從李順喜的懷裡伸出自己的腦袋,並回頭一看——郭浩東已經站在他倆的咫尺范圍之內了。
原來,他倆剛才專注地煽情,已經到身無旁物的境界。最後還是李順喜發現了郭浩東突然矗立在他倆身邊。
“郭總···您怎麽來了···楠楠在她爸的病房呢。“桂玲有些難為情了。
郭浩東顯得也很動情,眼睛也是濕潤的,並同時顯露出一副肅然。
“我不是來找楠楠的,而是你倆。”他遲疑一下,才鄭重地講道。
李順喜驚訝道:“難道公司現在需要我回去工作嗎?”
郭浩東點點頭:“不僅如此,現在桂玲也得去工作。”
李順喜愕然道:“桂玲她明天才獲準出院呢。而且還需要在家裡休養幾天···”
“她現在不需要出院,而是去陪楠楠。”郭浩東打斷道。
桂玲驚愕道:“楠楠···楠楠怎麽了?”
“她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已經流產了,並住進婦產科的病房了。”
“啊···怎麽會這樣?她今天上午從我們這裡走還好好的呢。她怎麽這樣不小心?”
郭浩東略顯沉重道:“她爸爸出事了。她因為受到了精神上的打擊,才會失足摔下樓梯的。”
“難道楊伯伯已經走了嗎?”
郭浩東搖搖頭:“不是,但情況更糟。他爸爸犯事了,已經被紀委雙規了。”
桂玲驚愕道:“難道是因為U盤裡的內容牽連了他?”
郭浩東為了讓他倆心安,於是解釋道:“不是。其實楠楠爸已經擺平了那份罪證裡對他不利的內容。他犯事的原因是出自另外一件事。”
“那是什麽事?”
郭浩東一看桂玲有些摳根問底,不由把目光對準了李順喜:“這件事情是蘭蘭舉報的。她因為小李的攤牌和我對她的放棄,才情急之下做出了極端的舉動。”
李順喜直到今天,還不清楚陳蘭蘭和郭浩東的真實情況,當聽了郭浩東的話,頓時就像被迎頭潑了一頭霧水一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驚愕了半天,才發出質疑。
此時的郭浩東已經不需要在隱瞞一切了,但現在又沒有時間向他解釋,於是表示道:“桂玲以後會向你解釋的。但你現在必須回公司上班。如今楠楠爸出事了,楠楠也出事了,我因此恐怕一時無法去公司上班了。雖然我把日常工作移交給了楊副總,但公司的財務方面就沒有人了。公司剛剛補充兩名剛從財會學校畢業的女大學生。但她們還沒有什麽經驗。你現在就代理財務主任,帶領她倆做好財務室的工作。”
李順喜雖然心裡充滿了疑惑,但也不好耽擱,立即表示道:“那我現在就回公司吧。”
郭浩東點點頭:“嗯,桂玲這裡,就交給我吧。”
桂玲等李順喜轉身走出了病區,不由回頭問郭浩東:“郭總,難道把您和陳蘭蘭的事情告訴李順喜嗎?”
“為什麽不能呢?該發生了已經發生了。”
“可是···我怕您和他會有隔閡。”
郭浩東淡然道:“你放心吧,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你了,不會計較蘭蘭的任何事了。”
“可畢竟他跟蘭蘭有那麽多年的感情。”
“你錯了,一廂情願的感情就算時間再久,也像是鏡花水月一樣虛幻一場。而你和小李的感情卻承受住了考驗,並在這場災難面前徹底升華了。當我趕到醫院,看到他和陳家父母為了你而焦慮無助的時候,就知道他們今後的生活裡,已經無法再割舍你了。”
桂玲眼睛又濕潤了,趕緊繞過這個話題:“您趕緊帶我去見楠楠吧?”
郭浩東點點頭:“你現在先回病房,把這身病號服換下來吧。楠楠現在真需要閨蜜去安慰她。我可惜不知道那個明敏的聯系方式。否則,我也也會通知她的。”
桂玲表示:“明敏昨天還來看過我。她說最近要去外地學習,就不要先驚動了。我會照顧好楠楠的。”
等桂玲換好了衣服,跟著郭浩東向婦產科病房裡走時,郭浩東又提醒道:“你要有心理準備。楠楠目前情緒很壞。她甚至把我和你都視作仇人了。”
桂玲詫異道:“為什麽?”
郭浩東苦笑道:“還不是因為你和小李拷貝的U盤嗎?她以為我和你們都清楚她爸爸有事, 但還是落井下石。”
桂玲一聽,禁不住淚入雨下,並哽咽道:“我也不希望楊伯伯出事呀···當初發現裡面牽扯到楊伯伯,心裡還很矛盾,本打算跟您商量一下的。可後來我被綁架,並差點丟了性命,一切都不由自主了。”
郭浩東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也相信楠楠會想明白的。我老媽目前正做她的工作呢。”
桂玲又焦慮地問道:“楊伯伯怎麽樣了?”
郭浩東黯然道:“他雖然還在原來的病房裡。但那裡已經被紀委戒嚴了,恐怕我無法見到他。但是···他經受這樣的打擊,還能好得了嗎?”
桂玲含淚道:“楊伯伯雖然參與了此事,但一點害我的心都沒有。我後來得知他為了救我,親自對醫院作了指示。我的命其實是他救的。”
郭浩東感歎道:“他是一位好長輩,但是任何人都有多面性。我們不需要再譴責他什麽,也幫不上他什麽忙,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就在郭浩東領著桂玲走向婦產科病區時,李素琴正坐在楊楠楠的床邊,向她做著安撫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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