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郭浩東早就懷疑楊崇啟有問題,並且預感到對方會出事,但當聽到楊楠楠的哭訴,心裡還是產生了極大的觸動。他不禁想到,自己的‘老泰山’目前的病情惡化,已經是一隻腳都邁入棺材的將死之人了,如今被鋃鐺入獄,豈不立即要了他的命?
“楠楠你先別哭,他被抓到哪裡去了?”郭浩東首先對楊楠楠發出這樣的質疑。
楊楠楠已經急得六神無主了,繼續哭泣道:“他···他還在病房裡···可警察把病房監管起來了···並把我攆出來了···巡視組的人正在裡面審問爸爸···”
郭浩東聽到這裡,心裡反倒平靜下來了,心裡暗想,楊崇啟都這種情況了,紀委是無法真正對他施行抓捕行動的,目前的情況只能把他控制在醫院的病房裡,施行雙規。
他於是安慰楊楠楠:“你不要太難過,你爸爸目前已經病入膏肓了,諒紀委的人不會把他怎麽樣。”
“浩東哥···難道你認為我爸爸真有問題嗎?”
郭浩東遲疑一下,才表示道:“紀委沒有憑據,是不會擅自對他老人家行動的。你千萬不要在那裡胡鬧,否則對你沒有好處。現在去桂玲的病房裡呆一會。我馬上去那裡了解情況。”
楊楠楠一聽郭浩東的話幾乎跟紀委的人是一個鼻孔出氣,不由質問道:“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爸爸會出事?為什麽替他們解釋?”
“楠楠你不要任性。我們應該相信上級部門不會製造冤假錯案。你爸爸身居那個位置,難免不犯錯誤。”
“哼,原來你早就懷疑我爸爸會出事對不對?那為什麽不早跟我說?
“楠楠你冷靜一下千萬不要發小孩脾氣。他們要對你爸爸動手,我怎麽會知道?”
“這次參加行動的人當中,就有你的老同學。他可是你請到冀東的。”
郭浩東一聽,心裡忽悠一下,感覺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但也只能對楊楠楠做出保證:“楠楠,請你一定相信我。我是懷疑過你爸爸有問題,但真不知道紀委會對你爸爸采取行動。他現在也是我爸呀!”
楊楠楠此時兩眼一模糊,感覺自己的心都快翻過來了。原來浩東哥對老爸的出事並不吃驚,因為他早就懷疑老爸有問題了。天啊,自己平時引以自豪的老爸會是一個大貪官嗎?
此時的楊楠楠絕望得像掉進沒底的深淵一樣萬念俱灰。那種絕望的情緒就像狂潮一般湧上她的心裡,並竄至全身,讓她感到渾身冰冷。她邁著灌鉛一樣的腿,跌跌拌拌地沿著走廊向前走,已經下垂的手裡的手機還傳出郭浩東的呼喊聲,但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當途徑樓梯口時,就下意識地往下邁腿。可就在這時,她就像被誰用榔頭擊打了一樣,眼睛一黑,那隻邁樓梯的腳頓時登空了——
“楠楠!”當她失去意識之前,耳邊響起一聲男人的呼喚,好像是劉雲凱的聲音,隨即她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說劉雲凱擔心楊楠楠的情緒會失控,所以把女包交給她後,並沒有立即回病房參加對楊崇啟的審問。他知道楊楠楠一旦跟郭浩東通話,那郭浩東可能會立即給自己打電話,詢問一下情況。所以,他鑒於這些因素,都沒有理由返回病房。
當他看到楊楠楠在與郭浩東的通話過程中,情緒越來越激動,身軀也哆嗦得厲害,便更擔心她會出事了,不由想奔上去安撫一番。可他剛邁出腳步,便發現楊楠楠已經沿著樓梯滾落下去了——
他心裡一沉,發出驚叫後,立即拔腿追了下去。
此時楊楠楠的身子已經落到了這一段台階的底端,因為昏迷了,已經感覺不到身子下滾落過程中,跟台階碰撞所產生的劇痛感。
劉雲凱立即邁下樓梯,把楊楠楠的頭部以及上身托起來,並不停地呼喚:“楠楠!楠楠你怎麽樣了?快醒醒!”
可是,楊楠楠的臉色蒼白得就像一張白紙,已經毫無反應了。
“醫生快救人呀!”劉雲凱隻好大聲向聞訊圍攏過來的醫護人員大聲求救。
還好這裡就是醫院。其中一個中年女醫生見狀,立即吩咐劉雲凱:“您快把這位姑娘抱到下面的急救室裡。我馬上組織力量對她搶救。”
“好的。”劉雲凱托著楊楠楠的嬌軀站起來,並在一個女護士的帶領下,沿著樓梯快速往下面跑——
等他把不省人事的楊楠楠放到急救室外的擔架車時,才發現楊楠楠的下身已經濕透了。他再用手一摸浸透在自己衣服上的的液體,原來是血液。他的腦袋嗡的一下,意識到楊楠楠已經小產了。
他等楊楠楠被推進急救室後,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郭浩東的電話——
再說郭浩東最後跟楊楠楠通話時,一直得不到對方的回答,當他連續呼叫幾聲後,手機突然掛斷了。等他再撥過去,楊楠楠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他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再也顧不上公司瑣碎的事情了,立即從自己的辦公室裡跑出來——
嘀嘀嘀····
當他剛跑到公司大門口,手裡的手機又響鈴了。
他趕緊停住腳步,並端起手機一看,發現是劉雲凱的電話,便毫不遲疑地接聽道:“老劉,楠楠現在怎麽樣?”
劉雲凱呼呼喘息道:“浩···浩東···你快過來吧···楠楠她···出事了···”
郭浩東一聽,也感覺就像遭到迎頭一擊,眼前的景物瞬間翻了一個個,不得不用手扶住了門框。
“她怎麽了?”他勉強控制一下自己的狀態,才發出一句驚恐的詢問。
“她剛才情緒失控,導致不慎從樓梯上摔倒了,並且昏迷了,目前正在三病區的急救病房搶救呢。”
“啊···她傷到哪了?”
“她只是摔了一節樓梯,並沒有皮外傷,是否出現骨折,還不好判斷。但你要有心理準備。她···”
“她怎麽了?你快說!”
“她···她下面流血了···可能流產了。”
郭浩東聽到這裡,再也控制不住眼眶裡的淚水了,哽咽了一下,便不再回復劉雲凱,而是掛斷電話,從公司大門處衝了出去——
劉雲凱一聽郭浩東已經掛斷了電話,就知道對方已經奔這裡來了。他守在急救室不方便離開,立即給正在楊崇啟病房的李維平打去了電話。
再說楊崇啟病房裡的情況,李維平繼續問訊著楊崇啟,並對病房外發生的情況一無所知。那兩名刑警隻負責把守病房的門,禁止閑雜人員出入,對走廊一端樓梯口發生的情況視而不見。因為他們成員中的劉雲凱去處理這件事了,也不需要他們稟告裡面的上司。
“楊書記,請您回答我——桂虎目前藏身在哪?”李維平繼續問道。
楊崇啟搖搖頭:“這不關他的事。您們就別難為他了。”
李維平鼻孔哼:“他不僅在美洲截殺了紀軍,而且還謀殺了肖芳和另外三人,最後又逼死了邢國輝,難道會逃離法律製裁嗎?”
楊崇啟淒然一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授意的,冤有頭債有主,請您們把一切罪行都推在我一個人身上好了。”
副組長鄭濤在一旁冷笑道:“您想承攬一切罪行嗎?恐怕你承擔不起。最好不要負隅頑抗了,老實交代問題。”
楊崇啟淡然道:“我會把一切問題交代清楚。但我不能說出桂虎在哪。他是為我辦事的人,我不能反過來害他。”
李維平表情凝重道:“您倒是很仗義。但自從您指使他做出這麽多喪天害理的事情,實際上已經把他推入萬丈深淵了。您作為一名高級幹部,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楊崇啟冷笑道:“我讓他殺的人都是惡貫滿盈的罪犯,怎麽會形容‘傷天害理’呢?就比如紀軍,難道他不該死嗎?肖芳和那些殺手就不該死嗎?還有那個邢國輝,居然侵吞了那麽多國家的資產。我如果早知道了,早就讓桂虎結果了他。”
鄭濤冷笑道:“楊書記您真行,自己犯了同樣的罪行,居然還譴責別人,真是‘烏鴉站在煤堆上,只看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楊崇啟黯然道:“我為官數十年,曾經一向清廉,只是一念之差,為了自己的女兒接受了一筆不該拿的錢。如今,追悔莫及,而所做的其他的事情,都是在掩飾我這個過錯而已。”
鄭濤鼻孔一哼:“您的行為其實是罪上加罪,難道自己不清楚嗎?”
楊崇啟歎息道:“是呀,我真是一步走錯,步步錯呀。但是,第一步一旦走錯了,接下來就身不由己了。”
李維平微蹙眉頭,隨即問道:“既然您不肯講出桂虎的藏身之地,我們也不勉強您。那您能交待出自己的一切問題嗎?”
楊崇啟點點頭:“我承認收了邢國輝行賄的八百萬元贓款。本來是想留給我的女兒的,如今發現女兒找了一個好歸宿,那我就不擔心她了,現在就把這筆錢如數上繳。”
鄭濤對楊崇啟的話有些難以置信,不由質疑道:“您為官多年,難道就僅僅收了一次黑錢?”
楊崇啟苦笑道:“就這一次黑錢也讓我後悔終生了。”
鄭濤又問:“難道您就為了這一次罪行而指使桂虎犯下如此的血案?”
楊崇啟黯然點點頭:“我也許是虛榮心作祟,太注意自己的形象了,所以就不惜余力地掩蓋自己這點瑕疵,甚至是不擇手段了。”
李維平思忖了一下,突然開口了:“您為了掩蓋收取邢國輝的賄賂,不惜殺一切知情人滅口。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您當初為什麽連紀軍也不放過?他跟邢國輝根本不是一回事,您如果沒撈紀軍的好處,為什麽冒險指使桂虎在國外截殺他?”
“這···”楊崇啟在倉促之間,並沒來的及考慮到這個漏洞,不由遲疑了一會,才辯解道,“因為我得知紀軍外逃後,立即想到他所去的目的地有我的人,於是就指使桂虎綁架他,逼他說出自己的罪行。我其實目的是了解身邊人的情況。可是,當桂虎把紀軍堵在他所在的酒店後,竟然讓紀軍狗急跳牆地從客房的窗戶跳了出去。他也許是想逃跑,但驚慌之下忘記了自己所處的房間是酒店的高層了。桂虎本無心殺人,但一看情況不妙,也就隻好潛逃了。”
李維平面對楊崇啟的解釋,不由連連搖頭:“您剛才的話簡直是一派胡言亂語。就憑您一位高級幹部,既然得知紀軍的行蹤,為什麽不配合當時的我們,而對紀軍擅自動死刑呢?您這個道理根本就講不通。”
楊崇啟思索了一下,才苦笑道:“也許是我的私心作祟吧,知道紀軍潛逃,肯定犯了大案子,一定攜帶很多贓款,想趁機在紀軍那裡撈好處。”
李維平“哦”了一聲,“那您從紀軍身上撈到好處了嗎?”
楊崇啟苦笑道:“當桂虎闖入他的房間時,還沒來得及對他逼問。他就倉皇跳窗逃命了。結果,我們什麽都沒得到,還讓桂虎落一個殺人的嫌疑。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蹚這趟渾水。”
李維平獵鷹般的雙眸死死盯著楊崇啟的表情:“楊書記,我請問您,您覺得自己剛才這套說辭可信嗎?”
楊崇啟心裡一顫,又辯解道:“我知道自己的理由似乎經不住推敲,但可能是我當時的想法太荒唐所致。您們最好不要以一個正常的我去判斷這件事。畢竟,任何人都會犯低級錯誤。紀軍是冀東的民營企業家,根本不跟我產生任何經濟利益關系。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呢,他沒有必要賄賂我。”
李維平心裡一動,立即追問:“那您會不會幫住其他幹部掩蓋受賄的罪行呢?”
楊崇啟的眉頭不由抖動一下,隨即故作平靜道:“我並不是一個護犢子的官員,也沒有跟任何下屬幹部沆瀣一氣,為什麽會這樣做呢?”
嘀嘀嘀···
李維平剛想繼續追問下午,就被自己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他暫時停止了問訊,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劉雲凱的來電。
他立即想到這位下屬剛才把楊崇啟的女兒拖出去了,難道發生什麽意外嗎?
他看了楊崇啟一眼,就轉身走出了病房。
當他看到病房外的走廊裡並沒有這位下屬的身影,就接通了電話:“喂,小劉你在哪?”
“李組,我在下面急救病房呢。”手機傳來了劉雲凱焦急的聲音。
李維平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失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楠楠···就是楊崇啟的女兒出事了!”
李維平腦海裡立即閃現出剛才那個女孩一副絕望的表情,不禁問道:“難道她想不開自殺了嗎?”
“不是,她剛才受到了刺激,失足摔下樓梯了。”
“啊···她的傷重嗎,有沒有生命危險?”
“目前還不清楚。但她已經有身孕了,剛才我送到急救病房時,她的下體已經大出血了。”
李維平頓時皺起了眉頭:“你設法通知她的家屬。”
“唉,她的其中一個家屬不就是楊崇啟嗎?我現在通知她的另一個家屬郭浩東了。”
李維平點點頭:“那你就不要管我們這裡了,要守候在那裡,對郭浩東多做解釋工作。”
“好的,我知道了。您用不用通知楊崇啟?”
李維平搖搖頭:“關於外面的一切情況,都必須隱瞞他。我們看他的氣色很差了,恐怕也盤問不了多久了。”
劉雲凱結束跟上司通話後,不由擦拭一下額頭上的汗珠。他焦急沿著門縫往裡面看,但楊楠楠已經被醫護人員包圍得水泄不通了,根本看不到她處於什麽狀況。
其實,他顧及楊楠楠是一個女孩子,也不好仔細觀察,只是稍微瀏覽一下,既然無法看到她的安危,隻好等醫護人員的最後通知。
當醫護人員對楊楠楠的搶救還在進行時,郭浩東就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浩東,在這呢。”劉雲凱一發現從外面跑進來的郭浩東,就趕緊向他招手示意。
郭浩東三步並兩步衝到急救病房門外,並想立即闖進去,但被劉雲凱緊緊拉住了胳膊:“浩東你別衝動。楠楠肯定會沒事的。”
“滾!”郭浩東向劉雲凱咆哮道,“你們真是太殘忍了,居然連病危的老人和孕婦都不放過。”
劉雲凱並沒有松開郭浩東的胳膊,而是驚疑道:“浩東你不要衝動,千萬不要亂說話。”
郭浩東憤然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們明知道楠楠爸病情不斷惡化,居然還對他采取殘忍的行動。這不僅刺激了他,更刺激了楠楠。你們這不是往死裡整他們父女嗎?”
劉雲凱被郭浩東的一席話,搞得有些啼笑皆非了,趕緊解釋道:“浩東你能理智一點嗎?我們不能以為調查對象的身體原因,而違背原則吧?別說是他病入膏肓,就算是離開了這個世界,那他生前的問題也要揪出來。我們知道這對他們打擊有多大,但感情代替不了法律啊。”
郭浩東的情緒逐漸冷靜了下來,其實不用劉雲凱為他解釋,他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讓他確實難以接受。
“楠楠現在怎麽樣?”他平息一下情緒後,便詢問劉雲凱。
劉雲凱趕緊表示:“你放心吧。她還在搶救,不會有事的。”
郭浩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醫生,怎麽斷定她沒事?”
“她是身體僅僅是滾落了一段台階,身體碰撞的程度不該發生骨折。她畢竟年輕,骨頭應該還處於很有韌性的階段。”
“可她也是孕婦!”
“唉,浩東你別難過了,這只是一個意外的事故。”
郭浩東又不禁埋怨:“你們依法辦事,我並不反對。但你作為我的老同學,為什麽不事先給我通個氣,我也好提前做做楠楠的思想工作呀。”
劉雲凱苦笑道:“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會向嫌疑人的家屬通報消息嗎?我們是有紀律的,如果采取什麽行動,對自己的親屬都要保密。”
郭浩東有些理屈詞窮了,最後隻好狠狠一拍自己的腦門:“你們行動得可真是時候···為什麽要在楠楠在場時行動?”
劉雲凱再次解釋:“我們也不想這樣做,這確實是一個意外。”
說話間,急救病房的房門大開。參加搶救的醫護人員幾乎一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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