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伯最近很生氣,原本鄭忽許諾給他的冀國土地,竟然被無恥的耿國給佔據了。
郇伯遣人至耿國討要說法,得到的回復卻是“郇伯莫要貪而無厭!”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什麽叫他貪而無厭,明明是你耿侯貪而無厭好吧!
伐冀之前不都說好了嗎,滅冀之後冀國原來的土地都歸郇國,現在你耿國佔著冀都死活不願離開是幾個意思?
這也就罷了,好聲好氣的找你商量,你非但不知悔改還倒打一耙。
真當他郇侯和郇國好欺不成?
其實人家耿侯也很委屈啊!
不是說好的地歸我嗎?你們郇國在冀國搶了一大批財寶,我也沒給你們計較,但你們的兵馬為什麽賴在稷邑不走了,不走也就罷了,你郇伯現在竟然還有臉來向我討要土地,我還想向你討要土地呢!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你不明擺著欺負人嗎?還欺負上門來了。
這就是二君當時的心理活動。
梁子也就這麽結下來了。
而這正是鄭忽希望看到的。
其實若是二君能夠心平氣和的向對方解釋一番,很快就能發現這是鄭忽給他們下的一套。
但問題是,身為國君有必要向天子以外的其他人解釋問題嗎?
根本沒有必要。
解釋就相當於示弱,二君看對方都佔這麽大便宜還想讓自己示弱,那怎麽可能?
就是在對方沒有佔這麽大便宜的情況下,也沒必要解釋,解釋不就是等於自己承認比對方弱嗎?
這讓國君的臉面往哪放!
所以說,別看鄭忽這個陷阱設的不怎麽高明,但卻是非常管用。
郇伯這一憤怒,鄭忽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一方面,郇伯給駐守在稷邑的壽下命令,讓他小心的觀察著耿國的動向,不要給耿國任何攻取稷邑的可乘之機。
另一方面,郇伯遣使至陘庭,不能說責問,一番詢問肯定是少不了的。
一切都因鄭忽而起,郇伯向鄭忽要個說法再正常不過了!
......
鄭忽在陘庭接見了郇國使者,一番寒暄客氣之後,鄭忽興高采烈的向使者恭維道:“上國興仁義之師,而返冀至正,此古聖先王嘗嘉許之也,冀民必高上國之大德!”
郇使聽到鄭忽的恭維,內心是苦澀的,但見鄭忽一副真誠的樣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茬!
鄭忽當然是在傷口上撒鹽,這還用說嗎。
見郇使默然無語,鄭忽突然顯得很疑惑,“可是吾有不遜之言?”
“無之,世子多慮了!”郇使強顏歡笑。
“既非吾出言不遜,那貴使為何神色怏怏?”鄭忽立刻變臉,一副你這樣哥很不爽的樣子。
鄭忽這是先發製人,把主動權牢牢的抓在自己手裡。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郇使來陘庭的目的,這用腳指頭也能想明白。
局勢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郇伯派使者前來還能幹啥,責問他辦事不靠譜唄,然後再限令他必須給個解決方案。
解決方案鄭忽自然是有的,而且早都準備好了,就等你郇伯派人來取呢!
“世子容稟!”郇使見鄭忽變臉,立刻變的有些慌亂起來,和耿國正鬧著呢,這萬一再和鄭忽鬧僵了,那他回去之後,國君能饒了他?
“世子不知,耿君無信,背約而居冀之地,臣傷世子之德不能綏遠,故有此怏怏之色!”
還別說,這個使者還真有幾分急智,既點出了問題,暗責了鄭忽,又拍了一記馬屁,還表現出一副為鄭忽著想的樣子,同時又為自己開了脫。
鄭忽壓根就沒在意郇使說的話,
而是大驚失色的向郇使詢問道:“竟有此事?”郇使點了點頭,於是鄭忽開始憤怒了,他必須要在郇使面前表現出一副被人打臉的憤怒,要不然會讓人懷疑的。
“耿侯欺吾太甚!”鄭忽一拍案幾,那模樣,恨不能剝了耿侯的皮。
見鄭忽如此憤怒,郇使反而不知道該如何責怪鄭忽了。
“世子暫息雷霆之怒!”郇使勸慰道。
“吾與耿侯勢不兩立!”鄭忽繼續演戲。
“上國之意如何,若將欲伐之,則吾請從之!”
“寡君遣臣正是為此事而來,不知世子之意如何?”郇使沒有正面回答鄭忽的問題,反而詢問鄭忽怎麽辦。
鄭忽能怎麽辦,自然是打唄,他繞了這麽一大圈,目的不就是在這嗎?
“吾雖有意伐之,然不可不以郇伯之意為是!”
“世子既有此意,寡君必然欣喜!”郇使高興的道。
郇伯其實也是傾向於給耿國一點教訓。
“不如郇使為吾言於郇伯,郇師止耿師於冀,吾則率師襲耿,苟滅國,吾取其財寶,上國得其土地,如何?”鄭忽又拋出了一項非常有誘惑力的提議。
“不然,如世子伐耿而滅之,有其地,宜也!”
鄭忽覺得這是郇使在試探他。
出兵滅國卻把土地拱手讓人,這事總是讓人生疑的,即使鄭忽是一副求財不求地的表現。
“吾,晉臣也!有陘庭已足矣,不敢多求,且越國而得地,非可以保而有之,吾不敢為!”
這個理由很充分,就是郇使也挑不出來刺。
正像鄭忽所說的,耿國相對於他來說,是飛地,實在不好控制。
但問題是,鄭忽若滅了郇國,耿國對他來說不就不是飛地了嗎,屆時郇、冀、耿三塊肥沃的河谷平原不就連成一塊了嗎?
隻是這個想法有點瘋狂,沒人能想得到也就是了。
這不奇怪,鄭忽於鄭是世子,將來鄭國都是他的,在外人看來,郇冀耿三國之地很難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這是其一。
其二,鄭忽於晉則為臣,身為臣子,隻有君主賜地之說,未聞有臣子自己擴張土地之說。
現在可不是春秋中後期,卿大夫直接不鳥國君,自行兼並土地,誰搶到就是誰的。
所以,這就是一bug,以現在的正常人思維基本上是考慮不到這一點的。
郇使剛才的詢問,鄭忽覺得是試探,其實郇使隻是在象征性的推辭罷了。
“既如此,臣代寡君謹謝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