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多日,井大夫無恙否?”戎君大帳中,驪戎之君用一口流利的雅語,給井友打起了招呼。
無論是行禮的儀態還是張口即來的雅語都頗有諸夏貴族的風范。
若不是其披發左衽以及身著一身由獸皮縫製的衣物,沒人會認為這是一位戎君。
井友一邊謹慎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一邊向戎君回禮。
他可不是單純來赴宴的,鄭忽率軍在外面還在等著他的消息呢。
“承君之惠,假道於我,我才可滅Z咎如部,謹謝之!”
“井大夫無須多禮,Z咎如氏毀滅人倫,不修禮義,可謂無道矣,大夫伐其罪,此誠寡人所樂聞也!”
這話說的好像他自己多偉正光一樣。
反正現在Z咎如已滅,無論他怎麽說,也不會有人找他的麻煩。
驪戎之君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大帳中其他的小首領也明白這個道理,紛紛表示“Z咎如為無道也,井大夫真英雄也!”
吹捧的話反正不要錢,而且Z咎如氏的堅城台谷,不過一日就被鄭軍攻破,Z咎如君被擒。
這種深入靈魂的震撼,讓每一個驪戎部的大小首領,即便隻是想想,都有些手腳發涼。
若是鄭軍移師攻驪戎,驪戎還會存在嗎?
這一問題不斷的拷打著在場的每一位驪戎部大小首領的內心。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既然打不過,那就跪舔唄!
在戎狄,跪舔強者從來都不是一件丟人的事。
井友並沒有在意這些人的吹捧,而是思考著如何近驪戎之君的身,從而將其挾持。
“井大夫請上座!”驪戎之君張開胳膊,示意井友坐在他下首左邊的第一個坐席上。
“不敢,吾來此非為赴宴,謹為謝君假道之恩,大軍孤懸在外,主將豈有擅離之理,吾非不願受君之宴,而是形勢非常,不便久留,望君見諒!”
井友看此時實在是沒什麽機會下手,便想著試試能不能把戎君引出大帳,屆時他挾持戎君,鄭軍士卒五十人則將這帳中的所有頭領給控制住。
驪戎之君想想確實也是這麽個道理。
甚至在井友說大軍孤懸於外,主將擅離時,他腦子裡突然有種想把井友扣押的想法。
想想鄭軍這麽強,井氏一族又世代與他們對抗,若是鄭軍回陘邑後,井友再帶領鄭軍攻打他們,他們豈有反抗之力?
不過,最終驪戎之君還是將這個想法放回了肚子裡。
一來,他若是在此時將井友扣押下來,部族外面的鄭國大軍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他們又不是沒有與諸夏民族乾過仗,諸夏民族軍隊的秩序是他們遠遠不及的,而且他也不信井友在前來赴宴前沒有將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安排妥當。
要知道,這可是井友,他們部族在其手中吃了多少虧,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個能夠小覷的人物!
二來,他隻要敢將井友扣下,即便是擊敗了部族外面的鄭國大軍,他依舊要承受來自鄭國與陘人連續不斷的報復。
陘人先不說,鄭國可是大國,公然扣押鄭國使者,還偷襲鄭國軍隊,這個仇恨可就結大了,絕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驪戎之君自度以自家這個小體量對上鄭國這個龐然大物,絕對是沒有任何的勝算。
所以,這個利害關系,驪戎之君拎的很清。
“井大夫客氣了,既如此,為寡人送井大夫!”驪戎之君對左右吩咐道。
見驪戎之君依舊不上鉤,井友心中有些焦急,這事還真有些弄巧成拙了。
腦中細胞加速分裂,心思飛轉,
井友突然計上心頭。面色平靜的朝帳外走去,走到帳門前,井友突然轉過身,面對著高坐上首的驪戎之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吾有一言竟忘與君語,死罪,死罪!”
驪戎之君看著井友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一時之間也未發現破綻,隻當井友真有事忘記給他說了。
“何事?”驪戎之君機械的反問了一句。
“此事非常,君須附耳前來,吾方敢言!”
猶豫了片刻,帶著一肚子的疑惑,驪戎之君最終還是未抵擋住自己的好奇之心,起身向井友走來。
他不知道,他的這幾步直接把他與他的部族帶進了滅亡的邊緣。
而井友僅僅是因為挾持戎君這件事,讓他在其後的歷史上名聲大臊。
驪戎之君帶著滿心的疑惑走到井友面前,豎起耳朵想聽井友口中的非常之事,其他人很識趣的轉過身去,背對著二人,同時亦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想要偷聽井友在說什麽。
井友在驪戎之君耳邊小聲的說了這麽一句話“世子讓吾轉達對戎君的感謝之意!”
驪戎之君聞言一愣,世子,感謝,這是什麽情況。
就在他愣神的電花火石之間,井友一個側身繞道他身後,袖口中滑出一把匕首直抵他的脖頸處。
驪戎之君反應過來後,這才感覺脖頸處的皮膚有種冰涼的觸感。
可惜,已經毀之晚矣!
井友一擊得手,未有絲毫停頓,在眾人未反應過來之前直接將驪戎之君推出大帳。
一邊推,一邊道:“戎君親身相送,謹謝之!”
在帳外值守的戎人,見戎君被劫,還為來得及反應,便被鄭軍士卒用劍架在了脖子上。
接下來,剩余的鄭卒在井友的示意下,直接突入大帳。
帳中的大小首領見情況不對,立馬拔劍叫喊著,想要反抗。
但是,鄭忽親自挑選出來的五十名鄭軍精銳士卒可不是吃素的。
進帳之後,不消片刻,便將所有人給控制了起來。
但凡進行激烈反抗的,無一例外,都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大地……
鄭軍有備算無備,自然不可能出現失敗的情況。
“井大夫此舉何意?”驪戎之君心中有不忿,有惱怒,還有隱隱的後悔。
後悔剛才自己為什麽沒下定決心將井友給綁了,現在反為其所擄。
“世子久聞戎君大名,特命吾來請前去戎君一敘,唐突不當之處,還請戎君見諒!”井友很平靜的回答道。
戎君此時真想回罵一句“鄭狗欺我太甚!”
奈何小命握在別人手裡,最後隻能憤憤回道:“大夫諸夏貴胄,此舉可是待客之禮?”
井友根本就沒回答他的問題,直接來了句“戎君,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