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城守府正堂,從赤狄三部回來的井友,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向鄭忽複命。
“臣幸不辱命,留籲、鐸辰、潞氏三部已收Z咎如余部,與臣言語相結,願與我世為盟好,不相侵犯!”
“善!”鄭忽大喜。
其實,鄭忽心裡並未有表現的那麽喜悅。
什麽世為盟好,不相侵犯,這樣的場面話,鄭忽是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信了的才是傻子。
赤狄三部之所以會輕易妥協,怕是被鄭軍一日而下台谷的威勢給攝住了。
等他們知道鄭軍有攻城車這種利器,並加強防禦後,不說向鄭國發動大的戰爭,小的摩擦絕對是持續不斷的。
但別管怎麽說,井友已經出色的完成了使命,鄭忽豈能冷臉相對。
“世子,赤狄三部雖已許諾,然彼輩素懷貪詐狡厲之心,不可不防,望世子知之!”
許是看鄭忽喜色甚濃,井友心中略有憂慮,故而,這才出言勸諫。
“大夫之言,吾知之矣!戎狄之人,文身斷發,不知禮義,不可教訓,心懷狡道之心,行履豺狼之性,其言也,不足為憑!”
“世子既已知,反倒是臣多言了,望世子恕罪!”
井友聽完鄭忽的話,知道他並未被赤狄的幾句好話迷惑住,心中的憂慮消去大半,急忙向鄭忽賠罪。
“大夫以謀國之言諫我,何罪之有?”
“不敢!”
“大夫歸陘恰宜,吾正有事相托!”鄭忽沒有岔開了話題。
事實上,大軍在陘邑停留的時候不短了,井友這一去,又將近十日。
算起來,加上征伐戎狄,鄭忽在這裡盤桓了二十多天了。
是時候返回新鄭了!
“大軍遠征日久,兵役糜耗,府藏散減,實非國之利也!”
鄭忽話語中的意思很明顯,他這是準備班師回國了。
井友自然聽的明白。
“今既平狄滅戎,班師之期,實為緊迫,望大夫知之!”
“唯!”
這事,井友沒什麽不能理解的,而且他也知道,鄭忽這是準備布置大軍離開後的工作了。
是以,井友也顧不上連日來奔波的疲倦,強打起精神,聽候鄭忽的吩咐。
“吾本欲攜大夫回國,請父君賜冊命,封疆土,厚賞以酬大夫之功,然戎狄之地新定,赤狄三部虎視而望,舍大夫幾無人可鎮之,故……”
鄭忽真是挺不好意思的,井友在這次征伐戎狄中,立的功勞不可謂不大,妥妥的頭功。
為鄭忽出謀劃策,親犯險境調解與戎狄各部的關系。
如果沒有他的幫助,鄭忽這一路不知道得走多少彎路。
就他這個功勞,加上他原本就承襲陘邑這塊封地(未有冊命,名不正。),他若至新鄭,其他的不說,一卷受封陘邑的冊命是少不了的。
沒等鄭忽說完,井友連忙道:“臣非草木,焉能不知世子厚愛之意,既而已受,臣常恨不能以死報之,且世子平狄滅戎,有大德於臣,臣先祖之靈得以少安,此恩誠大,非厚賞所能及,世子勿複言!”
一席話,說的鄭忽心頭暖洋洋的。
話雖如此,鄭忽卻不能不賞。
“不然,吾聞古之聖王,惠論功勞,賞及牛馬,恩肥土域,武王渡河之日亦曰:‘畢立賞罰,以定其功’,今大夫有大功於社稷,非厚賞,來者不至,大夫雖不欲得,吾卻不敢不酬之以效來者!”
話說到這個地步,井友也實在不好再推托。
“唯,臣謹受命!”
“善,吾歸國之後,必親論大夫之功於君前,為大夫請冊命,爭酬賞,俱禮備樂,擇吉日遣送於陘,大夫勿要再推辭!”
“不敢!”
其實,鄭忽的這一套搞的有點不合規。
賞賜就不說了。
冊命可是個嚴肅的事情,受冊命之人在受冊封前都是要在國君的帶領下進宗廟告祖的。
人不來,冊命就不能下。
但問題是,在這片新定的土地上,沒有井友坐鎮,鄭忽實在不放心。
井友脫不開身,卻不能不賞,所以,鄭忽隻能選擇回去說服他老爹,搞個違規操作。
隻要將事情的嚴重性說清,鄭忽相信他老爹肯定能理解。
規矩與人才,這個二選一的選項,還不好選嗎?
關於井友的待遇問題是講完了,接下來就是真正的正題了。
“吾去陘之後,大夫兼領兩邑,台谷之惡金尤重,轉輸之事,大夫宜多關注!”
“唯!”
“二戎青壯或遷之陘,或遷之台谷,遷之陘者,多已編入行伍之中,大夫須留心者有二,一謹防其暗結勾連,如有,殺之以鎮其余,二二戎既入夏,則應以夏民視之,謹禦爾下,不使以夏凌戎,挑生事端。化戎為夏,任重道遠,大夫謹記之,謹記之!”
“唯,臣必夙夜兢兢,卑體下士,奉法宣化,以竟世子化戎之願!”
“善!”鄭忽聽後確實很高興。
“蘇子他邑如有至陘或戎狄之地者,大夫宜妥善安置,無使其有饑饉之患!”
“唯!”
“再有,誠如大夫之言,赤狄素懷貪鄙之心,大軍歸國,赤狄或犯我,大夫宜亟整軍備,以禦非常!”
這事,鄭忽不說,井友也知道怎麽去做,作為一個常年與戎狄打交道的人,怎麽可能連這點警惕都沒有?
不過,井友也知道,鄭忽這是善意的提醒,提醒他不要有時刻的放松。
“苟有不逮,大夫宜速遣人至國,國雖弱, 有甲兵二萬余,亦足以距狄,大夫為國守陘,當以國為據!”
“唯,臣謹奉命!”
“再者,我之伐戎狄,非此而終,舉國之兵,並力北向,奪戎狄之地,已成定論,大夫為國經營北疆,職責甚重,望大夫除驕躁之心,謹言而行,垂德教,誅暴虐,夙夜唯敬,以公事為念,無廢吾命!”
“唯!”井友垂首,恭敬的應道。
鄭忽最後的這番話,不但是對井友的告誡,更是對他的殷切希望。
不厭其煩的話語,井友也能從中感受到鄭忽的良苦用心。
井友感覺自己是幸運的,遇此明主,不但父祖遺願得全,而且自己亦深受愛幸。
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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