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薑的婚事結束後,被耽擱的鄭忽與文薑的婚事自然而然的被再次提上了日程。
經過一系列繁瑣的禮儀準備,雙方最終將兩人的婚事定於六月,周歷仲夏之季。
合長夏之意,所謂夏中而長,既長而旺,故雲長夏。
夏有生養之意,二人婚事合於長夏,正是希望二人婚姻能夠長久,子孫孳茂。
將二人的婚事最終敲定,包括確定親迎的日期,用了足足五日的時間。
而這一晃已經進入周歷四月,所謂的季春之月,距離鄭齊兩國國君前往曲阜會見宋、衛、蔡三國國君的時間已經很近了,最多也不過十天而已。
若是刨去趕往魯國曲阜,在路上耽誤的時間,兩國君臣在臨淄至多還能停留五日。
這麽算起來,時間已經很緊了。
因為,去曲阜之前,兩國君臣在明知道這必是一場鴻門宴的情況下,怎麽可能不做些準備?
尤其是鄭國君臣。
宋、衛、蔡三國加上鄭齊兩國,再加上東道主魯國,當世的六個大國會於曲阜。
其中宋蔡明顯對鄭國有敵意,衛國和魯國待定,隻有齊國能夠力挺鄭國。
不過,問題是鄭國雖然與齊國的關系能好到同穿一條褲子,但,有些事情自己能處理的,就盡量自己處理。
不然的話,欠人情就不說了,主要是丟臉。
鄭國現在也是中原大國了,若是事事皆仰仗於齊國,絕對會惹的列國恥笑。
就是本國的國人,對此,也會有意見。
而且引發的影響遠不止於此,若長此以往,鄭國在齊國面前就抬不頭了。
兩國關系也會自動從盟友變為大哥與小弟的關系。
這可不是鄭國君臣希望看到的,所以,從一開始,鄭國君臣就決定用自己的實力去解決宋蔡二國甚至是宋蔡衛魯四國的聯合發難。
對於齊國的定位,就是個助攻而已。
況且,鄭國又不是個軟柿子,誰想捏兩把就能捏兩把。
此時鄭國的國力猶在齊國之上。
休說是宋蔡魯衛四國給鄭國施壓,就是當初宋衛魯蔡陳,五國聯軍攻打鄭國國都新鄭,也沒從鄭國討到什麽便宜。
左右不過圍了新鄭東門五天,然後就主動撤軍了。
鄭國和中原這幾個大國打仗,從來都是一挑二,正常一挑三,一挑四、五也偶有發生。
雖說談不上次次勝利,但還是勝多敗少,即便是敗,也不過是小敗而已。
而反觀他國,即便是勝,卻是勝的不那麽輕松。
就拿宋國來說,華督為什麽能政變成功,更立新君。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華督蠱惑國人,說國君要再次和鄭國開戰。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大司馬孔父嘉和宋殤公被憤怒的國人送去見了先君。
宋國國人寧願弑君也不願與鄭國開戰。
鄭國積威至此,列國無有能出其右者!
所以來說,對於幾國將要聯合向鄭國發難,鄭國群臣與其說是討論應對方略,倒不如說是討論如何才能打的贏幾國聯軍。
此時的鄭國,就是這麽牛掰!
不服,打到你服為止。
而這其中,以高渠彌最為激進,直接向鄭莊公進言道:“君上,蔡侯怒我奪其地,糾其黨宋、衛、魯三國,欲與我為難,此事非刀兵不能靖平,且我有彤弓,掌膺天子大命,伐之,名正亦可建大功!”
此言一出,鄭國群臣倒是沒什麽感受,齊國群臣卻是羨慕不已。
實在是這種一開口就要打四個中原一流國家的感覺太TM的爽了。
先不說能不能打得贏,但是這種自信真是齊國不曾具備的。
要知道,此時的齊國雖然也是中原的大國強國,後世所謂的春秋三小霸之一。
但是,卻被魯國和紀國束縛住了手腳。
魯國就不說了,當世的一流大國。
紀國,其實也不是個弱茬。
都知道襄公複九世之仇而春秋大之。
但問題是,齊國是襄公時期才開始攻打紀國,複祖宗之仇的嗎?
明顯不是。
事實上,齊哀公死後,哀公弟齊胡公為防止紀國暗算,特意把國都從營丘遷到了薄姑。
後來齊獻公殺齊胡公,又把國都遷回並大力營建,為的也是防備紀國。
可以這樣說,臨淄之所以有今天的規模和堅固,皆是歷代齊君為防備紀國而接力鑄成的。
因為臨淄距離紀國實在太近了,就隔了一條淄水而已。
是以,齊國和紀國的戰爭,以齊國的世系算,到今天,足足和紀國糾纏了八代。
雖說此時的紀國已經日薄西山,但也由此可以看出紀國的強大。
更別談,此時的魯國竟然和紀國搞到一塊去了。
目的是什麽,不言自明!
齊侯為什麽在剛結束的石門會盟上,請求鄭國在必要的時候助齊攻紀?
原因就在於齊國正面杠上魯、紀兩國有點吃力。
鄭莊公對於高渠彌的建議不置可否。
鄭忽雖然對高渠彌的話持反對意見,但是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他可不願第一個露頭。
而且來說,此事皆因鄭忽而起,高渠彌所謂和幾國開戰,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麽,但總歸是在維護鄭忽。
鄭忽豈能不識好歹!
不過,若是真無人提及,他再硬著頭皮陳明利害,甚至私底下和高渠彌談心也不遲。
“誠如高大夫之言,我雖不畏宋魯衛蔡,戰之亦或可勝,然我之強兵銳師久陷於中原苦戰,攘辟戎狄之事,誰為我製之?”原繁沉吟片刻,反駁道。
鄭忽聽聞原繁之言,默默的在心中為他的這位伯父點了個讚,這正是他想說的。
中原的幾個大國,鄭國雖然不懼,甚至能夠打的嬴,但關鍵是此時滅不了啊!
而且他們的地盤也不好佔, 就佔蔡國那一丁點地盤,蔡侯就能出個這樣的么蛾子,要是佔宋國或是衛國的地盤,指不定得搞成什麽樣呢?
如果按高渠彌所說,鄭國來回和這幾個國家博弈去吧,打到最後,絕對是兩敗俱傷,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且這也算是重走了鄭國歷史上的老路,和中原幾個國家乾過,和天子乾,乾到最後,鄭國的霸業曇花一現。
這豈是鄭忽願意看到的,此時猥瑣發育才是正經,有能力也別浪,浪到最後絕對沒有好下場。
高渠彌雖有心反駁,但他也知道北進在鄭莊公的推動下,已經成為朝野共識。
他若出言反駁,極有可能惡了鄭莊公,這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故而,在原繁說完,他便將目光投向了鄭莊公,等待鄭莊公最終的決斷。
“此事確如原兄之言”鄭莊公掃了一眼同坐在殿中的鄭齊兩國群臣,然後才緩緩說道:“宜以智不以己!”
於是,此次曲阜之行的基調就這麽被定了下來。
高渠彌聞言雖然有些失落,但是也很快調整了過來,鄭國國策的根本性轉變,他是清楚的,當時也是持肯定意見。
所以,也談不上怨恨,國策如此,自然一切都要圍繞國策轉,這是為政的根本。
這個道理,他豈會不明白?
“唯!”鄭忽及鄭國群臣皆同聲應道。
基調既然定下來了,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就是圍繞著此次曲阜之行可能遇到的責難進行有針對性的反擊。
這也是今日鄭齊兩國智囊齊聚的原因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