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個臨時分舵,遍布蘇州七個縣,共有將近四千人。
柳牧依舊決定毫不留情地暴露與出賣這些人,他對梅花幫的勢力底蘊了如指掌,此一舉若能成功將這些人全部除掉,那麽梅花幫用武力收編的爪牙將損失八九成,這便離他心中血腥計劃將跨近一大步,那最後需要連根拔起的就大多是左臂有梅花刺青的真正梅花幫人。至於如何暴露這二十二個臨時分舵,他已經想好與人分頭行事。
夜色之下,他連夜來到城中心一間客棧,在客棧天字號上房見過一個名叫高讚的人。
這間客棧叫永福客棧,陳閑第一天讓千藝幫的人跟蹤柳牧的時候,他當天就來過一次,今夜是他第二次來。高讚自小在梅花戲班長大,後來加入過梅花幫,兩年前直接跟隨柳牧了,他知道柳牧心中的血腥計劃,一直蟄伏在永福客棧,時刻等待著柳牧的命令。柳牧這一次不會隻借陳閑這一把刀,他明日會引導千藝幫的人發現二十二個臨時分舵,同時讓高讚將梅花幫二十二個臨時分舵的具體地點,巧妙地向外泄露出去,泄露給那些打探梅花幫的人知道,也泄露給官府的人知道。
他二人商量完計劃,天亮之後便會分頭行事。
湖光書院,後山小院落。
喬美人剛把行動結果告訴陳閑,神色有些倦乏的她,臨走時故意媚笑問道:“今晚想不想留下我?我也許會答應。”
小院月色如水,陳閑微笑道:“看你一臉倦意,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今晚有勞了。”
“哼……”
喬美人疲累嗔笑:“還算你有點良心,若不然……今後五年之內,我都會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你。”
“那就這樣,我走了。”
“恕不能遠送。”
喬美人潔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下,陳閑獨自站在小院內仰望夜空,腦中不自覺的回想起喬美人當天那些私心話,再結合起喬美人這兩日的言行,他忽然感覺喬美人好像真的已經把自己當成男人在看待。他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來,今夜這是他第一次正視這個問題,不是以當時當成玩笑的心態,他在這方面有自己的原則與底線,看重的是天長地久,絕非露水姻緣。
同時也一向看重順其自然。
……
……
第二天,天剛亮。
不在同一個地方的柳牧和高讚,卻是同一時間出門。
高讚騎著馬離開永福客棧,他今日將泄露梅花幫二十二個臨時分舵的具體地點,首先選擇去的地方是當縣,之後會輾轉其余六個縣。柳牧首先去的地方也是當縣,他與高讚不同的是,他會直接去見當縣分舵的三個舵主,接下來再一個接一個去見其它下縣的分舵舵主。千藝幫此時此刻共有六個人跟蹤柳牧,他們看到柳牧似乎準備出城,立馬想起單在野原先的叮囑,即是一旦看見柳牧有出城的意向,意味著這條線極有可能釣到大魚,便立即回來稟報,千藝幫會另外增派人手。
在柳牧尚未出城時,千藝幫增派的人手已及時趕過來,這自然是柳牧故意放緩腳步。
辰時末刻,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砰——”
“砰砰砰——”
喬美人正蜷在紅木的架子床上睡著覺,突然被一陣拍門聲吵醒,她惱火地掀開床帳,朝房間外大喊:“誰呀?!”
“砰——砰砰砰——”
“喬醜人,是我,快起床,你們風雨樓有最新消息,快點……”
“該死的阮紅肥……”
喬美人氣得咬牙切齒,
光著腳落下地,披著一頭長發,一步兩步三步,怒氣衝衝地走來打開房門。 “說,到底有什麽最新消息?!”
“是有關梅花幫分舵的事,你們風雨樓的探子在廳堂等你,你自己去問,問過後,立刻到湖光書院轉告小白臉!”
“哼,用不著你吩咐我做事,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叫風雨樓的探子來我房間……”
“是了是了,小白臉現在生死攸關,當然用不著我多說嘍……”
阮紅瘦眉飛色舞,且意味深長地說出這些話,轉身走出十余步,又回過頭一笑,笑容充滿撩撥意味,更也耐人尋味。喬美人怒氣呼呼地倚著房門門框,已經看出阮紅瘦的眼神與笑容頗有深意,可她仍然記不起當年就與阮紅瘦說過私心話一事,既然想不起來,她隻當是阮紅瘦故意惹惱自己,那這就不是什麽大事,至少與當前之事相比,這純粹屬於日常鬥嘴。
“砰——”
喬美人猛地關上房門,起床第一件事,洗漱與沐浴,梳妝與打扮,除非火燒眉毛,她才勉強能做到不拘生活小節。
風雨樓的探子皆是女子,這位姑娘來到房間以後,隨著喬美人的腳步而走動,一會兒站在浴桶前,一會兒站在盆架前,一會兒站在衣櫃前,一會兒站在鏡台前,口上說著前一刻探聽而來的消息。喬美人早在前兩日就命令過風雨樓的人日夜打聽有關梅花幫的一切事,此時聽見的絕對稱得上重磅消息。但由於風雨樓的這位姑娘是在第一時間趕回來稟報的,高讚泄露出來的梅花幫分舵,這位姑娘只打聽到位於當縣的三個分舵,不過風雨樓其他探子,仍在外四處打聽。
喬美人梳妝洗漱完畢,準備去湖光書院時,又回來一個風雨樓探子,這位姑娘探聽到的是安縣的三個梅花幫分舵。
“很好,事情總算有點眉目了,你們繼續外出打聽,順便查探每一個分舵是否屬實,然後來湖光書院後山院落,但記住,你們別一個一個來,我要聽最具體的消息,你們先把消息匯總起來,最後派一個人過來,一五一十的向我回稟……”
“嗯……好的……”
喬美人吩咐完風雨樓的探子,便立即起身前往湖光書院。
……
……
柳牧和高讚昨晚上擬定計劃時,他二人腳步基本處於一致,先從蘇州北城門出城來到當縣,待暴露了當縣的三個分舵後,接著會到安縣,然後經過懷縣到墨縣,再經過武中縣到新春縣,最後路過虎丘縣返回蘇州城內。等他二人到時候回到蘇州城以後,梅花幫在蘇州七個縣的二十二個臨時分舵,就會全部暴露出來。高讚按計劃還會在蘇州城泄露這一消息,當然他會做的非常隱蔽,主要的泄露對象是蘇州各縣官府,自然不會滿大街的嚷嚷,鬧得人盡皆知,這樣一來豈不會同時暴露他。
而他二人現在的腳步才剛到懷縣,已被暴露出來的是當縣和安縣的三個分舵。
千藝幫跟蹤柳牧的人,自也是第一時間得知了當縣和安縣的臨時分舵,且有兩人已快馬加鞭地趕回來回稟此一事。
日上三竿時分。
喬美人撐著一把花紙傘,自書院後山門路,敲門進入後山院落。
陳閑這個時間早就已經起床,剛好走出房間,就看見撐著花傘的喬美人,一臉倦容的走進小院落。
“今日這時候過來,是不是有什麽新的線索?”
“對對對……有大線索……”
“我們風雨樓剛探聽到了梅花幫的六個分舵,我已經讓她們一個個去查探,我們只需在這兒等她們過來回稟……”
喬美人快步走來房間簷廊之下,在與陳閑擦肩而過之時,她收起花紙傘拋給陳閑,腳步不停自顧自地向房間裡走,語氣有些氣惱地說道:“哼,今日大早上的被某人吵醒,我現在是又困又憤怒,借你的地兒再睡一覺,消消氣也解解困……”
“我睡你這兒應該天經地義吧?”
她走到房間深處,停下腳回望一眼陳閑:“對……當然天經地義。”
她自問自答,向著床那個方向走。
陳閑皺著眉站在房門口,隨後搖搖頭灑然一笑。
喬美人走到床邊後,稍稍蹙起眉,此時才有些猶豫與心理抗拒,大抵因為這是男人睡過的床,但很快想起這又不是其他男人,剛也說過天經地義,潔癖與心理障礙頓時煙消雲散,便不再多想,躺床上睡下了。喬美人剛來的時候,暖兒在院外看見了,喬美人腳步不停進入陳閑房間時,暖兒走進小院時也看見了,此刻喬美人在陳閑床上躺下睡覺,暖兒站在房門口也看得一清二楚,不由目瞪口呆。她委實不理解這位公主派來的人,為何能如此理直氣壯的睡駙馬爺的床,跟睡自己床似的。
“駙……駙馬爺……”
暖兒手指著睡在床上的人,愕然問道:“她……她怎麽一來就……”
“噓……不用管她,咱們走……”
陳閑回身踏進門檻,兩手拉上房門,抬腳走向小涼亭。
暖兒愣在房門口,倆眼珠子溜溜打轉,她不知想到某種可能性,臉一紅吐吐舌頭,嬉笑著轉過身,小碎步跑出小院。
阮紅瘦這一次又偷偷地跟過來了,陪著司徒飄雪一起坐在巨樹分枝上。
她目光透過窗子口,望著睡在床上的喬美人,哼哼一笑道:“這喬醜人可真不害臊。”
陳閑坐在涼亭內喝著茶,想著喬美人剛說的梅花幫六個分舵一事,如若事情屬實,這無疑是個天大收獲。
“呵……六個分舵……”
他正想著這件事,羽音行色匆匆地走進小院落,看見陳閑坐在涼亭內,急忙轉向走來:“陳大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