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愣,隨即臉上閃過一絲別樣的羞紅,略帶些惱怒地看了楊錡一眼。
楊錡眼神飄忽,轉頭看向了別處……
女子撇了撇嘴,想要起身,卻感到右腳受力,有些疼痛。
“嘶!”
女子感受著右腳處的辛辣,伸吸口氣,覺得應當是受了皮外傷,搞不好還傷到了一些骨肉……
女子輕咬下唇,朦朧著雙眼看向了伸出右手的李清……
額……
李清覺得眼前的這位小娘子很好看,但一直被這種眼神盯著,突然覺得有種莫名地心虛……
李清隻好伸出雙手,拉過女子的手掌……
感受著手掌處傳來的滑膩,卻是一陣舒爽。
……光滑!
李清看著對面的“小哥兒”滿臉羞紅,輕咳一聲,喉嚨微動……
半晌,咧嘴笑道:“家兄適才多有魯莽,誤了兩位的功夫,還需包涵……不知,兩位要去何處?”
楊錡看著李清的做作,輕哼一聲,說道:“我們要去看聖人的馬球,但是你的阿兄撞了我的阿兄,我的阿兄受了傷,你的阿兄又跑遠了,沒有辦法治罪……”
“阿錡……”
楊錡看了姐姐一眼,吞下了接下來想要說出的話……
李清笑笑,喊道:“小五,將馬讓給這位受傷的小兄弟。”
“喏!”
一身黑衣甲胄的小五翻身下馬,牽馬站到了李清的身後。
李清接過韁繩,看向眼前的兩人,說道:“這位小哥兒受了腳傷,多有不便,這匹馬就算作某家對兩位小兄弟的賠償了。”
楊錡一喜,女子微愣……
女子伸手拉住要去爬上馬背的楊錡,向著李清拱手說道:“公子好意,嗯……在下的傷算不得太重。所以……”
李清輕輕點頭,這……人,有點原則……
略一思忖,卻是笑著說道:“某一行人等也要去清化坊觀賞由聖人舉行的馬球比賽,既然小哥兒不願收下某的馬匹,那我等同行如何?”
“同行?”
李清點了點頭。
女子看了一眼李清,看了楊錡一眼,咬了咬下唇,略顯躊躇。片刻後,輕聲應允了下來。
李清知曉眼前這人是個女子,雖說穿著男裝,但這也不過是掩耳盜鈴,讓自己在外人面前安然出行而已。
當然,在這種大環境之下,只要外人不是刻意挑起矛盾,對於女扮男裝這種事都是裝作不知而已,這些都是常態。
畢竟,大唐再是開放,女子出行一樣是需要頭巾遮掩的……換上男裝反倒是方便了不少。
女子在李清與楊錡的攙扶下慢慢爬上了馬匹,小五在旁為其牽馬。
楊錡跟在了小五身後,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小五身上的甲胄……
甲胄當然是萬騎軍的,因為王府親衛都是由李隆基麾下的親軍一手安排;而與之同時,皇帝親軍一般而言也都是王府親軍的來源。也就南霽雲、小五這幾個侍衛事發突然,被惠妃求情才安排到了李清的身邊。
………………
幾人一路緩行,隨著距清化坊南三裡的距離越來越近,路上的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說來也是,雖說只有官吏及其家眷才能進去觀賞,但,大唐從不缺乏看熱鬧的人。
未及進入場內,從圍牆內部便傳來一陣陣的喝彩與喧囂。
楊錡聽著場內傳出的喝彩,小臉激動地通紅。想來若非姐姐坐在馬上,有些不便,
早就拽著姐姐的袖子跑到球場內為球員喝彩了。 球場很大,單純論及球員活動的地方,就有長八十余丈,寬五十余丈的偌大范圍。若是在加上環繞著球場而搭建的環形看台,這佔地范圍堪比四個足球場那麽大。
李清看在眼裡,不得不佩服大唐的輝煌,起碼是土木工程方面的輝煌……
當幾人走進去的時候,氣氛如火如荼,而看台上的各色服飾、各種族人、男男女女……
李清目光所及……
微微自豪……
大唐或許不是中國歷史上最為繁盛的王朝,但若是論及開放,大唐堪為其中翹楚……
無論是對於歪果仁、還是宗教、亦或是周邊番邦、國內種族、仕宦大夫、還是女性……
大唐的開放程度堪為兩千年封建之最。
幾人的目光投向球場……
球員們的服飾特色鮮明,分紅黑兩種,想來應當是大唐和南詔一隊,契丹和奚族一隊了。
楊錡看見了紅色球隊中有一個中年男子揮斥球杆,策馬奔騰,顯得很是霸氣,頓時好奇了起來。
“那個最前面的……那是誰?”
楊錡看了李清一眼,齟齬……
最終還是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姐姐……
高坐馬背上的女子輕輕搖頭,暗道,你這個玩馬球的人都不知道,我這個都不怎麽出府的人又如何得知?
楊錡見姐姐這幅表情不禁有些鬱悶,便隻好將目光再次投向了場上的比賽。
李清站在旁邊,順著楊錡所指的方向看去,卻是突然一愣……
微微詫異……
“那是……”
“鄧澤,看紅隊中最前面的那人, 可是……?”
鄧澤踮起腳尖,仔細搜尋了一番,片刻後,卻是咧嘴一笑,躬身回道:“稟郎君,那人正是信安王。”
李清聞言一喜,信安王!
信安王李禕,乃是太宗皇帝三子吳王李恪之孫,在開元十二年被老爹借故削了一級王爵,後來又在開元十五年,官拜左金吾衛大將軍,這才慢慢接觸到了部分兵權,之後便是西討吐蕃、北卻契丹的倥傯戎馬……
可以說,信安王李禕……是李隆基壓製宗室政策下的一個特殊存在。而且,據李清所知,老爹和這位王叔的感情……還不錯。
李清想著,再次看上場中的那群球員時,眼中卻是有了少許的戲謔……
開元二十年,信安王李禕在當時的戶部侍郎裴耀卿的協助之下,大破契丹與奚族聯軍,俘虜近五千帳的人口……
若是信安王親自出場,憑借威服北疆的功績,想必……場上的黑色球隊壓力會很大吧。
嗯。
有意思……
只是,老爹從來都是謀定後動,相信肯定不是僅僅為了一場馬球……就將這位無論在南衙還是北衙的都頗具名望的“將軍”調回來。
那王叔歸京……
卻又是何緣由?
顧影自憐了一會兒,便問道:“兩位小哥兒,馬球賽事還有一段時間,兩位可要去看台再看上一會兒?”
楊錡眨了眨眼,隨即眼巴巴地看向了姐姐……
女子輕出口氣,點了點頭,憨憨一笑。
李清看在眼裡,挑了挑眉。
“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