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聽這話，表情不一。李沐和鹹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各自的不願。小蘿莉明顯吃了一驚，大眼睛眨了一眨又一眨。

　　惠妃聞言不語，斟酌一番過後才略顯遲疑地回道:“沐兒和阿萱年歲尚小，出閣一事也是不急！”

　　李隆基搖了搖頭，卻說道:“清兒十六才出閣納妃已是有違祖製，沐兒以及萱兒又怎能效仿?”

　　說著又把小蘿莉舉起來，引起小蘿莉的一陣嬌呼。李隆基笑了一番又說道:“惠娘若是到時覺得孤單，自會有阿婼相伴。朕也會時常來鳳儀宮轉上一轉的。”

　　惠妃還欲再勸，李隆基卻是擺了擺手說道:“惠娘！此事啊，就依朕的意思辦吧！今年年底之前，將此事辦好就是！”

　　惠妃見李隆基決心已定，隻好幽幽地歎了口氣，點頭應承下來。二人見狀，臉色愈發苦悶，鹹宜還好些，李沐卻是滿臉哀怨、面如死灰。

　　李隆基沒看見母子三人的臉色，依舊在逗弄懷裡的小蘿莉。父女兩人的笑聲在這安靜的鳳儀宮裡顯得格外突兀。

　　“大家！京兆府尹裴耀卿應召進宮複命。”李隆基逗弄小蘿莉的動作一頓，隨後看了眼來人後，朗聲笑道:“高力士，你這這老東西怎這會兒來報?”說罷起身，把小蘿莉放到床上，讓她乖乖坐好。

　　李隆基又對著惠妃說道:“力士來報裴公程事，那朕先去處理公務，稍後再來陪會兒惠娘。”

　　惠妃點頭。靜靜地看著李隆基的背影，腦中卻在暗自思索……複命?莫非三郎又在長安城內密查了一些事?

　　而惠妃身旁的某兩個人注視著李隆基走出去後，卻是開始不安分了起來……出閣嫁人/娶妻?不存在的……

　　李隆基走出鳳儀宮，一邊向延英殿走去，一邊向著身後問道:“裴耀卿何時進的宮?”

　　“稟聖人，裴府尹早已進宮兩個時辰，適才奴婢見大家與娘娘相談甚歡，故而……”

　　“兩個時辰?想必有些事情他早已查清楚了吧。”李隆基打斷高力士，直接問道。

　　高力士小跑了幾步，跟上李隆基的步伐，回道:“裴府尹做事向來一絲不苟，胸有定計，若是裴公來稟，想必早有結果。”

　　李隆基嘴角扯了扯，這些還用你說?

　　穿過兩條禦道二人才走到了延英殿的門前，李隆基身體矯健，這些路程對他來說自是不在話下，可高力士身體殘廢不說，年紀又大，身材又胖……總之他為了跟上李隆基的步伐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再總之，高力士的臉是一片通紅、又黑又紅……

　　李隆基站在門口就看見了跪坐在主座左側的裴耀卿，李隆基輕笑了聲，徑直朝著此人走了過去。

　　“陛下萬安！”宮人見狀急忙行禮，高力士慢跑著跟在李隆基身後，見狀後直接吩咐延英殿內外值守的人退了出去。

　　“裴公行事果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啊！”李隆基一邊走向主座，一邊稱讚道。

　　裴耀卿今年五十有三，在此時也是高齡，或許是出身高貴又在邊關歷練過的原因，他的身體明顯好於同齡人。雖說頭髮有些泛白，臉上的皺紋如同刻痕，但並未顯得蒼老，反而看上去幹練有神了不少。

　　裴耀卿聽見李隆基的聲音，起身行了一禮，沒有理會李隆基的客套，直接躬身說道:“大家，臣不辱使命！”

　　李隆基聞言臉色一沉，直接走向主座，語氣森寒地說道:“且將此事說來，詳細報與朕，

不得隱瞞！”　　裴耀卿低歎口氣，說道:“喏！”

　　高力士見狀，一邊暗自搖頭便一邊躬身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高力士是跟在李隆基身邊的老人，當然能看出李隆基此時的心情如何。得虧面聖的人是裴耀卿，一個明顯受李隆基重用的人。

　　裴耀卿此時正是一個人仕途中的黃金年齡。裴耀卿去年這個時候正在東北作戰，因理財有方，召回長安。當時李隆基是想讓此人直入中樞的，但由於三大政治集團的相互妥協，這才先任京兆尹，以便擇時再進一步。

　　高力士出來後，就有些無聊地依身斜靠在柱子上，一邊打量著這群值守的太監宮女，一邊聽著延英殿裡的動靜。

　　不知裴耀卿對李隆基說了什麽，只聽見“砰！”的一聲。

　　“大家還請息怒！”

　　聽著從延英殿中傳出來的茶杯破碎聲，太監宮女們早已以頭貼地，跪拜在了延英殿門外，生怕一個不慎，就成了這位帝王的出氣筒。就連常侍李隆基的高力士聽見門內傳來的帝王怒聲也是有些心驚膽戰。

　　半個時辰後，裴耀卿才打開延英殿的門，從中慢慢走了出來，仍舊是一臉嚴肅。高力士偷偷地看了一眼裴耀卿，見他的緋色官服早已濕了半邊，頓時感到一陣心驚。

　　“高力士！給朕滾進來！”

　　高力士猛地打了個激靈，這才起身，連跑帶爬地進了延英殿。

　　裴耀卿面聖、聖人大怒……在這看似風平浪靜的長安之下，實則又在波濤暗湧。然而這些，卻是影響不到正在想辦法迎娶韋槿兒的壽王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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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郊韋氏府上

　　韋柯旭昨日才從京兆府回來，韋槿兒本想問問韋柯旭被關了一陣子的心得體會如何，也好取笑一番。但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韋大小姐也來了脾氣， 嬌哼一聲，回屋挑選東西去了。

　　對於樊川韋氏來說，王妃也好，孺人也罷，都沒有太大的差距。畢竟，樊川韋氏只是一個小家族，能和聖人愛子聯姻已是意外之喜。更何況懷璧其罪的道理就擺在眼前……兩任爺孫帝王廢王立武，或有成敗，但兩個王皇后皆不得善終就是血淋淋的事實。

　　韋槿兒知道這個道理，雖說心裡依舊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但她也沒有強求。從接到聖旨之後，韋槿兒一直在細心挑選能跟隨自己嫁到壽王府的人，細心地挑選衣服，細心打點和自己相關的一切。

　　“妹妹，在嗎?”

　　嫂嫂?韋槿兒聽見外面的聲音後，乖乖地打開門。大兄雖然總是愛惡搞，但嫂嫂對自己終歸是很好的。

　　韋柯旭娶妻柳氏，柳氏出身於河東柳氏分支，與韋柯旭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二人婚後的生活正如普通人家一般，沒有甜蜜，沒有吵鬧，只有相敬如賓。韋槿兒沒有親姐妹，平日裡除了貼身丫鬟小依，也就是和嫂嫂最為親近。

　　二人聊了一會家常，這才逐漸開始聊起了正題。

　　柳氏清了清嗓子，掏出了一本畫冊，便開始演講韋槿兒之前從未接觸過的知識。隨著柳氏深入淺出地講解以及結合畫冊的圖文並茂，韋槿兒的臉色越發羞紅。

　　柳氏看著韋槿兒這幅羞澀的樣子，在暗自好笑的同時不由得暗自感歎，女兒家的……誰還不得經過這麽一回?

　　嗯……大家族嘛。雖說沒落了些，但自家女兒出嫁前，該說的話，終究得告訴這個女兒。免得新婚之夜不知道……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