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有很多種不同的體現,從溫順的小貓到猙獰的鱷魚,從人眼看不到的細菌,到呼嘯著遷徙而佔據天空的鳥類,甚至是從不會說話的草,數目,森林,任由雙腳去踐踏,任由野火升騰,焚盡一切。
生命會憤怒嗎?
會!
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卑微的生命們只能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而在教義研究的方面,德魯伊們,生命與自然之道最堅定的虔行者們,其實也無法確定溫和的生命是否存在另一種形式。
和溫順的支撐起整個世界體系的基礎完全不同的那一面,以毀滅者或者懲罰者的姿態出現的那一面毀滅性的生命,帶著本能的吞噬、同化與掠奪,最終將一切畸形的生命統統抹去,隻留下最本源的基礎,讓新一季的文明在舊世界的廢墟上重新生長,然後期待那會是一個對生命保有無比尊崇信念的文明
如果它們不是,那麽代表憤怒的生命與毀滅的綠色狂潮就會從地下卷土重來。
一個很大膽,很狂妄的幻想,但在海加爾山,在塞納裡奧議會,大多數德魯伊們都覺得這是天方夜譚的瘋人亂語,最少在艾澤拉斯,萬物自然的本源是以一種溫和而得體的狀態存在的。
庇護暗夜精靈永生不死的世界之樹諾達希爾,就是這種生命溫和面的最好體現。
“但現在,我們已經看到了它。”
茉雅娜站在永茂叢林的水池邊,她伸出手,撫摸著身後水中蔓生的藤蔓,在她身後,是一臉呆滯的高階德魯伊奧爾特斯坦汀,在他呆滯的目光中,眼前那被流水,藤蔓以及鋼鐵纏繞與保護的生命之種依然在按照神秘的頻率“呼吸”著,在池水的律動中,每一次呼吸都會讓這片神奇森林中的生命能量變得更龐大,更沉重。
“代表著憤怒自然的種子,也許它的祖先曾試圖用植物生命重塑這個小世界,但出於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原因,這種植物的征服失敗了,取而代之的,是和艾澤拉斯一模一樣的血肉生命。”
茉雅娜用一種誠摯的聲音說:
“但你也能感覺到,斯坦汀,它就在這裡,它在複蘇,總有一天,它會重新履行祖輩的使命,讓這個世界再次歸於綠色的重塑與寧靜之間它本身就是,生命與自然的另一種體現形式。”
“這是和我們溫和的自然力量截然不同的另一種詮釋,充滿了暴力,吞噬,殺戮與重塑的意志,哪怕它尚未蘇醒,那種野性的意志也迫使周圍的植物進化成了它的“士兵”,它的“先遣軍”。”
茉雅娜抬起手,伴隨著這個動作,那些林精長老們滿臉誠摯的抬起植物組成的雙手,德魯伊魔法和這些植物生命太合拍了,他們對於這種基於自然平衡的法術的學習速度簡直是一日千裡,在那植物組成的雙手中,濃鬱的墨綠色能量在指尖舞動著。
在那些林精腳下,長滿了鋒利倒刺的藤蔓快速滋生,纏繞在他們的手中,組成了他們的武器,還有那些在空中飛舞的落葉,也被賦予了某種充滿憤怒的力量,變得像是鋼鐵一樣堅固,鋒利,充滿了殺傷性。
茉雅娜伸出手,一片落葉落在她手心中,在她身體裡的生命能量滋長與纏繞之間,那片落葉飛速的風化,在片刻之後,類似於蟲群一樣的詭異生物飛入空中,但下一刻就因為失去了操縱而瘋狂的生長,然後又像是風化一樣,化為黑色的灰燼,飄落於大地之上。
“我感覺到了它的意志,它在呼喚我”
茉雅娜喃喃自語的回頭看著律動的池水,她低聲說:
“它在召喚我,讓我成為它最尊貴的使者,它將賜予我無上的力量不再是無力的溫和,而是生命的面具之下,那隱藏起來的,真正的,憤怒的吞噬,與新生!”
“你到底在說什麽?茉雅娜,快清醒過來!”
高階德魯伊奧爾特斯坦汀在茉雅娜身後高喊了一聲,他伸出手想要將明顯被那顆詭異的種子俘虜了心神的朋友喚醒,作為大德魯伊鹿盔最出色的弟子,這位德魯伊很輕易的就能感覺到這個鬼地方的邪氣,盡管這裡充斥著讓德魯伊們無法割舍的生命能量,但在這些看似無害,能被隨意摘取的能量之中,誰知道隱藏著什麽樣的危險。
他們面對的,可是一顆承載著遠古意志而誕生的生命之種,那遠不是他們這樣等級的德魯伊應該接觸的可怕秘辛。
但就在他的手指接觸到茉雅娜的肩膀的那一刻,一聲憤怒的吼叫讓奧爾特回過頭,就看到在那些林精德魯伊們的召喚下,一頭全身都由交錯的植物和藤蔓組成的龐然大物,緩緩的從永茂林地的叢林中走出。
那像是一頭巨型猛獁一般,它甚至有和象牙一樣的木質長牙,四隻巨大的蹄子穩穩的撐著軀體,以及類人型的上半身,那粗壯的,由藤蔓組成的雙臂在空中揮舞著,在沉重的綠色光芒的纏繞中,一柄巨型的橡木長刃戰斧出現在這巨獸手中。
它那綠色的雙眼中沒有智慧,隻閃耀著暴力的光芒,這是德拉諾曾經最危險的生命之一,在曾經的法蘭倫平原,死靈和這樣的怪物戰鬥過。
荊獸,德拉諾的生命之源能催生
出的最強大的戰爭兵器,它們最強大的那些,甚至可以和戈隆正面對抗,而現在,在林精們的歡呼下,這種已經滅絕的植物巨獸,又一次出現在了德拉諾的大地上。
而在全身墨綠色的荊獸身後,永茂林地裡那些年齡最古老的,經歷過無數歲月的巨樹們也緩緩的活動了起來,就像是一個儀式一樣,在那些手持木質武器的林精們的歡呼聲中,一棵巨大的榕樹的枝椏緩緩的活動著,它的樹乾開始扭曲,形成粗大的雙腿,它頂部的樹葉搖晃著,就像是頭髮一樣。
最終,它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綠色的眼睛,其中有冷漠智慧流淌的光芒。
一棵古樹!
古樹,是古老的樹人,這些奇特的生物在海加爾山的德魯伊聚集區很常見。
它們一般都活過了極其漫長的歲月,而具有深邃的智慧,德魯伊們在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的時候,往往會求助智慧古樹的解答,而在精靈們的生活遭受到威脅的時候,強大的戰爭古樹也會蘇醒,加入戰鬥。
但每一頭古樹的誕生都是艱難的,植物的生命形式讓他們很難誕生出真正的智慧,就算是在艾澤拉斯生命能量最龐大的海加爾山,古老的古樹的數量也是稀少的。
奧爾特從未見過一頭古樹被喚醒的過程會這麽簡單在他眼前,在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生命力的滋養中,一頭又一頭古樹從永茂林地的黑暗裡走出,還有那些代表強橫暴力的荊獸,那些被喚醒的林精,很快,整個永茂林地的池水邊,都站滿了這些活過來的“植物”。
這個本該嘈雜的場面卻非常的安靜,那些林精們靜悄悄的看著奧爾特斯坦汀,似乎在等待著他作出決定。
那種缺乏感情的目光讓高階德魯伊感覺到了威脅一種難以形容的危險。
“茉雅娜,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短短2天時間,你就被洗腦了嗎?還是說,你打算在這裡殺了我?”
奧爾特握緊了自己手中的荊棘法杖,來自傳統德魯伊們的法術在他身體上纏繞著,但在他眼前,茉雅娜,這本該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最好的兄弟的妻子,卻用一種憐憫的目光打量著他。
“奧爾特,我最信任的朋友,你沒聽到嗎?”
茉雅娜張開雙臂,在奧爾特驚駭的目光中,他看到了那背後神秘池水的浮動,那些藤蔓在某個意志的輕吟中,緩緩的浮起,就像是一頭扭曲的多頭蛇一樣,將那些濕潤的藤蔓搭在茉雅娜的肩膀上,身體上,那些藤蔓飛快的從主體上脫落,它們變得乾枯,被生命力塑形。
在片刻之後,茉雅娜的身軀上多出了一套神秘的,充滿荒蠻意味的木質戰甲,在她的頭頂上,還有一道荊棘木冠,而她伸出手,握住了眼前那條纖細的藤蔓,在墨綠色生命力的閃耀中,那藤蔓飛快的變成了一把閃耀著光暈的古樸法杖。
“我的朋友,我正在和你分享真理!”
茉雅娜向前行走了一步,那些地位最高貴的林精長老們恭敬的半跪在地面,向他們所信奉的“生命與自然之神”的新祭司跪拜,而茉雅娜則坦然的接受了這種跪拜,在萬千林精的包圍中,她手中的法杖輕點在地面上:
“在這幾天裡,我傾聽著它的意志,在它瀕臨死亡的時候,是死靈們將它從祖輩的墓穴中帶了出來,也是死靈們提供給它足夠的“養分”,死靈是值得信任的!而且死靈們是重要的一環!”
“我們錯了,我的朋友,我們之前對自然的理解太過淺顯。”
茉雅娜發出了一聲歎息,她就像是那些大德魯伊們一樣,說著晦澀而難以理解的言語:
“生與死的平衡,才是自然的平衡,是不能被打破的神聖戒律!死靈代表的是死亡,是墜落,是凋零,而我們,我們這些生命意志的代行者,要在凋落與新生中恪守與維護這神聖的戒條!”
“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奧爾特已經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妙,眼前的茉雅娜明顯被被一個見鬼的什麽玩意操縱了心神,或者更可怕,她的軀殼之下的靈魂,沒準已經被替換掉了。
想到這裡,高階德魯伊不再猶豫,變形術的光芒在他身體上流動著,不到一秒鍾,一頭黑色的烏鴉衝天而起,想要突破永茂林地的束縛,但還沒等他飛入空中,整個叢林上方的樹葉就開始瘋狂的舞動,那些如飛刀一樣葉片在空中交織著形成了一個綠色的地獄。
鮮血和黑色的羽毛從空中落下,然後是奧爾特全身浴血的身體,他砸落在地面上,這些植物沒有想要他的命,但卻用某種詭異的毒素切斷了他對身體的控制,讓他無助的躺在地上,像一個等待死亡到來的囚徒一樣。
“德魯伊們從自然中汲取力量,自稱為自然的守護者,但他們錯了,我們錯了。”
茉雅娜站在連話都說不出的奧爾特眼前,她帶著一抹失落,看著自己的朋友:
“我很清醒,沒有人強迫我改變自己的思維,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奧爾特,我們錯了!自然需要的不是守護,自然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它需要的是敬畏,它需要的是,懲罰!對那些不敬畏自然的血肉生
生物的懲罰!”
“只有流血才能感覺到疼,而只有痛苦,才能引人深思生與死的平衡不能被打破,但艾澤拉斯無法理解它,那個一直生活在虛幻和平裡的世界無法理解秩序的重要性,泰瑞昂在努力的讓他們學會遵守秩序,我們,我們要幫助他,實現這個偉大的目標。”
她彎下腰,單手提起了自己的朋友,將他扔進了背後的池水中,看著奧爾特在充滿生命力的水中艱難的掙扎,她用一種悲天憫人的表情,輕聲說:
“那個愚昧的世界需要流血,它感覺到痛苦,唯有痛苦才能讓它敬畏自然感受真理吧,我的朋友。”
“砰”
茉雅娜手中的木質法杖狠狠的點在地面,她的聲音變得越發高昂,在最後一刻,與這叢林中蕩漾的特殊律動糾纏在一起。
“感受並維持這種平衡,這就是我們的使命!”
“這就是凋零者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