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澤拉斯世界幅員遼闊,三塊大陸之間有寬闊的海洋間隔,在文明崛起之前的很長一時間裡,這樣的間隔就相當於永遠無法跨越的世界鴻溝,將原始的生命困於各自不同的領域裡,互相都沒有交集。
沒有戰爭的威脅,各個文明都能在自己的搖籃裡茁壯成長。
但即便是在現在這個時代,從北風苔原到東部大陸的暴風城,要縱向橫跨寒冷的海面,面對遊蕩在北海之上的海盜,危險的海底生物,當然還有如神靈一般喜怒不定的海洋本身。
而對於這個時代的任何凡人來說,這都堪稱一段遙遠而充滿冒險氣息的旅程,但實際上,這個世界上百分之90的生命,在短暫的一生中,也不太會有機會完成這樣漫長的旅程。
凡人是有缺陷的他們總認為自己才是文明的核心,但殊不知,凡人的行動模式在千百年的時光裡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決意犧牲自己來拯救的阿爾薩斯並不知道,當他的冒險開始的時刻,甚至在那之前,就有一些存在就已經知曉了他的命運,甚至連他的結局,都一清二楚。
但這些存在中的大部分都選擇了暫時觀望這個凡人會帶來的改變,而並非直接的魯莽干涉。
因為在這條時間線裡,黯刃的崛起已經改變了太多事情,在他們的干涉下,那些隱藏在世界之下的黑暗,都已經無法在肆無忌憚的活動。
這對於整個世界的秩序來說毫無疑問是一件好事,但正如我們曾經說過的,歷史不會讚揚未發生之事,所以黯刃的崛起依然是這個時代最可怕的災難之一,所以泰瑞昂黎明之刃的名字,依然是這個世界天空上飄蕩的最大恐懼。
此時,暴風城的夜色平靜,在一輪彎月的映襯下,整個午夜花園城區都顯得非常的靜謐。
原本居住在這城區的高階騎士們都不見了蹤影,他們要麽還在北疆的戰區進行著善後工作,要麽就是以指揮官的身份被派去了剛剛成立的暮色聯邦區或者是即將成立的悲傷沼澤區,在南征北戰的戰爭時代告一段落之後,這些死亡的勇士們還有更多更繁雜的事情要去做。
而一份忙碌的工作,對於死靈的意義更是要遠勝活人。
在花園區的宅邸裡,黯刃大領主靠在椅子上,他雙眼微閉,就像是在休息,休眠或者入睡,像是那些脆弱的凡人需要維持自身的存在而進行的某些生理循環,但實際上,亡靈並不需要休眠,因此他只是維持著這種姿態,試圖讓自己的意識放松一些。
在他的軀體上,那一團團躍動的死亡能量正在修複大領主體內的暗傷,一縷縷黑暗的光線纏繞於冰冷而沉寂的軀體上,讓泰瑞昂看上去就像是一塊永不融化的寒冰。
“嗡”
就像是敲門的來訪者一樣,一個遠方的意識,突然用一種微弱但卻毫不掩飾自我存在的方式,在泰瑞昂沉寂的心靈之海中點出了一絲波瀾,就像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在互相問好一樣。
“許久不見了,泰瑞昂。”
那是個帶著蒼老氣息的聲音,其中有不加掩飾的善意,但卻並沒有因此得到更溫和的對待。
“維倫“老朋友””
泰瑞昂剛才還平靜的精神在這一刻突然翻滾起來,就像是被激怒的野獸一樣,順著那遠方的意識留下的軌跡,陰狠而精準的砸了回去。
“砰”
一聲意識中的爆鳴讓精神世界中的來訪者沉默了片刻,當他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其中充滿了一股無奈:
“請讓我把話說完好嗎?”
面對先知的抱怨,黯刃大領主沒有什麽表示,直到數秒之後,他沙啞陰霾的聲音才再一次響起:
“你主動出現在我眼前,是不是代表著你終於下定了決心,要改換陣營的站在我這邊了?你要知道,維倫,除此之外,我可沒什麽興趣聽你這老家夥說話,那些陳詞濫調,想一想都會覺得無趣。”
“當然不,我此行前來,並且要和你討論生者與死者之間的優劣,也不關乎雙方的立場,僅僅是曾經的合作者的身份我發現了一些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雖然雙方遠隔萬裡,但維倫的聲音投射在泰瑞昂的腦海中,依舊能惟妙惟肖的模擬出他那種眯著眼睛,慢吞吞說話的狀態,而維倫說出的這些,也讓泰瑞昂精神層面翻湧的一抹抹激流變得平靜了下來,似乎代表著他理性的回歸。
“說吧。我在聽,最少現在在聽。”
“就在剛才,泰瑞昂,我又一次看到了未來的片段,那和你以及你的力量有關,在我的注視中,這個世界關於亡靈的權柄將被分薄一個和你揮舞著同樣力量的挑戰者已經出現,他的目標是諾森德大陸,那和黯刃同出一源的蟄伏力量正在複蘇,而那危險的持劍者正在靠近那把魔刃,雖然我無法確定他是”
“那是阿爾薩斯米奈希爾,對吧?”
維倫的聲音被泰瑞昂打斷了,大領主緩緩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他微閉的雙眼也在這一刻睜開,在那冰藍色的眼眸中,一縷縷肉眼可見的寒光在閃耀。
“出現在你看到的未來中的那個人,你見過他,你也能認出他,你在試圖對我隱瞞一些東西,維倫,這可不是合作者應有的態度。”
“並非隱瞞,只是我自己也看不清楚關於這件事的起因,它似乎是突然出現的,非常的突兀,這在以往的未來片段中很少見。”
維倫慢悠悠的說到:
“我甚至無法判斷它的真實程度,而我的本能告訴我,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情,再說了,用你的說法就是,我欺騙了你對我和我的族人有什麽好處嗎?難道你還擔心我會聯合起其他首領,在諾森德大陸伏擊你嗎?”
“嗯誰知道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生者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在戰爭開始前,人類帝國裡的瘋子就夠多了,而現在,你瞧,我殺了洛薩,情況開始愈演愈烈,你要理解,先知,我的很多懷疑和敵對行為,其實都是因為迫不得己。”
泰瑞昂一邊回應,一邊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以及,你從我這裡拿走的憤怒之心,打算什麽時候還給我?還是說,這樣貴重的東西,需要我親自去北風苔原“取”嗎?”
“很遺憾,但憤怒之心不在我這裡。”
維倫回答的很乾脆:
“失去領袖的人類顯然更需要那樣神器,在他們的懇求下,我已經把它轉交給了人類中最有智慧的一群人,那是德萊尼人從上古傳承的神器之一,我認為我有足夠的權力和理由去決定它的歸屬權,那是有主之物,泰瑞昂,那樣的東西,可不是誰撿到就歸誰的。”
“我從不知道,維倫,你居然也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
泰瑞昂失去了談話的興趣,他靠在椅子上,慵懶的擺了擺手:
“那就到此為止吧,先知,私人之間的交流就到此為止,接下來,兩個陣營就該用另一種方式“交談”了,不過看在這個消息的份上,我會多給你們一些時間,但願到那個時候,你和你的人民做好了準備以及,請記住,我的東西不是那麽好拿的!”
“等等!泰瑞昂,還有一件事,我們需要”
“嗡”
扔下了一句足夠有分量的話,還不等維倫的下一句話說完,被打擾的黯刃大領主就揮起手指,如利劍橫掃一般,將自己的意志與心靈之海盡數封閉了起來。
在雙方的精神聯絡斷開之後,泰瑞昂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對於維倫宣告的事情並不在意,但實際上,阿爾薩斯前往諾森德的舉動,確實是超乎他想象之外的。
泰瑞昂原本以為在如今世界線已經扭轉了如此驚人的程度之後,阿爾薩斯已經不會再重蹈覆轍,但現在看來,在他並未注意到的角落裡,巫妖王耐奧祖還是將目光放在了阿爾薩斯身上,這兩個人之間的“孽緣”最終還是建立起來了。
“所以,耐奧祖,我的朋友,你到底想做什麽呢?”
泰瑞昂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聯想到最近聽聞的關於諾森德大陸勢力的傳聞,關於那些矮人,維庫人還有巨龍的動向,他的雙眼一點一點的眯了起來:
“果然,你也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麽讓人省心嗯,也是時候去一趟諾森德了。”
而就在黯刃大領主下定決心的那一刻,一陣微弱的能量波動在暴風城的黑夜中出現,那能量爆發的方位讓泰瑞昂面色微變,大領主的身影幾乎是驟然消失在了黑夜裡,就如同一道在夜色中縱橫的閃電一般。
“我感覺到了世界裂痕的開啟,現在情況如何?”
泰瑞昂提著灰燼使者,他夾裹著冰冷的夜色走入了教堂區之下的密室中,瓦格裡阿加薩和靈魂醫者安娜拉正緊張的站在聚魂棺旁邊,而在瓦格裡腳下,是一具正在快速揮發的黑色屍體。
那是個侵入現實的攝魂怪,泰瑞昂能輕易的分辨出它扭曲的關節,那被戰矛撕裂的胸口,沾染在地面上的黑色血汙,還有包裹著惡心粘液的爪子,以及那類人的,但在面孔上只有幾個滲人的黑色空洞的死之界怪物,此時的它就像是陽光下飛速融化的雪人一樣,片刻之後,堅固冰冷的磚石上就只剩下了黑色的輪廓。
這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怪物,哪怕在死後,也會被死之界快速的吞噬掉。
“只是個遊魂級的攝魂怪,這家夥的爪子連聚魂棺的木頭都破壞不了,但這玩意的出現代表著情況正在惡化,泰瑞昂,死之界已經找到尤娜了,它們不會就這麽輕易放棄的。”
阿加薩伸出手,將沉重的聚魂棺緩緩推開,被靈魂的力量浸潤的木頭外表黝黑,在哢哢作響的低沉聲音中,一縷黑色的魂靈之力化為霧氣一般,纏繞在三人眼前的木棺底部,而在那黑色光暈的縈繞之間,一個和2年前的多爾南差不多大小的德萊尼小女孩正暈暈乎乎的從逸散的魂靈之力裡爬起來。
大概是因為剛剛蘇醒的原因,她臉上的表情顯得一臉懵然,而除卻那雙沒有神采的眼睛,這小幽靈和其他的小女孩幾乎沒有什麽差別,穿著一件德萊尼風格的小裙子,梳著羊角辮,這孩子的形象還停留在自己死亡的那一刻。
但她和其他的幽魂是不一樣的。
“尤娜?”
瓦格裡阿加薩輕聲喊了一句,結果將那孩子從懵然的狀態驚醒,後者茫然的回頭“看”著阿加薩,她的軀體快速的消散在黑色的霧氣中,顯然,這小盲女在試圖逃離這個地方。
“尤娜!還記得我嗎?我是泰瑞昂”
泰瑞昂上前一步,低聲呼喚道:
“你應該記得我的聲音,你應該”
“朋友?”
尤娜的身影消失到一半, 就聽到了泰瑞昂的聲音,她有些遲疑的搖晃了一下腦袋:
“真的是你咩?我的朋友泰瑞昂?”
小幽靈後退了一步,在聲音響起的方向揮了揮,試圖用這種方式接觸到泰瑞昂,後者伸出手,溫柔的將小幽靈冰冷的手掌握在手心。
“是我,我讓我的兩位朋友把你從攝魂怪的包圍裡救了出來,現在你在我的城市裡,這裡很安全”
“這裡不安全,朋友!它們在看著我們,這裡不夠安全,那些壞東西隨時會來咬我們朋友?你還在嗎?快跟我走,我帶你去真正安全的地方,它們也看到你了它們也在尋找你!”
尤娜發出了一聲尖叫,但很快就被泰瑞昂拉著手從聚魂棺裡抬了出來,黯刃大領主伸手拍了拍尤娜的腦袋,他輕聲說:
“不!小尤娜,這裡很安全,我保證,來,讓我們好好聊一聊,我的小夥伴,關於那些攝魂怪為什麽要追你?關於你在暗影界的落腳點,還有“它們”我保證,小尤娜,我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