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磐的不甘心士徽明白,他若是有足夠的兵馬,未必不會和士徽拚一拚。
不過他為了攻城,帶來的三千士卒,已經陣亡兩千。這些都是蔡家和蒯家提供的私軍,本來不是劉表豢養,繼續打下去,只怕會士氣渙散一哄而散。
根本原因還是那個,劉表是朝廷封的荊州刺史,而士徽也是朝廷封的長沙太守。都知道如今朝廷在董卓的掌控中,不過劉表難道可以否定士徽的‘合法性’?鬧騰下來,別人也可以用這個借口攻佞劉表,劉磐也不小,這點政治智慧還是有的。
眼看大軍離開,士徽立刻接管了臨湘。據聞黃蓋和程普帶著殘兵,遁逃到醴陵,只怕不日可能會反攻回來。只是如今他們已經接管長沙,於是就派出楊熊,過去告知程普他們過來匯合。
“孫策,還不開門更待何時?”士徽敲了敲門,朝著裡面高呼一聲。
“士兄,沒想到我們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見……”孫策之前已經聽到外面的動靜,知道士徽帶著長沙太守的印信過來,也因為這樣,幫他們一家解了圍。
在此之前,孫策甚至已經做好了突圍的準備。
“不說那些,叔父遺體何在?請允許我祭拜一番!”士徽緩緩說道。
孫堅的靈堂就在大殿,不過遺體已經被火化,這樣好帶走。至少孫策根本沒打算,把遺體葬在臨湘,他之前就打算,把骨灰帶去富春下葬。
孫堅的兩個妻妾,此刻也是披麻戴孝,坐在靈堂之上。她們分別是孫堅的發妻吳氏,今年不過二十五歲,不過到底沒有過上太多好日子,如同三十歲婦人一般。身邊帶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女童,此女雙眼帶著英氣,如同其父,應該是孫尚香。旁邊是孫堅的妾室丁氏,懷中一個二歲左右的孩子,應該是孫堅的庶子孫朗。
孫權那個小子就跟在孫堅身邊,旁邊跟著兩個小屁孩,應該是孫翊和孫匡。吳夫人身旁也有另外兩個女子,一個十二三歲,一個十歲,應該是孫堅的另外兩個女兒。長女后來嫁給了曲阿人弘谘,後來諸葛瑾便是此人推薦給孫權;第二個則在後來,被孫權許配給潘濬二子潘秘,其夫後為尚書仆射。
士徽還是來到骨灰壇前,鄭重拜了三拜,起身後雙眼微微發紅,眼角有淚花閃動:“文台叔父,你我二人北上討董,關系莫逆。沒想到討董結束回程,卻變成了你我的天人兩隔。
北上之時,多得叔父關照,才讓侄兒沒有受到什麽委屈。如今侄兒來到臨湘,也必然會維護好您家人的周全,誰要對付他們,先得從我身上踏過去!”
隨即鄭重一拜,算是完成了祭奠,心中卻是哀嚎不已:早知道就不要掐那麽用力了!
原來在行禮的時候,趁著大家沒有注意,他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掌。正所謂十指連心,頓時痛得不行,不痛還不行,否則他做不到如今這番‘悲痛’的姿態。
“多得賢侄,只是如今你已經是長沙太守,我等孤兒寡母,也不好再竊據府衙。”吳氏起來,來到士徽面前,還了一禮,隨即帶著哭腔說道。
“卻不知道各位嬸嬸,以後如何打算?”士徽關切的問道。
“我等未亡人,苟活於世,無非膝下還有兒女,也只能守著他們孤老。夫君既然已經亡故,那麽孫家當以伯符為主,以後有何打算,問他便是。”吳氏沒有做主,而是把孫策推了上來,也算是給他正了名。換言之,以後孫家集團,便以孫策作為領袖。
“那伯符又有什麽打算?”士徽回頭詢問道。
“唉,如今我不過十六,驟聞父親罹難,不得已提前及冠。只是如今乃是白身,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才好。”孫策也是惆悵,以前父親在前面,他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很多時候他估計也在想,以後長大就在父親麾下效力,然後一步步成為合格的武將,再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然而誰能料想一切變得如此快。
要不跟我混算了!士徽差點就打算說出這句話,畢竟這可是‘小霸王’孫策,另外還有孫權,孫翊兩個人才,此三人若能投入他的麾下,那麽……想想都挺激動的!
不過士徽覺得,還是可以嘗試一下,於是他委婉的問了句:“要不,就來我麾下吧?別的不說,可以先從軍侯做起,過幾年成熟一些,再一步步提升上去。”
“這……”孫策聞言也有些意動,只是不由得看了看吳氏,後者點了點頭。很顯然,雖然是孫策當家,實際上吳氏依然在背後出謀劃策。
就在孫策差點就要做決定的時候,卻是有下人前來匯報,隻說袁術派使者前來。
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尤其孫家如今都是孤兒寡母,自然不敢阻攔,於是孫策讓他進來。
沒想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袁胤,之前被踢出宛城的時候,還顯得狼狽不堪,如今進來的時候,居然一副趾高氣昂的高人姿態。
袁胤甚至懶得和士徽打交道,直接來到孫策的面前,緩緩說道:“後將軍得知孫太守過世,心痛不已,歎大漢之棟梁不在。又考慮到各位,於是命胤前來,征辟孫策為校尉,以後若表現出色,當予以重用!”
一邊是四世三公,一邊是普通豪強出身的士徽,孫策當然知道該怎麽選擇。說真的,此刻他的確很意動,只是顧慮士徽剛剛提議,不免有點為難。
“那袁術不是什麽好貨色!”士徽直接出面,“我南下的時候,他直接在大乘山設伏,好不容易消滅,找他算帳,居然是百般抵賴。最後被我攻破宛城,直接踹了出去,據說是去了孔伷那邊,投靠這種廢物,不值得!”
“哼,主公已經對你言明,伏擊你的只是地方盜賊,閣下倒好,半夜奇襲宛城,惡意攻擊大漢官員不說,居然還投靠董卓,混了個長沙太守的身份,你還真是了不起啊!?”袁胤聞言,頓時破口大罵。
孫策聞言,其實頓時下意識遠離了士徽,公信力而言,袁術比他更有一些。
“罷了罷了……”士徽歎了口氣,“伯符,你看這樣怎麽樣?我上奏表吳景為南陽太守,而你在他麾下聽用!自家娘舅麾下聽用,怎麽都比在袁術麾下受苦好些!”
“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孫策頓時一驚,他更清楚這代表什麽。這意味著,明著雖然吳景當太守,實際上南陽郡就是他們孫家的基業了。
之前祖茂把傳國玉璽帶回來,就和他說過:“主公言,如今董卓禍亂朝廷,名義上大家是為了清君側,討逆賊才討董。實際上只要有這個名義,那麽所有諸侯回去之後,都可以繼續招兵買馬,隻說是為了繼續討董。如今這天下,大亂的趨勢已經明顯,孫家也該開始成就一番功業。”
孫策接過玉璽,實際上便是接過了這個野心。孫堅已經去世,他同樣把這當成父親的遺願。眼看天下大亂,自然是要闖出一番功業。
只是他還是白身,所以必須要借助某些人的手,建立功勳和名聲。在這裡士徽當然比不過袁術,關鍵是投靠在袁術麾下,他還能想辦法離開。在士徽麾下,他就走不掉了!
士徽顯然也看來了,於是他給出了一個最合適的辦法,或者說,南陽本來就是他給孫策的補償。不過,那真的補償嗎?只要孫策接受了南陽,一則要面對隨時可以出擊的董卓軍,二則也算是得罪袁術,關鍵劉表也不會允許他佔據南陽。
借刀殺人也好,還是別的也好,南陽士徽不要,不過用來換得孫策把中原的水攪渾,那麽就是值得的!
“算是償還討董之戰,孫叔父對我的關照吧!同時,我也不希望你投靠袁術!”士徽毫不隱瞞的回答,實際上真正的目的,卻是沒有說出來。
不過就算如此,孫策也是相信了士徽的話。關鍵是一郡作為根據地,這個誘.惑太大!
“伯符,苟富貴勿相忘!”士徽笑了笑,上前拍了拍孫策的肩膀,緩緩說道。
“士兄的恩情,孫策銘記於心!”孫策激動的說道。
“哼,孫家大郎,莫非你打算與此人同流合汙?”袁胤直接出面威脅,士徽他沒辦法,但孫策不過白身,袁閥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你家主公,都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你這喪家之犬的部曲,也好意思在這亂吠?莫非你以為,這天下還是你們袁閥的了?”士徽直接怒吼一聲,“把他給我丟出去!”
“慢!”孫策見狀卻是喊了一聲,隨即來到袁胤的面前,“後將軍的厚愛,伯父消受不起,非常抱歉!來人,送客!”
禮不可廢,若是任由士徽把人趕走,那麽別人不僅會說士徽蠻橫,也會說他孫家懦弱。如今可以說是股權禮儀,同時也是在宣告主權。
“哼,你會後悔的!”袁胤聞言,頓時揮袖而去。
“也多謝士兄的厚愛,只是此番北上南陽,形勢複雜,家中孤兒寡母,怕是不好照顧……”孫策揪心的說道,且不說他不知道南陽什麽情況,隻說就算過去,路上也很難保證會發生什麽,他無所謂,但弟弟妹妹,甚至母親她們,該怎麽辦?
“哈哈哈,伯符放心過去,你的家人,我來照看!什麽時候穩定下來,再送過去便是!”士徽大笑著說道。
“這……”孫策頓時看向吳氏,他很清楚這樣一來,家人豈非要成為士徽的人質?
沒想到吳氏卻是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答應下來。或者說,利益太大,值得冒險!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士兄了!”孫策得到回復,立刻鄭重的朝著士徽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