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按照房玄齡的計算,目前長沙郡的糧食,完全可以支撐到第一季糧食的收獲,甚至略有盈余,可以多支持個二十多天。
一年之中允許開戰的時間其實並不多,二到四月,九到十一月前後也就那麽四五個月。四月份以後南方多雨,尤其是梅雨季節,幾乎是天天下雨,行軍受到阻礙不說,軍糧也容易受潮發霉,帶在身上的乾糧都會被泡壞。
七八月份不必說,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尤其是在南方,身穿甲胄的情況下,暴曬一天下來,基本上就會有大量非戰鬥減員。
士徽不打算在秋收之後出戰,於是他在二月前後就發動了進攻。戰爭的狀態下軍糧消耗是常時完全不同的概念,消耗速度大幅度增加,如果不補充的話,大概在第一季糧食收獲前,軍隊就會直接斷糧。
士徽並不著急,畢竟零陵和交州完全可以為他提供糧食。不過運輸需要時間,遠水救不了近火,就食於敵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武陵郡,有哪些豪族是與你交好的,又有哪些一直不聽你的命令?”士徽並不急著出戰,而是直接把張羨帶到旁邊,低聲詢問道。
“將軍可是要做什麽?”張羨不傻,聽到這番話立刻警惕起來。
“不要那麽戒備,我要做的事情與你有好處!”士徽嘴角微微翹起,“難得我來一次,自然要幫你徹底收服,這武陵郡各個家族。順帶的,補收各個家族欠下的稅賦。”
“將軍願意幫助張某,我不勝榮幸!只是這稅賦,要如何補收?”張羨並未因此放松。按說他已經向士徽表忠心,不過士徽做的事情,若是會有損他的名聲,那可沒得商量。
士徽見狀,倒也並不奇怪。士人大多重視自己的名聲,不過這也說明,張羨尚未真正歸心。然而,他也根本沒有權力,去任命一個郡守!派人去說降桂陽郡太守趙范,其實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至於攻打武陵,最初的目標也是最大限度說降張羨!
“哈哈,張太守莫非忘記,這《數算啟蒙》便是我編撰出來的?若要查帳,士某覺得當今世上,比我精通此道的,怕沒有幾個!只需要太守提供帳本,我把那些大族都給召集過來,自然可以借故收拾一些不聽話的,同時順帶收回一些賦稅!”
“妙哉,妙哉!”張羨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將軍大才!”
若是強行征糧,又或者威脅利誘對方‘支援’一些軍糧,傳出去難免會有點難聽。可如果是正常的‘查帳’,那麽朝廷這邊肯定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倒是沒有後顧之憂。
於是也不耽誤,當即告退,回去寫了一份名單。至於稅賦,僅僅一年的賦稅記錄,便是厚厚一大疊的。還好用的是蔡侯紙,若是用竹簡,非得厚厚一堆。
“大人,事情不宜太過,這些豪強之間互相聯姻,關系已經錯綜複雜……”把東西交出來後,張羨還不忘記提醒一句。
“只希望他們識趣就好!”士徽收下了名單,轉身回營。到了這一步,張羨也不好勸說什麽,只能默默回到府衙。
“上任都快一年,沒想到居然還有那麽多豪強沒有收服。”士徽回到軍營中,與李岩查看這個名單,最強的三個豪強居然一個都沒有收服。有意思的是,其中一個家族,便是漢壽縣令所在的家族,“這個家族真的手眼通天,居然能讓自家子弟在故鄉出任縣令。”
“這些都是武陵的百年大家族,又通過聯姻把人脈經營得錯綜複雜。至於那鄭禮能在漢壽縣擔任縣令,只能說明朝廷對地方已經失去了控制。”李岩回到。
“問題是如今漢壽縣令已經投降我們,若是再針對他們的家族不太好啊!”士徽有點為難,剛收服別人就對其家族下手,這個有點說不過去。
“鄭禮是鄭禮,鄭家是鄭家!這次出手,必須要一視同仁,一個都不能放過,否則對鄭家來說,反而才不好!不過若鄭禮配合,說不得補收稅賦會容易許多!”李岩當即回道。
“嗯,就是要讓鄭禮當個托兒……”士徽點了點頭,李岩的意圖他已經大概能猜到。至於‘托兒’是什麽意思,也是稍微簡單向李岩解釋了一下,後者點頭稱妙。
也不浪費時間,直接派人出去,把臨沅縣周圍,名單上的這些豪強和士紳都給召集了過來。士徽更是連夜會見鄭禮,與他細談了一個時辰。期間三個行軍主簿,配合李岩把帳簿都梳理過一番,令人發指的是,根據士徽的意思,又進一步做了假帳。
第三天,收到邀請的這些豪強,陸續派人前來赴會。鄭家不出預料,派出的便是鄭禮。當他來到軍中,看到士徽的時候,隱晦的點了點頭,隨即落座。
“時間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等了,想來還是有人不把本將放在眼裡?”過了十分鍾眼看沒有人再過來,士徽也懶得等,直接宣布開始。
邀請到的豪強,基本上都來赴會,三個老牌豪強,來了鄭家和潘家,唯有何家沒有派人過來,同時還有兩個與何家關系莫逆的中等世家。
“召集各位的意思很簡單!”眼看賓客陸續到齊,士徽坐在上首處,看向下首處的眾人,“一則本將身為鎮南將軍,欲為朝廷收復荊州,討伐逆賊劉表,只是軍中缺糧!”
“鄭家願意資助大人兩千石糧食!”鄭禮當即起身,直接提出支援士徽糧食。
“哈哈, 鄭家能有這個覺悟,本將甚感寬慰!不過本將是為大漢起兵,豈能隨意征糧?”士徽下來了小,伸出手來虛壓一下,示意鄭禮坐下,“於是找到了張太守,問問他能支援多少糧食?太守言,今年稅收有所下降,支付之前的虧空後,已經沒有余糧。”
說到這裡拍了拍手,自然有人把帳本拿了過來,士徽趁機繼續說道:“這不我不信,讓他把今年的帳本拿出來驗看一番。結果一看不對,數目不對!”
說到這裡,所有赴會的豪門,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有點腦子的人都清楚,士徽邀請他們過來的真正目的,怕就在這些帳本之中。
“前天,我派出遊騎,查看周圍幾縣的耕地情況,再結合這個帳簿,發現問題有點糟糕,各家都有一部分錢糧,漏交了!”士徽指了指帳簿,看向各家,笑眯眯的說道。
“果然是這樣……”眾人頓時就明白了過來,士徽果然是打算在往日的稅賦上面下手,勒索他們一筆錢糧。心裡有鬼的自然是有點惴惴不安,直覺把糧餉都給交齊的,倒是心安理得,且看士徽打算玩什麽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