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記?”甄宓掀開車廂的簾布,盯著那家重新裝飾後開張的酒樓,牌匾是三個大字“芙蓉樓”,落款童記。
“居然開了酒樓,他做得成嗎?”洛梅在她對面問道。
甄宓沉思半響,臉孔微紅起來。
“芙蓉,芙蓉,芙?這不是小姐的宓字一個音嗎?”
甄宓說:“別瞎猜了。”
“洛梅可沒有瞎猜,一看呐就是這個意思咯。小姐也不要不好意思,童公子做這些還不是為了你,聽說是把家當全給賣了,這要是做不成也就沒辦法了。”
甄宓平靜地說:“任何事情都是命……咦……洛梅你看。”
“小姐?”
“你看呀,”甄宓通過小窗指著排隊的人,“那些人排著隊在幹什麽?”
“不知道,我去看看。”
洛梅過去了,她在那裡東張西望。
她跑了回來:“小姐,他們再買什麽包子,挺貴的,一個包子都可以買五個燒餅了。”
“這麽貴?”
由於好奇,甄宓讓洛梅去排隊。等了一會,她回來了,拿著兩個熱乎乎的球,一面鼓起,一面扁平,看似麵粉做的食物。
“是這個?”
“那賣的人說是包子……摸上去像是裡麵包著什麽東西。我看有人咬了一口,流出了湯汁來,有點稀奇。”
她吹了吹,遞給甄宓一個。甄宓遲疑了一下,接過後盯著看了一會。
洛梅已經一口下去了,果真吃的滿嘴流油,忙拿手絹擦了擦嘴:“小姐好吃,有肉。”
她算是比較幸福的,甄宓待她特好,有什麽好吃的都會分她一點。這包子普通人家一般不會買,畢竟裡面有肉,現在有些地方還存在隻有富貴人家和老人才能吃肉的規矩。那些排隊買包子的大多是下人,給主人家買的。尋常人家買一個包子還計較個半天,這些下人一次就買一竹筐,貧富差距可見一斑。
甄宓咬了小小的一口,又咬了一小口,用手慢慢地撕開,裡面確實是肉,還有湯汁。過了一陣,當她吃完後,洛梅見她優雅的擦嘴姿勢,笑道:“小姐不是剛吃過早點嗎,怎麽一整個都吃下去了。”
甄宓沒好氣地說:“你這婢子怎麽能這麽說……這包子還真好吃,從沒吃過,洛梅有吃過嗎?我在鄴城的時候都沒見過這樣的食物。”
“洛梅哪有錢買這個啊……聽排隊的人說,還有個叫饅頭的東西,裡面是沒肉的,那就便宜很多。”
隨後的幾天,排隊的人越來越多,每天都會賣光,沒買到的還會趕到其他四個城門處的童記鋪子去看看。那幾個鋪子隻賣包子和饅頭,由於在交通樞紐地帶,行商、旅人、到城裡趕集的人很多,有錢的買個包子嘗嘗鮮,尋常人吃個饅頭也覺得稀奇,連城外住戶沒事都特地進來瞧瞧。一些遠處鄉裡的有錢人,為了吃口傳說中的包子,讓下人坐馬車來回大半天都甘願。
城裡一些酒館、客棧甚至找童記掌櫃商量,是否能安排人每日清晨時就送一批過去。
“送去可以,你看著張羅吧……問題是今後應該會有仿造的人,要說工序也不難。”童虎對芙蓉樓的趙掌櫃說。
“公子說的不錯,我有考慮到這點,隻有盡量讓廚子注意點,別做兩面三刀的事情。”
童虎笑了笑:“做好自己的事情。”
蘇越也吃了童記的包子,一開始還不情願,咬了一口後,又多咬了幾口,最後越吃越好吃,又吃了一個。
他們家在城裡有兩家酒樓,位置特別好,生意一直是最多的。可現在那芙蓉樓把他們家酒樓的風頭全搶了,原因僅僅是因為這個包子。 他面前站著六個廚子,他大聲道:“把這東西給我做出來,誰先做出來,我給他五石麥。”
原本他小瞧的那個男人居然做出了這種名堂,他是始料不及的。可到底自己家才是東武陽的商界老大,想要立即仿製,然後趕超別人也是可以的。頂多遭來些罵名,而這世道抨擊商人逐利失德,本來就遭人白眼,罵一陣就過了,隻要錢能掙到,能把情敵乾死就行。
小雪看著後院的池子被填平了,現在的這個家真是怪異,後院建了一排房子,給二十個少年住,池子填平就是為了讓他們能有練武的場地。白天都能聽到他們的呼喝聲,感覺成了武館似的。不過小雪沒有不高興,反而還有了安全感,相信童虎今後就不會讓人打得那麽慘。在她的心裡,童虎的那次昏迷對她造成了很大的悲痛,甚至留下了心理陰影。
最近她也有點胖了,都是童虎害的。前些日子,童虎領著廚子在家裡試驗做包子和饅頭,他和李管事成了主要的試客,每天都吃好幾個,她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多的肉。到了現在,她算是功成身退,也希望能瘦下去一點。
童虎卻打趣地說:“呀,小雪豐滿了很多,怕是會讓人垂涎三尺。”
小雪羞紅了臉,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抱著胸。
童虎對一個剛開始萌發的少女說這話真是沒羞沒臊,哪能直接對女子說如此輕佻的話。虧得他是主人家,否則一個耳光少不了。
這年頭,沒有不透風的牆。當日童虎誇下海口時,甄家好多人在場,這些人覺得童虎是虛張聲勢。可是最近童記的名聲打響之後,當有人提起包子和饅頭,甄家人就會說這是甄宓的未婚夫做的,就是為了甄宓才開始經商。讓人覺得,這包子和饅頭的產生還得謝謝他們甄家。
而童虎是甄宓未婚夫的消息便不脛而走,知曉面一下子大的沒邊了,連其他地方的武人都上門來找童虎比武,說要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這種事情,童虎肯定不會接戰,實在莫名其妙,一旦接下一樁就會接踵而來。
縣令方豪的兒子方力和曹慶是同齡老友,兩個人比較熟悉,也都是有名的儒生。方力和曹慶都垂涎甄宓,或者說很多男人和他們一樣對美人垂涎三尺,隻是有些人是沒機會的,僅僅是想一想。
而他們倒是有可能,特別曹慶在縣裡才名有了,一旦舉孝廉得了一官半職,也算風風光光。
兩人在蘇家開的酒樓吃飯,從二樓看到對街轉角處的一棟酒樓門口,那裡的人排著隊買東西。
曹慶呷了一口酒道:“你看那家酒樓,幾個月前慘淡的差點關門,賣了後又讓人盤活了。”
“便是那個小子的生意?”方力問道。
曹慶放下筷子,歎了口氣:“也是個能人。”
方力輕蔑一笑:“曹兄這又是什麽話,他隻是個商賈之人,只知道想方設法賺取別人的錢,有時甚至是騙取高額回報,這種人能看得起?”
曹慶不語,喝了口酒。
方力繼續說:“小宓的詩才我是佩服的,又美若天仙。如果她能嫁曹兄這樣的人才,我也服了。可這童虎,一個商人, 坑蒙拐騙,就差偷了。這種人怎麽配得上?”
“有什麽辦法,人家父母之言,婚約在身。”
方力也承認這一點,卻不甘心,道:“之前元宵詩會,曹兄技壓群雄,簡直風光無限。大家都說,清河城的那些人也未必是你的對手。”
“那是郡城,當然比我們縣城格調更高,有什麽好比的。”
“不用這麽謙虛吧,我們縣城富饒,全郡糧產一半都在我們這,人才也不差,從我們縣裡出去的官還少嗎?正因為這樣,老父才能穩坐了十幾年的縣令……”
這個人越說越激動,近乎自吹自擂,曹慶根本插不上話,其實要說真的,你父親做了十幾年的縣令,為什麽沒機會升上去啊?當然不好這麽問。
方力發覺自己話說偏了,乾咳一聲道:“不管怎麽樣,你的實力總能把那個童虎比死吧。”
“又能如何。”
“不如讓我父親舉辦一場儒生會,名義就說為了給上面推薦賢才,想必很多人會趨之若鶩。”
“呵呵,你錯了,這個童虎不會來。”
“他肯定不願意來,但我有辦法讓他乖乖的附會。”
“哦?”
方力壞笑道:“我會讓小宓也到場,這樣就絕妙了。”
曹慶知道方力做這件事情的出發點並不是為了他,而是心有不甘,這一點上兩人彼此彼此。如果能在文才上壓倒童虎,讓童虎這商人的弱點暴露無遺,而甄宓又會看到自己的風采,一舉兩得。
甄宓到時如何考慮那就另說了,但這口氣正好能夠發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