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泰的時機抓的很準,於少歡心神失守的時間只有一瞬,他便趁著這一瞬的功夫,雙手各持一個圓輪猛攻而至。
心中暗罵自己沒用,於少歡舉刀相迎,這類錯誤已經犯了太多次了,總是因為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失掉先手,好在丁泰並不是什麽剛猛的人,才有了他摸爬滾打……應該說是輾轉騰挪的空間。
交手之初,丁泰是十分謹慎的,鞠養真這個人他接觸過,實力不怎麽樣,遠不如他,但他也沒有乾淨利落兩刀將其劈死的本事,所以謹慎些是很有必有的。
可幾招過後,他發現於少歡也就是那麽回事,手腳便放開了,圓輪劃出了破空的呼嘯,完全籠罩住了於少歡,開始擠壓他的活動范圍。
身處陣中的於少歡感覺到了丁泰的變化,心中疑惑起來,這並不是他預期的變化,按說丁泰既出自癸宮,那麽功夫也應該相似才對,可都已經這麽久了,那強力的吸勁呢……
叮叮叮叮!
看準了圓盤,於少歡瞬間連劈數刀,迫使丁泰的攻勢稍緩,自己借著這個機會向後退了數步,然後未待丁泰追擊,雙手握刀,直衝而來。
丁泰雖然訝於於少歡這一退一進的速度之快,但卻絲毫不見慌亂,圓輪在他手中滴溜溜打著轉的切向了刀背,人則順著刀來的方向後退,始終與於少歡保持距離。
兩個圓輪擋於丁泰胸前,於少歡感覺手中刀在兩盤之間來回碰撞,且力道越來越大,知道自己被人借力了,若是繼續這麽下去,他的下場不是被人崩飛了刀,就是被人崩碎了刀。
憑他對自己兵刃的了解,崩碎或許不太可能,既然無法崩碎,那就可以強硬一些了。
想著於少歡勁貫雙臂,低喝一聲,身子一頓,將刀強行收回,旋即向前一步,大劈而下。
丁泰所使用的這一招,是他最拿手的招式,尤其適合對戰刀劍等兵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招下刀碎人亡,但再精妙招式也有破綻,這招最大的問題就是,由於是兩個圓輪是來回借力碰撞,因此感受到壓力的便不止是中招的人,施招的人也會受到同樣的壓力。
在於少歡抽刀之前,丁泰險些就要支撐不住變招了,他沒想到於少歡這一衝居然有這麽大的力量,即便他用巧勁卸掉了大部分力量,還差點拿捏不住武器,這麽大的力量絕不是單靠招式就能達到的,他那把刀的分量不輕。
於少歡不知道如果自己能再堅持片刻,丁泰就撐不住了,他正忙著調節手臂上衝撞的氣勁,便於下次劈砍。
丁泰還沒來得及為於少歡的抽刀暗爽,一股大力便從天降下,怎麽這麽快,這是他腦海裡的唯一念頭。
一般來說,剛剛那種抽刀的行為與自殺無異,大部分力量砸回到自己的身上幾乎可以廢掉半邊身子,因此在於少歡抽刀後,丁泰的潛意識就已經放松了下來,多年的打鬥經驗告訴他敵人已經殘了,等著收屍就行,然後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刀。
吱呀!
圓盤和刀鋒相撞發出了讓人牙酸的刺耳聲音,丁泰對應對的雖然匆忙,但卻非常合適,他全力將刀子帶向了一旁,化解了這一劈,只是這招過後感覺手臂上的經脈處勁氣激蕩,顯然這是吃虧了。
還沒待他多尋思什麽,於少歡的刀子便再度劈來,到底為什麽這麽快,快要瘋了的丁泰沉腰坐馬,勉力提起自己能調動的所有真氣,左手圓盤格擋,右手圓盤押後,迎向了於少歡這莫名其妙的第三連刀。
圓盤的使用主要是巧,現在把它當成盾牌這麽用顯然是不合適的,丁泰十分清楚這一點,可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所幸他的圓盤材質並非尋常鋼質,與人硬碰硬也該無恙。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估算錯了,這一刀的力量比之前兩刀還要大上數倍,持刀的於少歡更是周身勁氣激蕩,不可一世。
當!
盤刀相交,聲音清脆,一股雄渾大力如山洪般全部注入了圓盤。
丁泰再度沉腰,運功抵擋圓盤中大力,他可以感覺出於少歡的氣勁帶旋,似乎是想將他的圓盤旋飛出去,因此逆著方向不斷化解,勉強阻止了自己被兵器帶走的情況。
當!
第三刀剛剛結束,第四刀接著到來,丁泰心驚之下卻發現這一刀只是尋常力量,照比之前差了不少,心底一松,輕易化解,同時右手的圓盤推出,試圖反攻。
於少歡雖然很想在劈一刀,但右手臂的灼熱感提醒他該到此為止了,隻得惋惜的借著丁泰右手圓盤送來之前,退到了一個安全距離,微微有些氣喘。
逼退了於少歡,丁泰簡單的調整了呼吸便欲追擊,突然感覺自己左手一輕,愕然看去,只見左手的圓盤似是被風吹碎了一般四分五裂,掉在了地上連聲響都沒能發出。
於少歡刀子交到左手,轉了轉手腕,輕呼出一口氣,感覺這把穩了,剛才最後那兩刀雖然看上去被丁泰化解,可是他卻把圓盤當成了角力場,因此他本人雖無大礙,但左邊的圓盤卻被犧牲掉了。
“呵呵,丁兄,小弟這幾刀名為長虹,是剛琢磨出來的,還請丁兄多多指點。”於少歡面帶微笑,喜氣洋洋地開口道,這並不是他話多,而是他確實需要一點時間來緩解右手臂的壓力,他可以確定只要一會,右手就無大礙了。
砍了鞠養真那時,他的手臂也是這種感覺,本以為要修養好久,可第二天就基本沒事了,當時他大感驚異,便與賀新郎說了這事,賀新郎當時頗為羨慕的說了一句“洗脈之後的經脈這麽牛逼啊”。
這讓於少歡知道了自己的經脈遠比別人強韌,所以可以乾一些別人無法去做的事,比如這一招“長虹”。
其實丁泰的判斷沒什麽錯的,無論是最開始的一退一進還是之後的抽刀再劈,其本質都是收和出,這在打鬥中是非常常見的,既然常見,那就有其默認的規則,便是間隔的時間太短,其變招後的力量一定不會太大。
在最初的一退一進時,丁泰就有了誤判,他認為於少歡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出的變招,一定沒什麽力道,是因為想搶先手而追求的速度,所以才自信滿滿的旋轉了圓盤,結果險些被反噬,那時還沒有別的想法,隻把原因歸結到刀的分量上。
接下來的抽刀再劈,他雖然接的不錯,但基本上沒有什麽再度變化的余地了,即是說已經失去對局面的控制了,所以才在第三刀時沒有辦法,被逼的硬碰。
其實說穿了,“長虹”也沒有眼花繚亂的東西,就是非常簡單的收刀,然後再砍,只是力量大些,速度快些而已……
於少歡還研究了在後續的每一刀中向前一刀借一些力量,使得一刀的力量大過一刀,在一點只是小有收獲,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當然這些都是建立在經脈的高強度之上的。
三刀,於少歡把刀重新拿回到了右手,心中想著,這就是現在的極限了,剛剛三刀過後,他就察覺到若是再繼續借力,第四刀恐怕就劈不出去了,所以只是尋常了補了一刀,當然這一手補刀的運氣還算不錯,成為了粉碎圓盤的最後一絲力量。
“丁兄怎麽不說話呢。”於少歡暗中提氣,微微調整身位,蓄勢待發。
“丁兄莫不是還在想著城北白雲觀西胡同?”於少歡已經想通了,唐恩的暗宅地點或許可能暴露,但賀新郎出問題的可能不大,這人雖看似無畏,剛出道時便敢挑戰陸紅寧,但實際上是很怕死的,所以出事的可能性極低。
丁泰哼了一聲,“剛剛不趁勢而來,反而站在那裡調侃,莫不是以為佔了一招的便宜,你就能為所欲為了?”
“不然呢?”於少歡雙手握刀前舉,姿勢和剛才一樣,刀鋒處閃過一絲細不可查的亮芒,如果這是我在建康的那把北鎮刀,效果可能會更好吧,於少歡邊想著,腳尖邊在地上一點,平地躍起,帶著漫天刀氣,攜著暗浪旋渦般的千鍾巨力,劈向了丁泰。
長虹!
雲霓裳倚坐在馬車中閉目養神,燕王府的家宴在她到後沒多久就結束了,這也是她肯去參加的原因,反正時間也不長,去了之後坐一會就能走了,還能體現對主人的尊重……她不斷地找原因,來掩蓋她賭氣去燕王府的事實……
沒想到那個牧場部落的偷羊公子也在,還讓我告訴薑且趕緊給他回信,雲霓裳想著在沒路真部的最後一天,薑且跟她請假去找這個小孩,心中有些好奇,看來他們那天約定了事情啊,會是什麽呢?
“姑娘啊,我們真的要去白瓦庵嗎?”雲霓裳正在胡亂尋思,耳邊傳來的雲芝不情願的聲音。
“嗯。”雲霓裳輕輕睜開了眼睛,“師父來了,我們是一定要去的,不去說不過去。”
對於這個解釋,雲芝欲言又止。
雲霓裳的築基功法,是薛安平請她的師叔專門研究的,她也因此拜了薛安平為師,只是二人很少聯系,以至於薑且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是謝洛華的師妹,當然他若是知道了,就有一個曾經平輩相交的朋友成為長輩了……
這個時候來幽州做什麽呢,雲霓裳十分疑惑,剛進城時,一個女尼攔住了他們,請劍格去白瓦庵。
這個女尼雲霓裳是認識的,名為妙修,是她師父身邊的人,因此見到了她,便知道薛安平到幽州了。
之後她就隨口問了一句用不用一起去白瓦庵,妙修的回答是:“有事去做,沒事一起。”然後雲霓裳就有事去燕王府了,由此可看出薛安平和雲霓裳都是有點矯情的人啊……
見到雲芝有些悶悶,雲霓裳安慰道:“放心吧,師父這次一定不會戲弄你的。”
雲芝瞥了瞥嘴,心道上次你也是這麽說的……
雲霓裳見狀剛想再對雲芝說什麽,突然感覺到了馬車的變化,面露詫異之色,“馬車這麽停了。”
雲芝挑開車簾,探頭出去看了看,回來道:“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前面不少人來來回回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沒多久,車外一個人便來報告情況,“姑娘,前面路上倒了一個人……”
“這不是很正常麽,還來說什麽,趕緊把他扔到一邊去繼續趕路啊。”雲芝喝道。
雲霓裳不滿地拍了她一下,都不知道人家的死活,怎麽能這麽說。
“雲芝姑娘,這個……”報信的人遲疑了一下,“老仆有些不太確定,這個人看上去好像是於公子。”
雲霓裳神情錯愕,眨了眨眼睛,“哪個於公子?”
“於少歡公子,若不是這一路上一直跟薑公子同行,我怕是也想不起來這個人的。 ”報信的人是鄧管事,就是兩年前把他們接到雲霓裳船上的人,那幾天在船上,就屬他和二人打交道最多,所以還有些印象。
於少歡……雲霓裳若有所思。
“其實老仆看到路中間趴著個人的第一想法也是扔到一邊去,誰知道是凍死了還是喝多了呢,可是突然看到了他背著的藍布包,兩年前於公子的藍布包和他的破刀可是給我留下的很深的印象,所以心疑之下便仔細查看,越看越眼熟,然後又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他的破刀,所以……”
“不必再說了。”雲霓裳道:“他怎麽會趴在那?可是受傷了?”
“是,身上有數處傷口,看上去都是新傷,沒傷多久,張大夫正在給他包扎。另外體內氣息紊亂,這個就沒人敢擅自動了,老仆琢磨著若真是於公子的話,是不是可以帶去白瓦庵,請薛居士幫忙看看?”
“好,帶他一起上路吧。”雲霓裳吩咐後想了想,又把鄧管事喚回來道:“把他抬進我的馬車吧,別的地方也沒他能待的。”北鎮刀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