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跟著劍格大哥和雲霓裳一起來的,然後他們還在路上,你已經坐在這裡了?”某個飯館裡,於少歡扶著額頭做眩暈狀。
“嗯,其實我也不想的,不過從燕州到幽州這麽短的路,他們居然要走兩天。”薑且狼吞虎咽的席卷著吃食,“因此昨天晚上修整時,我就跟劍格大哥打了個招呼,脫離隊伍自己先來了,嘿,所以說從昨天中午到現在,我是一點東西都沒吃過的。”
“劍格大哥也同意你自己走?”
“看上去不是那麽樂意,不過也沒說反對的話。”薑且嘿嘿道:“沒事,反正他們今天也能到,我只不過是提前了半天而已。”
薑且咽下去了嘴裡的東西,喝了一大口涼茶順了順繼續道:“主要是我聽說你是作為商人的護衛到的幽州,怕他們走時你也身不由己的跟著,所以才這麽著急。”
“你們是怎麽知道……”話剛一半,於少歡便苦笑一聲住了口。
“嗯,你也確實心大。”薑且批評道:“我今早進城後,不知道該去哪找你,便先到了皮貨行,皮貨行裡主事的是劍穗兄弟,我問他後,他很快就把你的住址給我了,哪個客棧哪個房間哪個床鋪都清清楚楚。”
於少歡默然。
“看你的方向,是準備去皮貨行吧,其實你不用去的,你去了他們也不會見你,反而會想著趕緊轉移,因為你被太多人盯上了,不瞞你說,我來找你時,劍穗是反對的,只是攔不住我而已,嘿,幸虧早來了半天,不然換成劍格大哥,我可能還真就被攔下,來不了了。”
薑且囉囉嗦嗦的說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對啊,你是怎麽知道皮貨行的,劍穗巴不得離你遠點,該不會告訴你這裡的。”
於少歡悶悶地道:“貨郎幫的人跟我說的……而且聽他們的意思,皮貨行也早就被人盯死了,所以若那裡很重要,還是趕緊轉移吧。”
薑且長長的哦了一聲,問道:“說起貨郎幫,賀新郎呢?怎麽沒看見他?”
於少歡臉色難看,道:“我和他今天分頭行動,若是我被盯上的,那他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哎,希望他不要把恩叔給的秘密之地暴露吧。”
薑且連忙道:“你知道那個地方麽?我們趕緊去找他,讓他小心些。”
“你剛說完我被人盯著,現在又說咱們兩個去找他?這不是給人帶路了麽?還是算了吧。”於少歡連連搖頭:“劍穗兄弟可提到了是誰在盯著我?”
“我問了,他說還不知道。”薑且有些不在意的道:“從你到了幽州後,身邊的牛鬼蛇神就沒斷過,但你也不要過於擔心,據他說,凡是這段時間來到幽州的外鄉人都是這個待遇,或許是因為你殺了個賊頭,有點名氣,所以被盯著的久了些,不過話說回來,你跟賀新郎一絲察覺都沒有麽?”
沒理會薑且的疑問,於少歡驚訝發問道:“所有外鄉人?”
薑且點了點頭,“差不多吧,你不要問我這麽多,我也是剛到,而且沒聽他說幾句就來找你了,所以很多東西我也不是很清楚,怎麽了?”
於少歡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若是能有人把事情做到這種程度,而我們還不知道他是誰,那就太過分了。”
薑且一怔,陪笑道:“是我表達的不對,並非是不知道,而是不確定,據劍穗兄弟說,最大可能是沒路真部的人,其次是潘家,潘家我不熟,好像是個商會的……”
“潘家我熟。”於少歡打斷道:“昨晚還想趁著他家死人去偷東西來著……”
“啊?!”薑且驚呼。
於少歡聳肩道:“此事說來話長,回頭再說,沒路真部又是哪裡,聽著耳熟。”
“燕山牧場的東家,燕山牧場聽過沒有?”
怪不得耳熟,於少歡突然想起了徐州時候晏掌櫃帶人送馬匹的事,連忙告訴了薑且,可薑且點頭表示這他早就知道了。
沉默良久,於少歡道:“看來我們要全面的交換一下情報了。”
“應該的。”薑且連連點頭,“劍格大哥到了再說吧,省得等他來了還要再說一遍。”
“也好。”遲疑了一下於少歡便點頭同意。
“既如此,現在就沒事了吧。”薑且忽的把臉靠近,面帶奇詭表情道:“嫖妓去啊。”
呃……於少歡很羨慕薑且的沒心沒肺,自己在這裡滿腹心事,他卻已經想著出去快樂了。
見於少歡一時無措,薑且把身子坐了回去,撇了撇嘴道:“咱們可是說好了的,先到的人要去打聽城內最好的場子,等後到的人一起去探險,你不會是忘了吧。”
“忘當然是沒忘的。”剛想起這事的於少歡連忙開口解釋道:“只是咱們當初約定的是朔州,而現在是在幽州,所以我就一時沒有準備……”
雖然薑且看的出這是他臨時想出來的理由,但由於有那麽幾分道理,便也不在追究了:“好吧,不過話雖如此,但畢竟你是先到了,成立的一切都比我熟,這樣吧,我也不奢求最好的場子了,一般好的就可以了!”
“沒問題,我認識一個叫孫西龍的人,他對這些事比較有研究,反正時間尚早,不如我們先去找他征詢一下意見?”
“可以可以……”
兩個人打成共識,勾肩搭背的走出了小飯館,與此同時,兩批人從一東一西兩個城門進了幽州城。
潘宇身著黑色袍服,在東城門處靜立,當然他是不會站的太顯眼的,只要能讓在不遠處馬車裡的潘辰龍感覺恭敬就好。
今天一早,拴了潘宇一夜的潘夫人熬不住去休息了,解脫了的潘宇簡單的安排了一些事情,也想去睡一會,但卻被潘辰龍叫住了出去見接人,接的人當然就是潘寬了。
“二爺,還有不到五裡路了。”派出去的人回來的報告打斷了他的沉思。
潘宇點點頭,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兩個時辰了,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轉身走向了潘辰龍的馬車。
“父親,就快到了。”車外,潘宇拱手躬身道,“您是在這等,還是我們一起上前迎一迎……”
車簾挑開,潘辰龍端坐在馬車中,他的衣著依然考究,頭髮依然烏黑,但氣質卻發生了很大變化,昨天給人的感覺還像是一個精明幹練的壯年,今日卻了一個老頭。
老管家將潘辰龍扶下了馬車,潘宇攙著老父一步一步地走向城門,“查出來是誰做的了麽?”
潘辰龍聲音很冷,雖然事情隻過去了一夜,但他認為憑著他潘家的本事,一夜已經足夠潘宇查出來了,然而等了半天卻沒有聽到回應,潘宇只是低著頭隨他慢慢向前,一言不發。
“沒查出來?”潘辰龍停下腳步,聲音放大。
“沒有。”潘宇垂手而立,“昨夜母親攔著,我能做的事情不多,能用的人也不多,派不出去多少人,所以只是派了幾個親信略作調查,現在還沒有回應。”
潘辰龍沉默片刻,再度邁開腳步,“我這次讓你大哥留在洛陽查帳,自己先一步回來,就是為了甩開他,其中原因你可明白。”
“明白。”潘宇道,“大哥認為父親的有些著急,想慢一些。”
“的確,所以我才想要自己做成這件事,將他放在外面,可沒想到卻害了他。”潘辰龍越說聲音越大,“有能力做這件事的人不少,但是有動機的絕對不多,我現在把這件事情交給你,你不要去管你母親,放開手腳,想派多少人出去都行,想派誰出去都行,最遲明天,我要知道這事情是誰做的。”
潘宇腳步一頓,欲言又止。
“有問題?”潘辰龍盯著他,狠聲道。
潘宇沉默片刻,最終屈服著搖了搖頭,“沒有問題,父親等消息便好。”
“家主、二爺,人回來了。”下人再次來報,潘辰龍聞言連忙望向遠處。
為了趕路方便且受限於條件,潘寬的屍身沒有被棺木收斂,隻被一輛馬車簡單的拉了回來,看著印著自家族紋的馬車逐漸靠近,潘辰龍悲從心中來,一時老淚縱橫。
“我的兒啊。”
潘辰龍踉蹌著腳步向前,在這一刻,潘宇忽然發現,他剛剛還是烏黑的頭髮,現在已經有些轉白了……
與東城門處的悲戚不同,西城門這裡就很歡快,城門外不遠處,一個騎士擁著一個高貴的土包子,勒馬駐足。
“公子,前面就是幽州城了,咱們是先尋地休息還是怎麽樣。”燕玖恭敬的說道,他的心情現在無比複雜,上一次來幽州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路凌看著眼前的巍峨城牆,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他過去到過的最大城市,就是燕州,和眼前的大邑根本沒有可比性,這便是書中說些的雄城了,路凌在心中暗暗想著……
“胡將軍。”見燕玖發問,路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向了身側一人,“您覺得,我們該怎麽做。”
胡奇是路仁的親衛隊長,此次來燕州,路凌雖然是名義上的頭領,但胡奇才是路仁真正的安排,所以路凌對他十分客氣。
“凌公子,雖說這次咱們是來探親的,但您與燕王畢竟多年未見,貿然上門恐怕失禮,非常不好,所以下臣建議,我們先安頓下來,再派人去與燕王聯系,約定時間後再登門拜訪。”
哪裡是多年未見,根本就是從未見過。
胡奇說完後,路凌便轉向燕玖道:“就按照胡將軍說的辦,你去找一家上好的客棧包下來,把裡面的客人全都趕走,這次花的是公款,有錢的很,大氣一些。”
胡奇很想說咱們在燕州是有宅子的,不過還是放棄了,那所宅子雖然是名義上是燕山牧場在幽州的大宅,沒路真部高層都能使用,但他一向是牧場的掌舵人路微在打理,路凌去了也不會住的舒服。
探親,就是路凌這次來幽州的名號,昨夜開過大會後,眾臣子順著路仁的意思,表示可以先跟燕王接洽一下,再作打算,然後路凌就接到了命令。
這對路凌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接到了命令後更是一刻都等不了了,立刻就張羅著啟程,也虧得胡奇是個謹慎盡職的人,陪著他連夜上路,換了別人怕是理都不會理這個不受重視的閑人。
出來的興奮在客棧中安頓下來後開始消退,平靜後的路凌開始思考此行的目的。
路凌出來前,路仁沒對他交代一句,反而跟胡奇密談了好久,路凌可以肯定胡奇的懷裡一定有著路仁的親筆信。
這一路上胡奇的態度雖不錯,但路凌可不認為這個被他父親從最下層提拔上來的人會對他說些什麽。
咚咚咚!
正胡亂想著,燕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公子,燕姑姑派人來說,他們離城已經不足五十裡了。”
這麽快,路凌非常詫異。
既然是來探親,那麽自然要將母親老人都帶上了,當然即便不是探親,路凌也該會帶著他們一起,沒有他偷羊,燕姑姑不會好過的。
“派人時候是五十裡,算算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到了。”路凌道:“你派人去城門候著,別讓燕姑姑找咱們。”
“不是的,燕姑姑派人拉的意思是,馬車壞了,今日恐怕到不了了。”
“馬車壞了還不趕緊派人去接。 ”路凌不滿道:“真想讓燕姑姑在野外露宿啊。”
燕姑姑是帶著路凌和他母親的一些物件上路的,坐的是馬車,走的慢了些。
燕玖領命走後,路凌暗暗搖頭,他身邊能用的人太少了,共患難說明忠心不差,但是能力和魄力卻都不具備,一個像胡奇這樣的人都沒有,燕姑姑雖然不錯,但她是女流,處理外務不方便,而且路凌也需要她在身邊處理內務。
咚咚咚!
又是一陣敲門聲,路凌眉頭一皺,肯定是燕玖又來說一些小事廢話,剛想開口去罵,突然想到燕玖敲過門後都是直接說事的,這次怎麽沒動靜呢。
危機意識很強的路凌悄悄拔出了靴子裡的匕首,一聲不出。
“路凌公子,切莫緊張,我這次來,只是送一封信,信到了就走,絕不對多做停留。”北鎮刀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