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添丁所謂的回去商量,果然只是個樣子,第二天的晚上,何三禾就派人來告訴於少歡,事情談妥了,並將下地宮的時間定在了三月十二的夜裡。
時間還有兩天,這兩天於少歡不準備浪費,決定在三月十一的晚上,與陸景禮還有楊項三人先下地宮去打探打探。
在穆陽宮的坍塌宮殿裡,三人各自尋了一個地方,於少歡用麻布將自己從頭到腳捆了個嚴實,僅留一雙眼睛在外。
“嘿,這個樣子說話很不方便,要不要制定一下手語呢。”嘴巴也被麻布纏了個結實,於少歡感覺自己的聲音甕甕的,很不清楚。
“不需要。”最後出現的楊項看見二人頭臉都被綁著,有些奇怪道:“你們這是幹什麽。”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頭罩照在了腦袋上,樣式不說有多美觀,但是方便多了。
握了握手掌,感覺不耽誤打架,陸景禮甕聲道:“今天先這樣,回去記得做個頭套,下地宮吧。”
從二月末的第一批莽夫進入地宮開始,這十多天穆陽宮就從不缺少訪客。
三月初由於地宮新開,大家都來嘗試,很快發現距離真正能進人還要一段時間,大家的態度又轉為了觀望,隨著時間推移,地宮的毒瘴越來越稀薄,不少高手便拿著或是祖傳的或是偷聽的偏方來再次嘗試,因此這些天地宮裡的訪客越來越多。
白天時候,於少歡已經聽到了有能人異士摸到了內室的入口的消息,只是因為無法破解開門的機關,才撤了出來,出來後便大肆招募機關高手,一時間無數人去應征,直到於少歡離開之前,那夥人還在面試,準備找一個真正的高手一舉打開地宮內室之門。
於少歡這次沒準備進去多遠,來了也只是看看有什麽沒想到的地方,所以只有三個臭皮匠奔下了地宮。
與入口的路上,三人與遇見同道友好的點了點頭,同道們對他們的這幅樣子也不奇怪,這些天見到的怪人實在是太多了。
穆陽宮的入口就是一個大洞,洞口開在了地宮的頂棚,距離地面足有三四丈,到來的先輩們用砂石堆出來一個斜坡,進入都方便了很多。
下到地宮裡,三人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舒適,只有地上滿滿的白骨告知旁人先前的致命毒瘴並非是危言聳聽。
甬道並不寬,提起了專門為地宮探險而製的燈籠,三人排成了一列,小心的向前摸去。
“這些商人也真是過分,小小的提燈居然要五貫錢。”走在最前面的楊項覺得安靜不利於前進,開口隨意選了個話題。
於少歡甕聲回道:“這還算是實惠的了,那些所謂的傳家秘藥動輒百貫,還不一定有用……”
“有人。”感覺到前方有異,楊項立刻伸手止住了二人,高高的提起了小燈,果然見到前面有三個人坐在黑暗中。
擋路的人也是黑罩蓋頭,回頭看了看,坐在路中間的那人挪到了邊上,很是友好讓開了一側的道路,“哈哈,幾位兄弟,有本事的就往下走吧。”
楊項點頭道:“多謝。”
說著把燈籠換到了左手上,做好隨時動手的準備,小心的從三人身邊經過。
“你們不必這麽緊張。”走在三人最後的陸景禮剛過他們身邊,就聽那人道:“越往裡越難走,前面你能見到很多像我們這些坐等的人,嘿,現在還沒到動手的時候。”
“這倒也是有趣。”陸景禮小聲道:“這些人就能眼看著旁人向前不羨慕麽。”
“估計都留著手段呢。”楊項回答:“等到真有人能破開內室的門,他們就會暴起而入,現在等在這裡,只是不想錯過第一手進入內室的機會。”
就如先前那人說的,在接下來的幾十丈路上,有數十人坐了一路,而且只在最深處的石門處有幾處光亮,該是人在研究機關,其余人都是坐在黑暗中。
來了當然要去看看,三人來到了石門前,只見兩人提燈,一個人在上下左右的研究,旁邊還有幾個人在地上寫寫畫畫,對他們的到來不聞不問。
提燈的一個人見來了新人,“同道?”
楊項搖了搖頭:“不懂機關。”
那人聞言低哼了一聲,似是對這類伸手黨非常不滿。
“這他娘的是一道門?”僅一句話,陸景禮就暴露了自己在機關學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白。
於少歡也什麽都不懂,如果不是別人正在研究,他也是很難想象這塊大石頭就是一道門的。
不懂無妨,會說就好,所以於少歡一本正經地對陸景禮解釋道:“當然是門了,你看石門的這一側雖然算不上光滑,但是算是平整,石門上的有序小洞,據我觀察該是……呃……星圖,對,該是星圖,恩,沒錯就是星圖,機關就藏在星圖裡面,我們要用特定的排列來觸發這些機關,我估計該是星宿了,若是觸發成功了,門右側的那幾個門閂……呃……那幾條守門的龍就會沿著這個……這個門上的溝壑遊走,然後只需幾個力士,就可以將門推開了。”
陸景禮懷疑的看了看於少歡,又將目光移向了右側那幾道門閂,半晌後恍然道:“還真的,你看地上還有他們卸下來的門閂呢。”
是嗎?於少歡趕忙望去,果然在地上看到了兩條門閂,目光趕忙在門上一掃,輕咳一聲繼續道:“沒錯了,你看這門閂共有九道,如我所料不差,這該是九龍鎖了,哈。”
“九龍困……”先前搭話那人鬱悶的接了一句,他可以看出於少歡是什麽都不懂的,一直在扯淡,因為機關術中該有的術語他一個沒說,但刨除術語之外,他說的還真沒有錯,即便細節上有些問題,但這道機關的破解方法確實是這樣的。
“對對,沒錯,九龍困,不是九龍鎖,是我記錯了,哈哈,用九條龍困住嘛。”於少歡無比得意。
陸景禮還真相信了於少歡懂一點,“那你不去試試。”
於少歡連連擺手,“這就算了,我也只是曾經聽人提過一句這個,破解的方法是不知道的。”
陸景禮鄙視道:“像你的為人,你學東西就是這樣,一知半解的。”
於少歡繼續胡謅,為自己辯解道:“不是不是,這九龍困的主要難處在那副星位圖上,星位圖找不準,幾乎就是解不開的……”
陸景禮問向提燈那人,“真是這樣麽。”
提燈那人輕哼一聲,顯然是於少歡又蒙對了。
於少歡信心大漲:“我對星象毫無研究,所以絕無破開的可能。”
“可惜了。”一直在石門前上門研究的那人突然歎氣道,然後把地上的兩條門閂拾了起來,放到某處,手中的短棍在門上連點數下。
於是門閂便在陸景禮驚奇的目光下,遊回到某處,那七條原本就在牆的門閂也換了位置,九個門閂在門上擺出了玄奧的造型,看起來像是一個陣法。
“也不是翼宿,唉,如此說來朱雀七宿全都不是,老夫這一天白費功夫了。”
“不可能吧。”另一個一言不發的提燈人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低呼道:“這裡就該是地宮之南,怎麽可能與南七宿無關呢。”
“那就是說老夫水平不精咯。”破機關那老者笑呵呵的說道,“言語中卻沒有多少不滿。”
“怎麽會,我只是……唉。”那人無比沮喪。
老者語氣淡淡,“欒幫主,那接下來該如何,是讓老夫繼續嘗試,還是另請高明。”
在這個時候,去哪請高明,欒幫主心裡暗歎,躬身恭敬道:“還請樂大師繼續嘗試,不是南七宿,就該是西七宿,辛苦大師了。”
樂大師微微點頭,“接下來是哪個方位,欒幫主還是再去調查調查,再告訴老夫吧,三個時辰後,老夫再來嘗試。”
“三個時辰……”欒幫主有些發愣。
樂大師呵呵道:“嘗試一次,需要近兩個時辰,南方七宿嘗試後,老夫已經一天一夜不曾合眼了。”
“大師辛苦。”欒幫主心中發苦,他也一天一夜不曾合眼了,剛剛還懷疑過若是樂大師真的破開的機關,他還有能力在後面那些養精蓄銳的伸手黨手裡爭到什麽嗎,“那就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後,請大師再來嘗試。”
樂大師微微點頭,喚起了還趴在地上計算的弟子,離開前道:“欒幫主,老夫也不賺昧心錢,三個時辰後,若是你改變主意,老夫會把錢都退給你。”
欒幫主一言不發,樂大師繼續道:“我也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才說這些的,今天一天多了多少生面孔,欒幫主該比我清楚,那些難處理的人,怕是明日就都會入宮了。四選一或者說二選一選錯了,沒能破不開機關是運氣不好,這是天意,天意如此,欒幫主還何必強求,不如及時收手,免得為他人做嫁衣。”
欒幫主略略沉默,躬身謝道:“樂大師金玉良言,欒某記下了。”
樂大師點了點頭,剛要離開,陸景禮突然道:“這位幫主,這位大師,你們走了,別人是不是可以來試試啊。”
“這是自然的。”樂大師帶著頭罩看不見表情,但從他一直都笑感覺是個脾氣不錯的人,“不過小友若是嘗試不成,還請將機關複位,留給後人機會。”
陸景禮立刻就明白了,這是典型的對外行人說的話,他沒有絲毫不滿,拱手對樂大師道:“我明白了,大師請吧。”
樂大師不再多言轉身離開,陸景禮也完全沒有上前比劃的意思,他雖然不懂機關術,但是尊重其規矩,既然自己沒有本事複位,那就老老實實地不要嘗試。
“現在如何,滾蛋麽?”於少歡見欒幫主也帶著手下離開了,石門前只剩下了他們三個,開口問道。
“沒事的話,也確實該滾蛋了。”楊項站在石門前,凝神看著石門答道:“說起來你們感覺到身體有什麽不適了麽。”
“感覺到了。”陸景禮揚了揚手臂,“我在綁麻布時,刻意在小臂上留了一處裸露,在第一次遇到人時,我就感覺那裡有著灼痛感,用麻布蓋上後,這種感覺就沒有再加重了,嘿,於少,明日還要拜托你去找孫嵐要些藥膏出來。”
“你又不是不認識她,為什麽要我去。”於少歡皺了皺眉。
“好了。”楊項看了看手中火光漸淡的提燈,“我們也先出去吧,千萬記住,這提燈只能用半個多時辰,唉,看來要多買些了。”
“讓開讓開,都滾一邊去。”
三人還未移動,後面來了一夥人,橫衝直撞粗暴的衝到了石門面前。
陸景禮最喜歡這種挑事的,剛要上卻被於少歡拉住了,“先等等。”
“譚兄,就是這道石門,他還有個什麽名堂……什麽名堂來著……我忘了……”
“九龍困……”於少歡在一旁提醒道。
“對,沒錯,就是這個九龍困,有勞譚兄了。”
“小事。”譚兄開始指揮眾人提燈照亮石門。
於少歡推了推陸景禮,示意他趕緊離開,陸景禮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就走。
“三位朋友。”
這位譚兄果然叫住了三人,“三位是在這裡破題的麽。”
譚兄是機關高手,沒有於少歡提醒,一眼也能認出這是個什麽東西。
“哈哈,只是湊湊熱鬧,剛剛有個欒幫主卻是一直在這裡嘗試的。”於少歡笑道。
欒幫主,這些人看來並不陌生,聞言點了點頭,譚兄又問道:“這欒幫主沒能解開嗎?”
“你眼瞎啊,這都要問,解開的話老子還能站在這跟你廢話。”陸景禮沒好氣地道:“他們說什麽婁宿也不行,然後就走了。”
譚兄微微皺眉,轉向旁邊的人道:“你剛剛不是說破題的人是在嘗試朱雀七宿麽,這婁宿可是白虎七宿裡的啊。”
那人也是個天文小白,不確定道:“可能是吧,我也記不清了。”
譚兄眉頭緊皺,這九龍困難倒是不難,只是非常耗時間,若是運氣不好,試遍了周天才打開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若能有前人失敗的經驗,那就等於是排除了很多錯誤答案,也就省了好多功夫。
念頭急轉,譚兄便想再找三人確定一下那欒幫主到底嘗試的是什麽,可一回頭卻發現三人已經離開了。
通過對比,譚兄覺得那位脾氣不好的仁兄說的話比自己的雇主的話要可信很多,便道:“這些吧,我先嘗試著,你去尋找一下那個欒幫主,看看他們怎麽說。”
譚兄吩咐後,將目光轉向了石門,既然如此,我就先試試翼宿吧……
一溜煙原路出了地宮後,於少歡笑道:“你說他們會從南七宿開始嘗試麽。”
“不是也無所謂。”陸景禮聳肩道。
“話說陸兄還懂星圖,這婁宿是哪個方位的。”於少歡驚奇道。
“西七宿,名字還是知道的,但是星圖不認識,嘿,說來也巧,我只知道西七宿的名字,而那欒幫主恰好提到了西七宿,我就順口說了。”
於少歡點了點頭,滿臉惋惜道:“可惜了,你若是懂星圖,我們兄弟聯手,是可以在那九龍困上比劃比劃的。”
通過這段時間的思考,陸景禮越想於少歡越有可能是吹牛的,斜著眼睛道:“哼,你就慶幸我不懂吧,沒有辦法拆穿你。”
於少歡嘿嘿笑道:“我可是真的學過。”
“放屁。”北鎮刀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