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家村在一處山谷中,已經被遷徙來的村民整理的十分平整,還開墾出來一小片田地,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此時這個小村子披紅掛翠,喜氣洋洋,原因便只是他們村內走出的最為矚目的人物,荊雲要成親了。
荊雲的父親曾是這個村子的裡正,也是本村最大的姓氏,荊姓的族長。在荊雲十一歲那年,荊族長和前來攤派的官差理論,帶頭抗稅,被官府抓了樣子,派人滅門,荊族長拚死抵抗,卻也無用,和妻子雙雙被殺,眼看荊雲和尚在繈褓之中的荊雪也要小命不保時,偶然路過的九江盟盟主鄭邪出手,殺散了官府派來的殺手,救下了二人性命。
鄭邪救人原本只是一時興起,可救下之後,才發現荊雲根骨極佳,是一個頂尖的練武苗子。
這一發現讓鄭邪欣喜不已,卻又有一些惋惜,此時荊雲已是十一歲了,錯過了築基的最好年齡,即便現在帶回去培養,恐怕也難以到達完美,即便如此,鄭邪也實在是不忍心將其置於山野中,暴殄天物,除了愛才之外,鄭邪心裡也有另一番思量,既然荊雲天賦極佳,那麽這個在繈褓中的同胞妹妹沒準也是一個好苗子,綜合考慮後,鄭邪決定將其帶回了九江,與其他弟子一同培養,日後再做打算。
雖然荊雪資質平平,但荊雲的出色卻遠超鄭邪的預料。
由於年齡所限,荊雲的築基只有六年,照比於少歡的十二年的差了一半,即便如此,他也是鄭邪所有弟子中最出色的,實力遠超於其它諸位師兄弟。
鄭邪無子,在他病重之時,便將七個最為傑出的弟子喚來,按照年齡序齒,排了大小,以傳承他的衣缽,也將九江盟傳給了荊雲,他死之後,雖然李文原欺負荊雲年幼,搶了九江盟,但是荊雲七人卻是不離不棄,帶著還忠於鄭邪的幫眾,出走鄱陽,另闖出了一片天地。
在這期間,荊雲經常會回到黟縣,除了出手整治前來欺壓鄉民的豪族惡霸外,便是著手於全村人的搬遷,聲望也逐漸提高,最後成為了荊家村的族長,荊雪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如姑娘一稱,就是村民對荊雪特有的稱呼。
“姑娘回來啦!”
荊雪剛一進村子,就有村民大呼小叫的去報信,又有許多小孩子蜂擁過來,來討要糖果點心,於少歡瞬間就感覺到了村民淳樸的熱情。
“小妹你可算是回來了。”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乃是老七沈雱的,“諸位兄長還在擔心你呢。”沈雱從遠處幾個翻騰就落到三人身邊,引起了小孩子一陣尖叫。
看到於少歡和薑且也抱著膀子站在後面,沈雱先是一愣,接著對二人點了點頭,說道:“於兄和薑兄也來了,多謝二位將小妹送回來。”他已從魏霄那裡聽到了事情的經過,因此對二人雖無多少好感,倒也不至於惡語相向。
於少歡本就和沈雱不熟,對他無甚好感,此時見他冷淡,也不會去倒貼人家,“順路罷了。”
薑且更是直接出言道:“我們只是順路來看看,去真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你,你們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舉行婚禮,真是完全沒把韓陸兩家放在眼裡,這份膽氣當真讓人敬佩。”
沈雱神色微變,見村民都圍了上來,趕忙出言道:“薑兄說笑了,快進裡面來吧,大哥陪大嫂出門了,其余幾位兄長此時也都在外采買,不在家中,二位貴客先安置下來,待到晚上諸位哥哥都回來了,再一同飲宴。”
於少歡點了點頭,
跟著沈雱去了,走之前看了一眼荊雪,此時她已經被小孩子們簇擁著去了他處,對他們二人不理不見,心裡頗有些為其感到不值。 山村之中自然不會有什麽舒適的住處,二人的安置之地有一個水井已是頂尖豪華的了,沈雱將他們送來之後沒多做任何停留,就告辭離去了,於少歡也不挽留,他走後便去打水想著一會衝洗一下,而薑且則先去照顧馬兒。
“兩位兄弟。”一聲大叫從門外傳來,於少歡探頭看去,來人是魏霄。
“我剛從小妹那裡過來,多謝二位仗義將小妹送回來。”說著拱手向二人深深鞠了一個躬。
薑且剛想出言嘲諷,就看到了於少歡給他打了一個閉嘴的眼色,便撇了撇嘴,用哼了一聲代替。
於少歡抬手拉過了魏霄,“魏兄這是說什麽呢,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魏霄依舊滿臉歉意,“那日在石林,後撤時我被陸家的人完全擋在了另一側,無法去與幾位會合,雖然事後我去了藏馬之處,看到了約定的暗記,但這些日子裡也一直不可避免的為幾位擔心,現在見到兩位完全無事,這心也算是放心了,怎麽沒看到陳兄還有賀兄。”
“陳大哥情況與你相同,那日石林分散後便再也沒見面,聽說是回那邊去了,賀兄另有要事,在武昌便與我們分開了。”於少歡也不知在謹慎什麽,連荊州的名字都用那邊代替。
“那就好。”魏霄松了口氣,“總之這次多謝幾位了,若是沒有賀兄拖住了那老婆子,二位攔住了陸家的兄弟,這事情的結果,也當真不好說。”
薑且聽魏霄這麽說,有些驚訝道:“賀兄那日大戰陸紅寧,無數人都看到了,魏兄知道並不奇怪,不過我們兄弟與陸景禮的爭鬥似乎並沒有外人在場,魏兄是從何得知的。”話剛出口就想到了魏霄剛說過從荊雪處來,便連忙自問自答道:“莫不是從荊雪說的,哈哈,她倒是嘴快。”
魏霄卻搖了搖頭,說道:“那個時候又怎麽可能完全不被人發現,有人看到你們在交手,又有人看到陸景禮黯然離去,兩下印證,事情不就傳開了嘛,說起來二位在江州,現在也算是有小小的名氣了。”
於少歡顯是不想提起這件事,他怕薑且心裡不痛快,便岔開話題道:“魏兄的臉色為何依舊那麽差,難道是那日又受傷了?”
魏霄苦笑道:“我在衡陽受的內傷原本就沒好徹底,石林的激戰,又讓我身上被劃了好幾個口子,流了太多血,所以這身子一直病懨懨的。”
“不要緊吧,會不會留下後患。”於少歡真心關切問道。
“四哥說現在年輕,若是肯靜心休養,或許還能恢復,至少能保證功夫不失,不過若是再這般不管不顧不愛惜身子,即便命能保住,這身功夫怕是要廢了,若真是那般,還不是死了。”
於少歡連連安慰道:“這不是還沒到那種程度嘛,正好此處靜謐,索性就養上個一年半載,畢竟我們之後還有幾十年好活呢。”
“哈哈,正是如此。”魏霄笑道,又與二人說了一會話,便告罪離去,並相約晚上喝酒,同時介紹幾個朋友認識。
於少歡看著魏霄離去,總感覺他似乎很想說什麽,但是最後卻忍住了。
“你真的覺得此處靜謐嗎?”薑且急不可耐的問道。
“靜謐個屁。”於少歡毫不客氣的說道:“我原本以為荊雪口中的老家,是他們的一個據點,荊雪在這裡可以通過什麽方法聯系上荊雲或者給他留個訊息報平安,從未想過這所謂的老家居然會是這麽一個半隱蔽的小山村,看這村民的狀態,顯然是不知道荊雲在外面犯了多大的案子,真的只是單純的在慶賀荊雲娶親,這可真是……”
薑且也道:“此事我與你想的是一樣的, 說實話我從未想過要真的將荊雪留在黟縣,只是想著陪她回來看看,了卻她的一番心思後,就帶她回京口去,絕不會讓她孤身在外,卻沒曾想會是這種情況。”
說完之後尋思半刻又追問了一句,“你覺得荊雪現在還可能跟我去東府嗎?”
“絕無可能。”於少歡說的斬釘截鐵,旋即又歎了口氣,“荊雪這次怕是真的傷心了,若不是我們回來的時間剛好,恐怕這次婚禮,荊雪就錯過了,荊雲為什麽這麽著急呢。”
“不光如此。”薑且補充道:“魏霄也就罷了,畢竟他是在石林裡跟著荊雲戰鬥的,為什麽連遠在荊州的其他人也都回來了,而似乎沒有人在意荊雪一般。”
“其他人回來了並不奇怪。”於少歡道,“估計是鍾洛安排的船吧。我在意的是他們為什麽要選在此處成親。”
於少歡有些忿然道:“我不信韓陸兩家查不到荊雲的出身,我也不信荊雲沒有想到這一點,就算荊雲沒想到,難不成諸如梁霆這類的人想不到,既然出此,為什麽還要選在這裡。”
“你覺得韓陸兩家隨時可能來人?”
“陸家態度詭異,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韓家一定會派人來的,你不也是這般認為的嗎,我看你連馬上的行李都沒卸下來,這分明是準備隨時跑路的。”
“確實如此。”薑且嘿嘿道,“反正我們現在也是無事,不如去外面轉轉,熟悉一下地形,以免真的發生此事了之後手忙腳亂。”
於少歡跳起來說道:“那還等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