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墨知道剛才那個中年男人能坐在那張大桌子的主位,他的身份必然不一般,不是這家老字號老板的好友就是親人。
這裡離縣衙很近,中午時分正是官府的大爺們來此喝茶休愜的時光,他們長期光臨這裡,但是為了避嫌,他們大都穿成普通人,坐在一角不顯眼的地方,喝涼茶,聽俗說,把炎熱的中午避過去。臨走時,裝作付帳,手放在兜袋裡卻不拿出,直到掌櫃的再三說有人幫他們付錢過了,他們才安心的離開。鬼都知道誰也沒有替付過帳。
剛才那個中年男子在眾人面前羞辱影影,激怒了周小墨,雖然是第一次來到萬盛茶莊,雖然知道那名中年男子和萬盛茶莊老板的關系絕非一般,但是周小墨並不害怕,因為,他早已看見穿著常服的孟臨帖順著牆邊走到李隆基的身邊坐下。有縣主簿在這裡,他又是孟浩然的師父,孟臨帖怎能讓他吃虧,再說了,還有大唐朝的未來皇帝也坐在那裡。
周小墨邊和影影聯袂表演武俠小說,邊觀察聽眾們的反應,只能用四個字來表示——如癡如醉!
周小墨道:酒杯還在李尋歡的手上,他滿滿倒了一杯,隻覺一陣酒香撲鼻而來,他臉色立刻又開朗了,展顏道“好酒。”他將這杯酒喝了下去,又彎下腰咳嗽起來。
影影接著:老人歎息著,端了張椅過來扶著李尋歡坐下,說道,咳嗽傷身,要小心些,要小心些……他蒼老的面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接著道,但這酒專治咳嗽,客官你喝了,以後包管不會再咳嗽了。
周小墨:李尋歡笑道,酒若能治咳嗽,就真的十全十美了,老人家,你也喝一杯吧。
影影:老人說,我不喝。
周小墨:李尋歡奇怪,為什麽?賣肉餃子的人寧可吃饅頭也不願吃餃子,賣酒的人難道也寧可喝水,卻不喝酒麽?
台下人都笑了。的確,賣豆腐的吃膩了豆腐花,開小飯館的胖子寧願吃點粗茶淡飯,做熟食的從來不吃自家的熟食,賣肉包子的那個瘦子的確寧願吃隔壁老頭賣的大餅……
這話真他麽實在,男人們瞄了一圈別人的嬌妻,均想,別人家的婆娘們看起來永遠都是最好的......
影影:老人的面色很奇怪,似乎有些笑意,說道,我平常也喝兩杯的,可是……今天這壺酒我卻不能喝,話音剛落,他呆滯的目光竟也變得銳利狡黠起來。
台下的聽眾們覺得,這老頭似乎有問題,邊聽,邊和身邊的人低聲咬耳朵,眼睛卻再也離不開台上的二人。
周小墨:李尋歡卻似未曾留意,還是微笑著問道老人家為什麽?
影影壓低聲音:老人盯著李尋歡手裡的小刀,緩緩道,因為無論誰喝下我這杯酒後,只要稍為一用真力,酒裡的毒立刻就會作,讓他七孔流血而死!
“啊!”
聽客們輕聲驚呼,他們猜的不錯,這老者的確有問題。
就在這時一個人大步走進大堂,大聲喝道:“你們這對狗男女,都給我滾下來,這裡豈是你們來的地方!”
聽客們正關心李尋歡喝了毒酒後會怎樣,誰知在此緊要關頭卻被人打斷,便齊齊向來人看去,竟然是剛才離開的那名被稱作姬老板的中年男子,在他邊上站著一名身穿粗布衣袍,滿臉和氣的清瘦老者,正是這家萬盛茶莊的老板萬盛況。
離周小墨較近的一名面善老者低聲對邊上另一名矮瘦的長須老者道:“這姬富書平時遊手好閑,被一批小無賴尊稱老板,
其實就是仗著他姐夫的威風走哪騙吃賴喝。今天這位講武俠小說的小兄弟得罪了他,怕是要惹上麻煩了。”老者說完,有意無意的看了周小墨一眼。 那名矮瘦的長須老者明白同伴的意思,也語重心長地瞧了周小墨一眼,道:“這萬盛況也不是什麽善類,表面上看著一團和善,內心卻藏著吃人不剔骨的刀。”
周小墨朝兩名老者微微一笑,報以感謝!
兩名老者,端起茶杯,不再說話。
“富書,怎麽可以這樣說話。”萬盛況伸手輕按下姬富書指著周小墨的手道,“來者都是客。”
周小墨知道這武俠小說是不能再說下去了,而且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便朝萬盛況抱拳微禮,領著影影走下俗講台。
方、齊兩名俗講人早已在一張桌邊如坐針氈。
剛才方姓老者從俗講台上走下來後,就和同伴在一張桌邊坐下喝茶,就等著看周小墨的笑話。
他們就等台下的聽眾哄然嘲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然後等這小子被眾人罵的灰溜溜下來後,他們再得意的站起來,在眾人齊聲叫好聲中,抱著拳,邊走邊說:“我們這些老骨頭不行嘍,要給年輕人個機會嘛!說的很好,很好,呵呵呵……”
誰知,周小墨剛一開口,台下聽眾的喧嘩聲就逐漸消失,再到後來,所有人都被李尋歡,小李探花,小李飛刀例無虛發征服後,兩個俗講人知道,自己二人期待場景不但不會出現了,而且,自己二人上台後,怕是要遭噓了。
見周小墨和影影走下台, 方、齊二人互望一眼,他們明白此時不能讓冷場。老板就在台下看著呢!
剛才方姓老者已經上過台了,輪到齊姓老者上了。
齊姓老者硬著頭皮,端著一杯茶,手拿折扇,擠出幾條尷尬笑容,連平常上台時的方步也不邁了。
“喂!春風一度樓的這位公子和影影姑娘,你們這多情劍客無情劍還講不講了,在萬盛茶莊俗講可是有規矩的,必須要說夠時間,你可不能隻說這幾段就走了......”
一名白淨的漢子急切想知道李尋歡喝了毒酒後的命運,他見那名齊姓老者走上台,便連忙問周小墨。
眾人紛紛說是。
鄰桌的一名老者笑著對白淨漢子道:“人家講的是武俠小說,不是俗講。”這名老者接著叫道,“周少東家,你就給我們說說,李尋歡會不會被抓住......”
“周公子?”白淨漢子問老者,“平叔,您說這位公子就是春風一度樓的少東家周小墨,周公子?”
被稱為平叔的老者道:“正是!”
硤石縣還有誰不知道春風一度樓周小墨的大名,在座的大多數人只是沒有見過罷了,此時被老者說出,眾人愕然!
周小墨回頭先朝二人抱拳,然後拱手對眾人道:“如果大家喜歡多情劍客無情劍,明天可以到我春風一度樓來,定會讓大家聽得過癮!”
周小墨本來是準備讓影影以後就在萬盛茶莊說武俠小說,但是姬富書的出現讓他改變了初衷,能有這樣的小舅子,萬盛茶莊的老板萬盛況也絕不是什麽好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