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臨怕讓張一天分心,站在旁邊一動不動,但他很快發現這樣的擔慮是多余的。張一天早已進入忘我境界,他的世界只剩下手中的筆,筆尖的朱砂還有筆下的紙。
終於碟中的朱砂全部畫完了,張一天長長籲出一口氣,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覺。秦安臨扶著張一天坐到床上,張一天不住地捶著脹痛的腿,好一會才算緩過來。秦安臨再三檢查符咒確定沒有一絲誤差後,將符紙收好。
“這個符不會對英勳造成傷害吧。”張一天不無擔慮地說。
“這個可以放心,符咒並不會對人體造成直接傷害,它針對的是丘英勳體內的臆魔。”
“是這樣。”張一天點點頭,總算稍稍放下心來。
“記住絕對不要離開房間,就算是丘英勳來了也是一樣。”侵蝕會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深,等到臆魔羽化之時也就是丘英勳徹底消失之刻。
如果什麽都不做,誰都無法心安理得,可臆魔比惡靈強大地多,靠著從父親筆記上學來的知識還有與惡靈對戰中的經驗,又能有幾成勝算。秦安臨走到床邊,明月懸於天際,他默默拉上窗簾,“不管結果怎麽樣,等我電話。”
“你去那裡?”
“我要先去做準備。早點睡,醒過來就是新的一天。”
秦安臨合上門,跑到前台又訂了一個房間,老板睡眼朦朧地瞅了瞅,詫異了一下沒有多說話,將另一個房間的鑰匙遞給他。秦安臨進了門,大筆一揮開始畫符咒,他畫的速度極快,符咒的樣式也各不相同。
沒過多久,桌上就擺了厚厚一疊。秦安臨看數量差不多,將符咒放到包中,起身離開旅館。
一輪滿月正掛在天宇,皎皎的月光給墨色天際鍍上一層銀白,預示著明天定然是豔陽高照。秦安臨埋頭走在寂靜無聲的大學城中,忽明忽暗的路燈拉著他長長的影,仿佛一個孤獨的旅人走在永遠無法停歇的道路上。
天平山後山山勢險峻,一般登山遊玩的人很少會去那裡。頂著簌簌寒風,秦安臨來到約定之地,後山的一片凹谷。此處古木遮天蔽日,陰森寂冷,腳下的草叢鬱鬱蔥蔥,隆起的樹根盤根錯節。
秦安臨放下包,將剛畫好的一疊符咒取出來,按照八卦方位挖好洞將符咒埋與其中,小心蓋上土,踩實。又將剩下的一部分符咒系在枝乾間。做完這一切,秦安臨檢查一遍確保隱藏在草叢和樹葉中的符咒不會被發現後,轉身下山。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幾個清早來登山的老年人,看到一個神色匆匆的少年與他們擦肩而過。少年似乎在和什麽人打電話,他眉頭緊鎖,心事重重。
“哈哈,哈哈。你真的信了。”
薛浩慨坐在床上哈哈大笑。秦安臨看著他,無奈地苦笑一下。剛才下山時他接到薛浩慨的電話,電話接通之後無人應答幾秒後又自動掛斷了。本想回宿舍小睡一會,薛浩慨的電話讓秦安臨根本放不下心,他回撥過去,卻已是關機。心中擔慮,秦安臨馬不停蹄趕到薛浩慨家,等待他的卻是這種場景。
“陪我出去玩玩吧,昨天晚上悶死我了。”
秦安臨明白薛浩慨心中害怕,他點頭答應,和薛浩慨一起來到遊樂園。遊樂園才剛剛開門,薛浩慨就迫不及待買票跑了進去。
“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乘過過山車了,可以陪我一起乘嗎?”
薛浩慨眨巴著眼充滿期待地等著秦安臨的回答。秦安臨點點頭,薛浩慨立刻笑著拉起秦安臨跑去買票。時間還早,沒等排隊兩人就買到票坐上了過山車。
爬升的途中薛浩慨繃緊了臉,他的手緊緊拉住秦安臨。
“沒事的。”十指相扣,秦安臨在薛浩慨身邊輕輕說道。風聲遮住了秦安臨的聲音,但他臉上的笑容還是讓薛浩慨安下心來,似乎有這個小小的男生在自己身邊,就什麽都不用怕了,可是為什麽沒有能夠早點遇到他呢。
薛浩慨對著秦安臨點點頭,眼中升騰起霧氣,他似乎再也看不見身邊少年的臉。過山車翻轉的刹那,薛浩慨大聲尖叫起來,他慶幸叫聲掩蓋了心中的*。
坐完了過山車,又被薛浩慨拉著坐了旋轉木馬,去了恐怖屋。
一直以來遊樂園對秦安臨來說都是一種遺憾,原本答應帶著一家去遊樂園的父親在臨行前一天突然失蹤後再也沒有回來,從此秦安臨就沒有去過遊樂園,這次勉為其難跟薛浩慨同往,卻意外拾起了過往的快樂。
“薛浩慨?”
坐在摩天輪上,整個城市盡收眼底,城市越來越大,而生活在其中的人卻越來越渺小似塵埃,即使咫尺之間也如千裡之遙,貼不近彼此的心。薛浩慨看著窗外不停笑著,莫名其妙地笑著,笑聲讓秦安臨的心陡然變得冰冷,他猶豫著想要說出心中的話。
“嗯。”薛浩慨止住笑聲,認真盯著秦安臨,過了好久才緩緩說,“今天是我這三年來最快樂的一天,秦安臨,謝謝你。”
“不如我們……”
“我餓了, 等下了摩天輪我們去吃東西。”薛浩慨明白秦安臨要說什麽,也許秦安臨說出這句話,他自己就會先動搖。匆匆打斷秦安臨的話,他們彼此心意相通,守著共同的忌諱。
“好。”
“我們去吃披薩吧,今天我請客。”
“不行,怎麽可以讓年輕人請客。”
“你就不用跟我客氣了,還是說你瞧不起我。”薛浩慨按住秦安臨的手,“這點錢還是出得起的。”
秦安臨不再堅持,只要薛浩慨心中覺得好那便可以。下了摩天輪兩人到附近的必勝客飽餐了一頓,薛浩慨聽秦安臨講到小時候的趣事,不禁笑彎了腰。
沒想到看上去挺穩重的秦安臨小時候會那麽調皮,和年紀比自己大得多的人乾架還贏得那麽漂亮。秦安臨也第一次知道薛浩慨霸道的背後有著溫柔的一面,總是去照顧那些流浪的小動物。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
快樂總是短暫的,要不是薛浩慨提醒秦安臨幾乎忘了今天還有一場惡戰要打,該面對的總要面對。站在天平山中,秦安臨不再猶豫,既然已經決定,與其去想後果,還不如現在將一切做好,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