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飯菜味如嚼蠟,唯一的優勢就是價格了。筍片炒雞肉翻來覆去也就只有筍片而已,土豆君就更辛苦了,身兼紅燒肉,雞塊等諸多身份。張一天夾起一塊肉片,內心由衷佩服食堂師傅的好刀工,這簡直比紙片還要薄。至於免費湯就更不用說了,直接上刷鍋水。
小論文被老師發回來重寫,張一天窩了一肚子火,想到下午又是那個該死的劉老頭的經濟學課,他就沒有一點食欲。而此時總是抱怨食堂飯菜難吃的貴元德卻好像轉了性,一聲不吭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什麽。張一天惦記著下午的課,也沒空管他。
“這邊啊!”貴元德對著一幫四處找座位的男生喊道。
就餐大部隊到了,一食堂基本已無空位。秦安臨端著餐盤正四處走著尋找位子,貴元德見狀立刻叫住秦安臨。
“實在是太巧了。”
這也巧得太沒技術含量了。張一天心中暗暗嘀咕。為了不被貴元德煩,張一天和秦安臨已經盡量減少見面次數,可貴元德以為張一天太害羞,總給兩人製造共處機會。
“坐啊。”貴元德將包包放到膝蓋上,讓開一個位子,“這裡有空位子。”
“我還是和哥們一起。”
“沒事,沒事。”與秦安臨同行的男生擠眉弄眼地說,“難得有小白年邀請,就允許你重色輕友一次。”
另一個男生更過分,用力推了秦安臨一下,這次是不坐也不行了。
“那個,好久不見。”張一天有些尷尬,不停對秦安臨使眼色。
“果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昨天講座不是才見過。”貴元德打趣說。
張一天的臉不自覺地紅了,本來就是沒有的事,說得多了也許就會變成真。
一頓飯,貴元德不斷給兩人找話題,兩個人卻是顧左右而言他。
“呀,我忘了,我還有事。”三人並肩走出食堂,貴元德突然借口有事先走了。
貴元德一走,張一天秦安臨都大出了一口氣,沒有了所謂交往的負擔,兩個人的心情俱是非常輕松。
“元德這家夥實在太亂來了。”
“沒什麽。”秦安臨笑笑,話鋒一轉,“你和丘英勳不是好朋友嗎,怎麽沒和他一起。”
“是好朋友就要天天黏在一起了?英勳的個性就是這樣。”想起丘英勳,張一天心中也有些不快,自從上了安定大學,丘英勳越發孤僻,就連張一天也很難和他說上幾句話。
“你就不覺得丘英勳很奇怪。我是說你有沒有留意到丘英勳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有沒有晚上獨自出去,或者是不歸的情況?”
“這個問題你上次也問過。”張一天突然警覺起來,“你不會認為英勳和惡靈有什麽關系吧,英勳絕對沒有被惡靈附身。”
“你認為一個正常人會這樣,拒絕所有人的靠近嗎?”
“你根本就不了解英勳,有什麽資格這樣說。英勳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的家人就在一場意外中過世了,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你認為誰親眼看到這些內心不會留下傷痛。英勳雖然不愛說話,但他很善良,所以我很喜歡他。告訴你,不要再說英勳的壞話,不然休怪我對你翻臉。”
丘英勳對張一天而言是絕對不可以碰觸的底限,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何丘英勳在自己心中會有如此不同尋常的地位,但事實就是如此。
“總之你自己小心,有事打我電話。”
秦安臨心中隱隱不安,黑暗中蠢蠢欲動的怪物似乎又有了行動,但願只是杞人憂天。
張一天躺在床上一點都睡不著,黑暗中他瞪大了眼睛盯著丘英勳。丘英勳面對牆躺著一動不動,睡得很香。初冬的天他隻蓋了一條薄被,好像根本不怕冷。中午的時候因為丘英勳,張一天和秦安臨不歡而散。
張一天對丘英勳的感情一直都很微妙,似乎總是張一天一頭熱,但這份單一的情感卻隨著時間流逝愈來愈深厚。一定要證明給秦安臨看,英勳是清白的,任何對英勳無端的猜測和懷疑都大錯特錯。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張一天的睡意越來越濃,隆起的被窩裡丘英勳卻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張一天強打精神睜大眼,就在撐不住即將進入夢鄉之際,丘英勳突然坐了起來,張一天一個激靈睡意全消。
只見丘英勳爬下床徑直走到門口打開門,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對床的貴元德迷迷糊糊說了句夢話,又翻身繼續睡。
聽到門輕輕關上,張一天立馬下床躡手躡腳打開門,伸出頭四下張望,長長的走廊裡空蕩蕩的,昏暗的樓道燈不斷閃爍。
隻一會兒功夫丘英勳已不見人影。張一天想起經雨信的話心中一陣發毛,但為了證明好友的清白他還是壯著膽子溜到了走廊上。冷風從打開的樓道窗中呼嘯而入,張一天裹緊大衣,一步步走下樓梯。
到了底樓, 張一天猛地瞥見丘英勳在上鎖的大門前徘徊,他急忙閃身躲在牆後。不一會,咣啷一聲,大門的鏈子鎖掉落在地,清脆的聲音在深夜中回響。值班室的門半開著,張一天瞅見阿姨睡的正香,一點都沒有覺察。
這麽響都沒醒。張一天心中嘟囔了一句,等探出頭,又不見丘英勳的身影了。張一天急得直跺腳,匆匆打開門追了出去。
才一踏出門,張一天就好像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明明是平日裡熟悉至極的草木建築,現在卻呈現出詭異的陌生感,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扭曲了。張一天不住回頭,總覺得黑暗中有人在窺視他。怎麽可能?英勳就在目光可及之處,誰又會在這冬日最寒冷的夜晚窺視自己。張一天振作精神繼續跟在丘英勳身後。
丘英勳像是幽靈一樣緩緩向前走,帶著張一天離開學校後又走了十多分鍾,突然在一處荒地邊停了下來,側耳聽著什麽。子時剛過,這是大學城最安靜的時候,張一天學著丘英勳的樣子,但除了呼嘯的寒風之外什麽也聽不到。
丘英勳突然回轉身,周圍毫無遮擋之物,張一天此時可以說是完全暴露在丘英勳的眼皮底下。張一天嚇得蹲下身,極力想要藏在枯草叢中。說不好是因為月光太過黯淡還是專注於其他事,丘英勳只是看了一眼,便徑直朝荒地中央一座四五層的爛尾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