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帆坐於鑾座旁,輕撫白須:“王上,成州州台夏明本是夏仲天的堂弟,此人平日雖不見風色,其實早有造反之心,昔日只因夏皇未死,因而不敢造次,如今夏皇已故,其女夏鐵蓮繼位,我料那夏明定然心中不服,且成州距離皇都最近,兵馬甚足,天下號稱五十萬成軍,乃是實力最雄厚的一州,再加上夏明覬覦皇位之心,豈能不亂?”
赫連帆說罷,輕飲一口茶水,繼續道:“三公主夏鐵蓮此人素來有野心,她剛剛繼位,雖然已定朝綱,但對於外部王侯依然難以控制,盡管她背靠慕容家,但天下群狼虎視,不懼慕容家者大有人在,如此一來,夏明與夏鐵蓮之間必然是當下最容易起衝突的,他之所以拖到如今還未謀反,只因其帳下有一人,姓余名子良,此人出身雖然不高,但卻素有計謀,一直讓夏明按兵不動,只要我略施一計,假扮皇家內衛,除掉余子良,必叫夏明翻臉,隨後成州軍兵臨皇城,天下有心之人必然趁勢而圖利,屆時,我軍便可從中作梗,徐徐圖之。”
聽了赫連帆的話,南夷王頓時面色一喜,一拍桌幾,道:“好!如此就依軍師所言。”
兩人商量作罷,各自滿上一杯,相敬一禮,之後赫連帆便請命前往軍營準備事宜。
七日之後,成州軍師余子良於府中被刺身亡,當晚,州台夏明聞之大怒,親自帶兵抓捕刺客,最終十多名刺客盡數被抓,有的被當場斬殺,也有的自盡而亡,最後只有三名刺客被活捉,由夏明親自審問。
“啊.....啊......”
啪!啪!啪!
成州府衙刑房之中,道道鞭打聲伴隨著慘叫聲不斷傳出。
夏明年紀五十有六,此時正一臉鐵青的坐在牢房中,一雙虎目冷冷看著衙役鞭打犯人,眼中怒火難滅。
余子良可是他手下的智囊,今後欲圖大事,還需靠他出謀劃策,誰知尚未出師便已被刺,怎能不叫他痛心。
“說!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
看到最後,夏明實在大恨不已,親自拿起皮鞭拷問。
然而,那三名刺客甚是嘴嚴,任他如何拷打都是一言不發,最後一看才發現,三人居然都是啞巴,舌頭早已被割斷。
夏明脾氣暴躁,終是將三人活活打死,但盡管如此依然是氣焰難消。
“查!給我安排人手,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明白。”
夏明看了看已經氣絕的三名刺客,當即甩下一句話,便準備離去,就在此時,在其身旁的一名幕客卻突然說道:“主公請稍等。”
此人乃是夏明帳下的另一名謀客,姓蔡名複字奉明,雖然才不及余子良,但也頗受夏明看重,只是此人心胸狹隘,嫉才妒能,向來跟余子良不和,如今看他被殺,心中可謂甚是開心,只是面上卻依然裝作哀痛。
此刻,他看見那三名刺客背上似有某些印記,急忙叫住了夏明,想在余子良死後表現一番,先得夏明的信任。
夏明一聽,當即停下腳步,側頭皺眉問道:“嗯?奉明....有何發現否?”
蔡複聞言,當即名人掀開三名刺客腰臀上的衣物,道:“大人請看,這三人身上均有此印記,想來肯定是屬於某個勢力黨羽之人,斷然不會是普通江湖匪人,只是這些印記臣倒是無有見過,不知是為何人手下。”
聽了他這麽一說,夏明頓時雙眉一擰,隨後來到三名刺客身前,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印記,當即老眉一皺,
面色冷厲道:“皇家內衛,夏鐵蓮這是要對老夫動手了嗎?” 夏明面色陰沉,身上殺氣騰騰,這個印記只有部分皇家族人才知曉,外人根本不知,因此他才會一眼就看出來三名刺客的身份。
而皇家內衛如今都是聽命於新皇夏鐵蓮的,個中陰謀已經不難猜測。
身旁,蔡複一聽也是一驚,一雙眼睛轉悠了幾下,便急忙說道:“大人,您貴為皇叔,又封了王侯位,且坐擁成州一地,手上實力雄厚,本來夏皇駕崩應該是你繼位才對,怎奈夏鐵蓮捷足先登,如今,她立腳已穩,定是唯恐你反叛於她,故先叫人刺殺余子良,斷你一臂,若我所料不錯,幾天后,她必然要叫人前來宣你進宮,然後刺殺於皇宮之中。”
“哼!婦人之想,以為殺了子良我成州就無人了,既是如此逼我,老夫就先下手為強,待我成州五十萬大軍兵臨皇都之時,我看她能奈我何?”
“如此,我便去召集軍中眾將,共商大事。”
蔡複一聽頓時心中大喜,如此一來就有了自己表現的機會了,今後加官進爵,建功立業,位居朝臣一品已經不是空想。
是夜。
夏明召集了成州軍數十位將領前來府中議事,就連七旬老將黃漢忠都被請來,許多人都在紛紛猜測,怕是要有大事發生。
此刻,時值晚間亥時,成州府城各家早已熄燈滅火,進入夢鄉,然,街道上時不時就會傳來陣陣馬蹄奔踏聲,來來往往,惹人心煩,讓城中許多人不禁感覺有些莫名的壓抑。
州台府中,燈火通明,一個個身穿戰甲,帶著佩劍的將領,虎步而來,進入府中議事廳,靜等夏明前來。
大約在亥時三刻之時,該來的所有將領,除了老將黃漢忠之外,其余的都已經到達。
片刻後,夏明走進議事廳,眾人起身相迎一番,隨後各自坐下,靜待夏明發話。
“大人此次召集我等,莫不是有什麽大事發生?”
一名將軍看夏明久久不語,當先問道。
聞言,夏明頓時一拍桌子,怒聲道:“夏鐵蓮欺我太甚,竟派皇家內衛前來行刺子良,導致其慘死家中,她這是欲斷我臂膀,老夫已經決定,揮軍南上,直逼皇都,讓她給老夫一個交代。”
“什麽?軍師遇刺身亡了?”
“真是豈有此理!”
“大人,既然新皇如此欺壓,我等還不早早反了,以免今後落得跟軍師一樣的下場。”
“說的沒錯,既是她不仁,就別怪我等不義。”
“我等願意追隨大人!”
.......
眾將起身高呼,上下一心,全都願意追隨夏明,這讓夏明心中大喜。
“好!我夏明三生有幸,使得眾卿不負於我,如此同心,何愁大事不成,何愁軍師之仇難報,來!你我共飲此杯,終生不離,若行反叛,天理不容。”
夏明端起酒碗,面對眾人慷慨一言,隨後仰頭一飲而盡,眾將一聽,也全都拿起面前酒碗,仰頭飲盡碗中酒,隨即一摔酒碗,同心已定。
就在此時,一個面容蒼老,卻不失虎威的老將大步走進議事廳,看了看一臉憤慨的眾人, 頓時老眉一擰,看向夏明道:“主公,還請稍安勿躁,如今行兵事還為時尚早,子良遇刺之事老臣已經知曉,我細思再三,覺得還是有些貓膩。”
“老將軍此話差矣,夏鐵蓮派皇家內衛前來刺殺子良,其目的再明顯不過,何需多想?”
夏明輕聲反駁,面色略有不快。
然,黃漢忠依然堅持己見,道:“主公,莫不是忘記了昔日子良所言棒打出頭鳥?我近日有所耳聞,南夷國欲進兵大夏,也是怕成為那出頭鳥,因而隱忍不發,如今發生此事,恐是別有用心之人所施之陰謀,還請主公三思啊!”
眾將一聽,頓時皺眉點頭,這個道理許多人都明白,且黃老將軍在成州軍營數十年,威望甚至蓋過夏明,若不是他向來忠心耿耿,夏明也不可能留他。
而今,夏明聽他這麽一說,雖然也有認同,但是卻不想聽從,因為他已經等不及了,皇都不過幾萬兵馬,而他擁有五十萬大軍,彈指間就能將其覆滅,然後取而代之,成為新一代的至尊。
至於黃漢忠所說的出頭鳥,在他看來,也沒那個擔心的必要,畢竟天下王侯各自為了保存實力,肯定不會輕易出兵勤王,而且就算他們前來勤王,又有幾人是成州軍的對手?
想到此處,夏明當即下定決心:“黃老將軍無需多言,老夫誓要向皇都討個公道,眾將聽令,即刻點兵啟程,直奔皇都。”
“是!”
眾將齊聲高呼,隨即迅速退去。
身後,黃漢忠一看,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當下輕歎一聲,離開了州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