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的火焰席卷了內城牆到外牆近千平方米的地方,被點燃的戰士絕望的在烈焰中掙扎,原本可靠的鐵甲此時卻成了重步兵的噩夢,猶如被丟入扣著蓋子的油鍋中的活魚,只能絕望的在劇烈的掙扎中慢慢死去。
約克堡內通天的火焰照亮了夜空,淅瀝瀝的小雨才碰到地面就被高溫蒸發,還在城牆上沒來得及下去搶功的革新派聯軍士兵連滾帶爬的順著雲梯逃了下去,有好幾個人差點腿一軟掉下城牆。
而兩位子爵自然沒有幸免,被無情的大火吞沒,客死異鄉。
貪生怕死而沒有跑下去的普利斯子爵此時再也沒有之前懊惱自己動作慢的怨恨,他戰戰兢兢的在衛兵的保護下離開城牆,勉強將城外不明所以的軍士們召回;有些猜到實情的士兵目瞪口呆的望著從城門洞不斷竄出的火苗,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後悄悄的逃跑了。
“碰!”威爾斯憤怒的一腳將城堡沙盤踢翻,製作精美的約克堡模型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竟然損失了這麽多人!該死!!”也沒人敢問究竟是兩位子爵是死的活該,還是威爾斯在為他們的死亡而生氣。
“報告…大人,軍營裡兩方子爵的親信帶著士兵希望離開…您看?”一個傳令官跑了過來,忐忑不安的看著威爾斯。
“殺!敢亂軍心者殺!露可可,你帶著親衛去鎮壓,一切私自撤離的行為視為叛亂,就地格殺!!”
“威爾斯你別生氣了,頭上的傷口又崩裂開了。”露可可有些心疼的看了看威爾斯,給他換了繃帶以後才一臉殺氣的帶著數十個親衛出去,沒過多久短暫的騷亂聲便傳來,但很快就被平息,顯然露可可沒有溝通,直接幾劍將所有反對威爾斯進攻的高級軍官悉數斬殺。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後露可可才一臉微笑的回來,臉上還有一抹沒有擦乾的血跡,“都辦完了,那等滅火後我去領導一次攻擊?”
“算了吧,現在軍心動搖,讓大家好好休息一晚恢復一下精神;明天我們兩人親自領導進軍。”
“好,聽你的。”
洶湧的火焰直到半夜才慢慢熄滅,地面的高溫被小雨又淋了小半夜,甚至在清晨時依舊有余溫,整個內城到外城區的地方還有稀稀拉拉雨水蒸發形成的水蒸氣在飄蕩。
直到小雨慢慢停息,陰雲密布的天空被旭日勉強撕開一道口子,陽光偷偷從縫隙裡露出頭來窺探戰場時,早已被燒壞的外城門被革新派聯軍先鋒輕輕一推,便無力的向內倒去。
為首的軍士艱難的咽了口口水,約克堡的外城區幾乎與傳說中的地獄沒有任何區別,被灼燒至乾涸的黑色血液,絕望的扒著城牆死去的士兵,被融化的鐵甲燙穿了露骨的屍體更是隨處可見,而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是焦黑的屍體甚至散發著陣陣詭異的香味,這讓幾個早餐吃多了的軍士猛地嘔吐出來。
“把這幾個軟蛋拉到旁邊讓他們吐個痛快去吧!”威爾斯經過一夜的冥想,本身的輕傷在藥劑的幫助下早就恢復的七七八八,將幾個嚇得不敢前進的士兵推開後,他帶頭走入了‘地獄’之地,而露可可則毫不猶豫的緊隨其後。
“露可可,帶人將這裡再次檢查一下,確認沒有任何機關;普利斯子爵,你負責把城門空清空,任何時候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停滯在其中,否則拿你是問!”嚴苛的軍令最終還是戰勝了戰士們的抵觸心理,他們用布子捂住口鼻開始清理外城區的屍體,而內城牆的士兵在柯林的命令下並未動進攻這些看似毫無抵抗之力的軍士。
“為什麽啊?現在可是個好機會啊柯林!”梅麗雖然討厭殺戮,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是個草食者,應該說所有學徒幾乎都是肉食者,絕對不會有不該有的同情心。
柯林還沒回答,一邊的約克伯爵就開口解答了梅麗的疑問,“這些人現在被地獄一般的場面嚇住了,或者說在為慘死的同僚而悲傷,如果這時候主動攻擊他們的話,反而會使這些人的士氣下跌到一個極限。”伯爵雖然不太懂軍陣,但是這種人心的拿捏他可是行家。
“那不是很好嗎?”梅麗一愣,難道這些人開始講仁義了,想給對手一個機會?
“因為衰兵必勝”柯林緩緩開口,“當一切的希望都被破滅時,敵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我們拚到死了,衰兵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是可怕的;這就是即使貴族們鎮壓叛亂,也隻誅惡首而放過普通百姓,因為留下的那一絲‘仁慈’的苟活空間,是這些人繼續活下去的希望;但如果你徹底扼殺掉這一絲希望,要將他們趕盡殺絕的話,那麽失敗的必然是優勢的一方”
柯林指了指在搬運屍體,沉默寡言的軍士們,“所以進攻方的將領才會故意把這些人毫無防禦的放進來,就是給我們殺的…對戰場上的戰士來講,如果連一個體面的死法都不能擁有的話,就和普通百姓連一口飯都吃不上的結果是一樣的;
對方的將領將那根彈簧壓的很深,我們這時候攻擊,無異於去接手這根被壓製到極限的彈簧,到時承受反噬的就會是我們。
這些心懷死志的士兵勢必會對我們的戰士造成極大的打擊,所以我才下令不允許任何人率先攻擊……看來這幾個子爵學聰明了?真是神奇的事情。”
“不對,你看那裡柯林!”梅麗指著兩個站在外城門上對著這裡遙遙看過來的兩人,“這個裝束……是輝耀殿堂的學徒打扮!”
“旗鼓相當的對手。”相同的話,同時從柯林和威爾斯口中說出。
“很強的精神力波動…這下我們有的忙了”柯林緊鎖眉頭。
“精神力不弱,看來這次的約克堡之行必定有所收獲。”威爾斯自信的看了柯林一眼後取消了鷹眼術,“我們的對手很狡猾,並沒有主動攻擊…不過這樣才有意思,真是期待和他交手啊…”
“看得出來是誰嗎威爾斯?”
“有面甲,看不出來,不過肯定是德林威爾的人就對了。”
“哼,說不定只是個藏頭露尾的鼠輩而已,那兩個女人不一樣不堪一擊嗎?”
“別小看天下豪傑了,露可可。”話雖然謙虛無比,但是威爾斯眼底那一份濃鬱的自信散發出的氣勢,卻越加的厚重了。
在安葬了慘死的士兵後,革新派聯軍的士氣有所微微回升,但威爾斯卻輕歎了口氣,雖然知道柯林絕對不會主動攻擊,但是真當事實發生在眼前時還是不免有些失望;畢竟這是他首次帶兵,即使理論知識很豐富,但是經驗卻不是書本裡能交給他的,因此他下了一個錯誤的命令,那就是驅趕著這些已經將絕望慢慢淡化為畏懼的士兵強行攻城。
“都給我衝,臨陣脫逃者斬!怯戰不前者斬!攻城不利者全隊連坐!”普利斯子爵幾乎是被心不在焉的露可可拿著匕首頂著後腰,咬牙才喊出如此誅心的話語的,“好了露可可小姐,您能…”
“少廢話!”露可可匕首微微加力,刺破了子爵的皮膚,“繼續驅趕他們,直到黃昏之前都不允許後退半步!”
“是……”於是可憐的普利斯子爵就被當成了替死鬼,吸收了軍士們全部的怨氣與怒火;諷刺的是,幕後主使威爾斯則在明面上做了件好事, 他專門派了一些人負責借住從雲梯上摔落下來的戰士,一時間讓傷亡大減,贏得了士兵們的尊敬。
“命令工程師多趕造幾個衝撞車殼子,只要能騙到守軍的火力就行,到時把這些殼子和真的衝撞車,真真假假摻和在一起給我推上來!我就不信他的床弩能全部打掉這些衝撞車”
不過也正是因為威爾斯戰場經驗少,才沒有被一些僵化的軍事思維限制住,這一招到是從未有任何將領使用過。
於是,在傍晚時分,衝撞車終於慢慢的從緩坡上推入了城堡外城,盡管操縱床弩的軍官與士兵非常努力的進行射擊,但是20多輛衝撞車還是有3輛成功的到達了內城城門口處,而兩張床弩所使用的強化獸筋,包括3根的庫存則全部都被拉斷了,剩下的幾隻弩箭則被當成短矛拿給了城牆守衛。
至此,兩個箭樓的主要威脅基本已經消除,至於弓箭手?畢竟在經過幾天的鏖戰後,他們大部分人的手臂基本上都拉脫力了,只能靠速度相對緩慢的手搖上弦的弩箭打擊敵人,雖然穿透力有所增加,但是總體威脅卻降低了一大截。
“我們還有多少火油罐?”納達勳爵也從瞭望塔下來,在一座視野相對開闊的箭樓裡拿起長弓射擊,他的臂力還是很足的。
“不多了,只有幾罐子了…柯林先生說萬一內牆失守,為了不讓敵人拿到完整的塔樓,他特意設計的幾個火油陷阱會將企圖佔領塔樓的敵人全部乾掉並摧毀塔樓。”說完傳令兵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忍“將軍,這是當初我們心愛的城堡啊,一定要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