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被帶下去之前,白小辛眼看著思無常從地上起身,旁邊一個嬌滴滴的宮裝女子瞬間迎了上去,素手幫他拍了拍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阿念,你會不會怪我立誓。”
“都是為了任務能夠完成,我怎麽會怪你呢。”女鬼顯得很是通情達理的跟其膩歪著,白小辛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老實講,他早上出去的時候沒想過回來。
判死刑能給他個痛快的不。
再度躺在冰冷的地牢裡,白小辛努力將地上的草精都弄到一起去,以期整個環境能變得暖和一些。
“謔謔謔,老子都說了,來了這裡的人是不可能離開的。”右邊的老頭髮出一陣陰桀的笑聲,惹得左面那隻不男不女的鬼又嬌嗔一聲,“小哥哥,離我近些可好,不要理會那個夯貨。”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手,白小辛感覺什麽東西穿過了他的牢籠一直進了對方的牢獄之中。那邊悶哼一聲,便陷入了安靜。
白小辛雙手抱頭,將自己團成鴕鳥狀,這種時候他十分慶幸鎖在他身上的鏈條在鬼使將他扔進來的時候給拆掉了,給了他用雙手堵耳朵的機會。
“喂,安靜一點行不行。”白小辛準備撞著膽子拒絕兩個人的語音騷擾。
“小哥哥,你說話聲音真好聽。”男鬼一邊說著,一邊媚眼如絲的朝著白小辛送了一道秋波,明顯並不在意白小辛到底說的是什麽意思。
“小哥哥,進了這個地方就出不去了,可有什麽遺憾之事,不如說出來,沒準兒清月可以幫你。”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湊到白小辛這邊的圍欄邊兒上,將一雙纖細的手臂伸了過來。“比如說,親一親,抱一抱之類的......”他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了含羞帶怯的表情。
傷痕累累的細白手臂上裹著一層淡淡的黑氣,單看這雙手,確實有些女氣。
然而,這分明就是個地地道道的男子,白小辛抖了抖身子,再次蹭到牆旁邊,“我現在就一個心願,你離我遠點兒。”
“嗤。”後者忍不住嬌笑一聲,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白小辛扭頭望去的時候,看見對方學著他的樣子靠到了牆邊,“我們來聊聊天兒吧。”
“沒什麽可聊的。”白小辛果斷拒絕。
“你就不想知道你未來的牢獄生活會是什麽樣子的麽。”
白小辛無所謂的一笑,“很快就能知道了。”
“在等判決下來的過程中,無論是人是鬼都很忐忑的,要知道,在冥界,死也是有無數種方法的,可怕的是好多都是想死也死不了的折磨,等真到了魂飛魄散的那一天,反而是種解脫。”
白小辛又開始感覺渾身發麻了,“你嚇我有什麽好處?”
“小哥哥,人家也很怕,不如我們抱團互相取暖互相安慰啊。”清月一邊說著一邊又朝著白小辛拋了個媚眼兒。
“啊呀呀呀,艸,你個死娘炮居然敢暗算老子。”右邊安靜了一段時間的牢房陡然傳出一聲暴喝。
“這裡總共就這麽大點兒地方,一共就咱們三個鬼,我這叫暗算?我這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出手。”清月尖聲回道。
他雖然很是女氣,卻似乎不喜別人叫他娘炮。
登時剛剛有所緩和的環境再度變成了一場罵戰。
白小辛十分想要申請給他們仨都換個籠子,這兩個這麽吵吵的家夥最好安排到一起,不要讓他夾在中間受這種莫名其妙的罪好不好!
只可惜到有鬼差分別提走這兩隻去受刑再送回來不知道幾次,
也沒鬼願意理一下白小辛的提議的。 總之,在這兩隻鬼的爭吵之下,他算是對於兩人受刑的規則有些了解,但是他一直不知道,清月到底是犯了什麽。
其實平心而論,清月長得很好看,如果不是刻意柔媚下來的嗓音顯得十分別扭,白小辛也不至於對他惡感那麽足。
他受的似乎是鞭刑,每隔一周被帶出這裡,一天下來半死不活的扔回來,牢獄的環境不好,但對於受傷的鬼體有著足夠複原的陰氣,他蔫吧吧的在地上躺個兩天,然後生龍活虎的繼續惡心白小辛。
右邊那個不知道叫什麽的家夥,每一夜似乎都在咬牙忍耐著什麽,但是偶爾傳出的悶哼讓白小辛還是能猜出來他有多痛苦。
不管之前做了什麽,他們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著代價。
清月說的沒錯,兩個多禮拜了,白小辛等待自己的判決等的十分痛苦,鬼差間隔著送些下等的陰渣來當他們的夥食。
似乎這些被關在死刑牢獄之中的犯人並不是被完全扔在這裡等它們自生自滅一樣。
白小辛終於有些焦躁的主動在清月又一次受刑過後搭起話來。
“跟我講講這裡的事情吧,清月。”白小辛雖然很少說話,但是聽一左一右這兩個家夥的爭辯可不少。
不知道這兩隻鬼到底在這裡呆了有多久,但總覺得他們之間似乎因為吵架有了不菲的淵源。
“他現在渾身都疼,才懶得理你。”右手邊傳來一道不屑的嘲弄,趴在地上的清月頓時硬撐著身子半坐了起來。
“你個夯貨,胡說些什麽,小哥哥難得跟我說話,奴家身上半點兒傷痛都沒了。”一邊說著清月十分大膽的給白小辛來了個飛吻。
......特麽,他後悔了,他覺得還是繼續忐忑著比較好。
幸好清月並沒將自己勾引白小辛的動作繼續下去,而是真的開始跟他講起關於死牢的一切來。
“你也不用太心急,鬼衙對關在監牢裡的鬼物向來懲處下來的慢,我們這些死牢裡的家夥,受什麽樣的量刑,都是要一層一層通報上去的,比如說我,這鞭刑已經受了一百多年了。”
白小辛抬手抹了把臉, “這冥界的死刑,似乎跟我料想的不大一樣。”他順帶著咳嗽了一聲道。
“鬼殺鬼,看心情――鬼衙殺鬼,看天道。”談及關於死亡的一切,清月擺出了一貫無所謂的態度。
“是。”右邊的老鬼主動搭腔,“你這變態人妖死了一百多年都沒死在刑台上,也不曉得你命是怎麽那麽大的。”
“你不是比我命更大,一百多年夜夜受噬心之刑,現在鬼體還都沒散掉。”清月切了一聲,故作不屑的往一旁吐了口唾沫。
還未落在地上,用作嘲諷對方的唾液就蒸成了一小塊兒黑霧。
“你現在都那麽虛弱了,還自己浪費鬼力玩。”
“我樂意,關你屁事。”
“真希望你快點兒掛掉,還老子個清淨。”
“你個老貨指定死在我前面!你當我不想要清淨?!”
“艸,就你能說。”
“誰先沒事兒找事兒的!”
“......”
所以,為什麽剛剛還在聊正事兒,一眨眼這對兒冤家就又吵起來了。
不過,他好像明白了所謂死刑的含義,應該是鬼衙最終會針對自己定下一種刑罰,然後周期性的用刑,一直折磨到死在用刑之時。
鬼不是那麽容易死的,哪怕不吃不喝,在這樣陰冷的刑房,也會慢慢恢復。
在這裡,死亡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一個消磨掉因果的過程,而旁邊這兩個家夥,似乎因為關的太久,而愈發不正常了吧。
這裡是,從鬼體,到真正的靈魂,完全崩潰的。
真正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