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攢動如同滿天星鬥,殺聲震天仿佛要撕碎天地。不久前剛剛經歷過帝都兵亂的百姓早已逃難一般離開西門,他們知道兵禍之威絕對不是僅僅躲在房屋之中便能幸免的。 “給我殺!斬首敵軍一人者官升一級,殺十人者封百戶!衝啊!”何進揮舞著手中的佩劍須發皆張滿臉鮮血的大聲咆哮。他身體周圍早已被層層高大的盾牌所護衛,剛剛黃忠一支蘊含強大鬥氣的箭矢擦著他的頭皮飛過,險些真的把他射在了牆上。何進此時已經顧不得許多,兀自高聲激勵著麾下禁衛軍的士氣。
“殺!”在何進的鼓舞下,城下近三萬禁衛軍齊齊發出一聲怒吼,一個個眼中燃燒著瘋狂之色,舉起手中的武器,冒著如雨點一般從城頭砸下的箭矢如潮水一般從各處湧向城頭。
“曹家軍的兒郎們!主公就在我們身後,保衛主公,跟我殺!”李典站在一處登城馬道盡頭的壁壘之上,手中揮舞著足足比自己頭顱還大的重錘帶起“呼呼”風聲。在他身側,曹操麾下的將士紛紛呐喊劈砍向冒著箭雨剛剛衝上來的禁衛軍。
“並州軍的弟兄們,陷陣營的那些狂徒不在,你們害怕嗎?”張遼手中雙斧揮舞凜然如天神一般,在他負責守衛的馬道之處也是高高豎起了並州大旗。
“不怕!我們鐵衛營才是並州的驕傲!”張遼身後的士兵同聲怒吼。當他們聽到“陷陣營”這個名字時眼中不約而同的閃爍出了憤然之色。
“說得好!就讓他們看看到底誰才是並州軍的驕傲吧!”張遼仰天長嘯,手中雙斧高舉向前一揮。
“鐵衛營萬歲!”在張遼手中短斧揮舞之下,他身後這些鐵衛營的士兵們竟然咆哮著越過了身前高高的壁壘,舉著手中的兵刃瘋狂的衝向緩緩逼近的禁衛軍。
“殺啊!”鐵衛營的這種看似自殺性的反衝鋒氣勢如虹,那些剛剛衝過城頭箭雨的禁衛軍猛然覺得對面好似江河決堤一般的殺氣襲來,不禁大驚失色。在他們剛剛反應過來之時,張遼的雙斧便裹挾著強猛的鬥氣如車輪一般斬入禁衛軍的隊伍。
霎時間,張遼所守衛的馬道斜坡之上九天瀑布衝入緩緩流動的深潭一般,猛然濺起了一道驚濤駭浪。尚且還不明就裡的禁衛軍士兵被這狂猛的激流衝擊得七零八落,如蠟炬遇火一般飛速的消融後退,甚至在相互擁擠之中紛紛掉落到了坡道之下死傷無數。
另一方面,管亥所駐守的登城馬道盡頭,早已開始了激烈的肉搏。管亥手中一柄九環大刀如巨大的絞肉機一般,鮮血碎肉四處飛濺,但凡是靠近者盡皆殞命於大刀之下。汩汩的鮮血順著坡道不斷的流淌而下宛若一道小瀑布一般,不待這些鮮血乾涸冷卻凍成薄冰,又有無數的鮮血覆蓋其上,其中還夾雜著無數破碎的骨肉殘肢,尋常人哪怕是望上一眼都覺得心膽欲碎。
“哈哈!痛快!唯有這樣才叫戰場!”管亥滿身鮮血仰天大笑,手中還抓著不知是誰的一大截冒著熱氣的腸子。看其摸樣便如同是地獄之中那吃人的惡鬼一般,那些本欲衝殺上來的禁衛軍見之無不膽寒。
正面戰場,城牆之下已經堆起了高高的屍體,整個城牆也已經被鮮血染成了殷紅之色。無數禁衛軍前赴後繼,咆哮著踩著自己戰友的屍體爬上高高豎起的雲梯衝向城頭。而城頭之上,弓箭手眼神冷漠手中機械的不斷開弓放箭,他們便仿佛是傳說中的死神一般,只要眼睛望向誰,誰的性命便只有一箭的時間。
有不少禁衛軍咬著牙衝上城頭,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已經成功,在弓箭手之後,黃邵,張白騎,曹洪三人如三頭猛虎一般帶領著六百如惡狼一般的勇士無情的撲上,森然的刀光閃動,尖利的長槍劃破夜空的黑暗,鮮血崩流,慘呼震天,血霧彌漫! 張白騎血染征袍,一身雪白色的衣甲已經變成了殷紅的血色,他手中長槍之上的白色槍纓已然飲飽鮮血。曹洪手中長刀飛舞,早已忘記了自己收割了多少衝上城頭的敵人的人頭,兀自瘋狂砍殺絲毫不遜於再世修羅!黃邵手中並無兵刃,但出手狠辣無比,不是手指插入對方的頭顱,便是殘忍的將對手的心肝挖出,陰毒的笑容浮現在他的眼眸之中,似乎他殺人只是為了取樂一般。
整整二十分鍾漫長的廝殺,士兵的喉嚨在瘋狂的呐喊之中逐漸嘶啞,西門附近屍體堆積如山。用將近兩千條活生生的生命,禁衛軍一方竟然沒有在西門的攻防戰之中前進一步!何進雙眼通紅,臉上也逐漸浮現出了焦躁之色。
他清楚的聽見秦陽在城頭大呼“堅守一小時”的豪言。秦陽率軍固守西門,他便隱隱的猜到了秦陽必定會有援軍殺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的時間,雖然守城一方損傷也是不小,但再如此下去恐怕何進根本沒有辦法在一小時之內拿下西門。
“馮芳,夏牟,鮑鴻,趙融!我命你們在十分鍾之內拿下西門,否則提頭來見!”何進嘶啞著嗓子高聲咆哮,他一腔怒火無從發泄只有給自己麾下的將領下達了死命令。
“是!”被何進點名的四名將領同聲領命,但心中卻是苦笑不已。三萬大軍不間斷的衝鋒二十分鍾絲毫沒有寸進,就算四人拚命也無法完成十分鍾拿下西門的任務。但軍令如山,他們也只能遵從。
突然夏牟眼中一閃,望見那城頭上的千斤閘。沉吟了一下他來到何進身邊說道:“大將軍,敵軍若是有援軍則必須要開城才能進來。如今我軍進攻不利,不若將兵力集中一點,衝上城頭毀了這千斤閘,到時候就算叛軍援軍殺到也無法順利進城,城上亂黨定會大亂我軍再乘勢猛攻,您看如何?”
“哦?”何進聽了夏牟的建議之後眼睛一亮,望著城頭之上那開啟城門千斤閘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何進毅然道:“好!夏將軍,我給你一千兵馬不管其它全力攻擊千斤閘之處!若毀掉千斤閘,我記你頭功!”
“遵命!”夏牟欣喜接令,他早已見到各個登城馬道和正面城牆之上都有猛將精兵把守,自覺就算自己帶人衝上去也絕對討不到好處,而此次帶領一千人隻攻擊一處,那便方便多了。而且他也看見城上千斤閘附近只有寥寥十幾人防禦,只要是自己衝上去,毀壞千斤閘易如反掌。想到這夏牟不由得臉上浮現一抹笑意,看來這首功他是拿定了!
“弟兄們,從城門左牆給我衝啊!”夏牟思索完畢急忙調兵遣將,調動一隊隊悍不畏死的禁衛軍雲集城門左側的城牆之下。在夏牟的親自率領之下,這些禁衛軍如同被趕鴨子上架一般,怒吼著爬上並排豎起的五架雲梯,瘋狂的衝向城頭。城頭之上此處的防守頓時吃緊,但無奈前方負責守衛城牆的士兵加上弓箭手也僅有七百多人。一番鏖戰下來,正面守城的士兵已經不足四百, 哪裡還有多余的人馬增援此處?僅僅片刻之間便有數名禁衛軍的士兵衝上城頭廝殺起來。
“兄弟們,衝上去!大將軍有令誰毀掉千斤閘便是首功!給我衝啊!”夏牟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嘶聲大吼,並且自己也忍不住登上一架雲梯向著城頭爬去。
“毀掉千斤閘?!”此時站在千斤閘旁邊默然不語的收拾掉數名殺過來的禁衛軍的三人不由得同時眼睛一亮,三人身上那似乎醞釀很久而不得發泄的殺氣不約而同的勃然而出!
千斤閘的位置距離面向城內一側的城牆大約有十幾米的距離。從剛剛廝殺開始到現在,一直便有三人守衛在此處。城下攻城的何進夏牟等人自然看不清楚城上的動靜,在攻城沒有絲毫進展之時,他們也無法得知城頭上兵力強弱的部署。事實上,但凡是從千斤閘附近衝上來的禁衛軍,幾乎都是被這三人所殺。以至於此處城頭的守城士兵傷亡並不是很大,甚至還有余力去支援別處。而也正是如此,夏牟在帶兵猛攻此處之時,這裡才顯得防禦薄弱。如今正兀自奮力向上爬,妄圖爭這首功的夏牟更是毫不知情,只是滿心期待著建功立業一雪前恥。
“剛剛我聽錯了麽?是不是有人要進攻這裡?”甘寧猶豫了一下說道。
“找死。”裴元紹面無表情。
“哈哈,來得正好,就連曹洪殺得都那麽過癮都快要閑死老子了!”夏侯惇舔了舔嘴唇。
“跟我衝啊!”就在這時,千斤閘附近的城牆外側,夏牟揮著手中的長刀衝上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