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昏迷倒地的自己，久遠的記憶之中，後腦杓那一瞬間致使他記憶斷片的疼痛之感再一次被喚醒過來。衛宮切嗣有種想要去摸後腦杓的衝動。

但是意識到那是錯覺的瞬間，他止住了這種衝動。

會被嘲笑的，絕對會被嘲笑的。衛宮切嗣沒有任何根據的斷定。

“別介意，我知道鈍器重擊打後腦杓骨折死亡的概率比昏迷的概率高，所以你看，我用上了魔法，保證你能百分之百昏迷——

【昏昏倒地(Stupefy)】！~”

說著，星刻魔杖尖端發出白色的光芒，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丈夫倒地的“舊·愛麗絲菲爾”同樣睡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衛宮切嗣的眼角不由的跳了一下，說道:“既然知道擊打後腦是是外行人的誤會，你為什麽不省略這個步驟呢?”

“是呢，為什麽呢?”星刻不以為然:“我就連為什麽兩個你能同時存在都沒法解釋清楚，怎麽可能知道自己的行為準則?”

星刻說著用魔法的屏障給兩具“屍體”打了一個包，讓其漂浮在自己的身側。

“走了，出去看看我們可愛的小伊莉雅現在怎麽樣了。”

“……這個時間點伊莉雅離開愛麗身邊是因為混血人造人的魔術回路測試，應該在地下的實驗工房。”

衛宮切嗣依舊感覺自己和星刻的交流非常困難，他雖然已經認識了大半個月了，但他依舊不知道應該怎麽和他相處……不，應該說是在今天之前，衛宮切嗣一直都是盡量避免和星刻接觸的。

一個召喚出來的工具人，一個必將作為聖杯魔力消耗的祭品，衛宮切嗣根本就打心底裡防止雙方互相了解，產生【感情】，或者說【羈絆】這種東西。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所以現在要承擔其後果。

“其實你不用想太多哦?這一次的時空之旅也是我的第一次正式的時間穿梭，所以【結果】是早已經注定好的，我們只要自由發揮，做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無論做了一些什麽，那都會必將變成【起因】或者【經過】。”

“真的是……無論做一些什麽、嗎?”衛宮切嗣仿佛一個真的好學學生一樣的敘述道。

“是的，你無論做些什麽，你的記憶都是不會改變的哦?”星刻大大方方的走在愛因茲貝倫城堡的走廊上，講道:

“你會和愛麗夫人一起大殺四方，愛因茲貝倫家族的人偶女仆也會被打上馬賽克，七零八落的散落四方，最後你也會被在一層的某一處被五花大綁的逮捕，背上未來的自己的黑鍋……”

“我並沒有想要回避什麽發生過的事情，我並不奢求什麽救贖，我只是想要知道為什麽——”衛宮切嗣跟在星刻身後，像一個學生一樣疑問道:

“明明我們現在，因為老師你的神通廣大，在這裡暢通無阻，明明可以誰都查覺不到的情況下，完成我們的目的……”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星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故作神秘的俯視衛宮切嗣，回答道:

“我們雖然說起來目的是來搶走伊莉雅，但光是做到這一點的話，我剛剛在外面雪林的時候就可以做到——用魔法找人，用魔法轉移。就連接觸現在的你和愛麗夫人的必要都沒有。

但是，然後呢?”

“然後……”衛宮切嗣在這裡沉默了一下，然後也似乎是想明白了一樣，沉聲道:“我想我會認定伊莉雅被愛因茲貝倫家族奪走了、雪藏了，或者被做了什麽過分的實驗……死了。”

“對，在這裡的重點不是【我們做了什麽所以得到了什麽結果】，而是【我們要做事情留下了什麽，把未來的走勢導向了什麽方向】。”星刻得意的，像一個老師教育學生一樣說道:

“切嗣你，一直都在想要讓世界變得和平，但是你一直都沒有做過任何【讓世界走向和平】的事情呢。”

“……對呢，老師。我一直在做的只是【消滅世界上我認為的罪惡】而已，從來沒有確認過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會讓世界變得和平。”衛宮切嗣自己也早已察覺到了這一點。

無論殺掉多少罪惡之人，新的罪惡永遠都會源源不斷的誕生，從原本無害的人群之中，從原本善良的人群之中。

甚至是以自己的意志，出於善良的目的，行事萬劫不複的惡事。

“做大事，大工程，除了我這種規格之外的例外中的例外，一個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一生從生到死都只能做著添磚加瓦的工作，到死都住不上有屋頂的房子……甚至永遠都不清楚自己在做的是一件什麽樣子的房子。

你能明白嗎?這就是淹沒在時代洪流之中的凡人。”

“大致能夠明白。製造子彈的人、種植大麻、駕駛運奴船的人，都不去想這些東西會不會用在自己身上，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產生的罪惡聯鎖。”衛宮切嗣用自己的見識舉了例子，像極了舉一反三的優等生:

“大家光是活著就已經盡出全力了。”

“對對對，就是這麽回事兒。但是啊，切嗣，這就是你不足的地方了——”星刻毫不客氣的語氣一轉:

“你總是把目光瞄準了一個一個的不幸， 一個一個的戰場，專注於自己目光的所能夠達到的地方，並且身體力行的開始所謂的正義行為。”

“是的，我一直以來都是這麽做的。”他也從來沒有認為過這是錯誤的。

“我並不是說這是錯誤的。”星刻暫時停下了腳步，仔細觀察起眼前緩緩走來的一名可能是日常巡視的女仆小姐:

“我只是想說，一場戰鬥影響一場戰爭的成敗，一場戰爭的成敗影響一個國度勢力之間的平衡，一個國度的利益糾紛輻射世界資源經濟的連鎖，經濟的動蕩傳播到無數權益者手裡的報表數字之後，他們可不會理會報表上區區一覽的【死亡人數】是三位數還是五位數。

因為，上位者一個決定所要牽連的人數，輕輕松松可以超過八位數，以億為單位……”

衛宮切嗣也停下了腳步，有些不甘心的低下了頭，窗外的光芒照射在他的眼鏡片上，引起強烈的反光，遮蔽了他的內心。

終於，思考的時候眼前不再是一片陰影。

“於是，【預言魔法】的基礎就在這裡成立了。衛宮同學你要繼續努力哦?望你以後每一步都是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