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這是膽怯了嗎?黑色的?”

旁觀者清，不愧是紗織，果然被她給說中了。

作為整個故事的旁聽者，無論是紗織還是桐乃都一下子察覺出了五更琉璃剛來聚會場的時候，那種籠罩全身的低氣壓負能量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因為之前的故事裡並沒有任何可以讓五更琉璃心情低落的要素在裡面。

就算是冒險的開端是一個誤會這麽一個烏龍也是不可能讓五更琉璃有什麽動搖之色的，最多也就是讓她對於遊戲策劃人的火氣大一點而已。這一點作為友人的她們還是可以體會到的。

所以，果然還是因為優紀的記憶出現缺失這一點對於五更琉璃產生了衝擊嗎?

“所以說，你這是膽怯了嗎?”

雖然桐乃的話措辭有些直接，甚至可以說是毫不客氣，但是唯獨只有切中主題這一點沒有任何錯誤。

五更琉璃在知道優紀的記憶出現缺失之後，原本對於優紀第一個獲得魔法的遺憾之情就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甚至連帶著對於研究一下優紀所持有的【限定治愈術】的好奇和興奮也都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所以她知道，她自己在那一刻，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心情。

膽怯了嗎?

五更琉璃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桐乃……

沒有像是平時那樣針鋒相對的懟回去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確實是膽怯了。

然而她在心裡還一直在欺騙自己，一直在逃避這一點，一直不想承認這一點。

《葉公好龍》這是五更琉璃從SNS論壇上聽來的，一個傳於華夏的故事典故。

當初看到這個故事，了解到他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五更琉璃對這個故事秉持著不屑一顧的態度。

甚至好笑葉先生的膽怯，要是自己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了神秘側的事物一定不會像他那樣不堪。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原本倒還是和自己想象的一樣，自己也確實勇於了探索，但是，當窺見了真正的神秘事物的一角的時候，恐懼就隨之而來了……

但是，比起自己對於優紀缺失了記憶的事實感到恐懼這一點，五更琉璃更加為自己的膽怯感到無比的羞愧。

這算什麽?這算什麽?這算什麽！

以前還誇下海口絕對不會像葉先生那樣不堪的自己，現在對於自己以前無比向往的事情，感覺到了恐懼和膽怯……

真是太糟糕了，太難看了，太可笑了！現在的自己肯定是像一個小醜一樣，像一個笑話一樣……

這樣的負面螺旋纏繞著五更琉璃，使她說不出話來，無法反駁桐乃的質問……

見五更琉璃不說話，感覺自己被無視了的桐乃立馬氣勢洶洶的準備在說點什麽。

她不認為那個從不服輸的黑貓能夠就這樣隨自己的言語鄙視而無動於衷。

但是，這時紗織卻罕見的拚命捂住桐乃的嘴巴，攔下了桐乃繼續說話。

“小桐桐氏，這種說法太過分了啦，我想黑貓氏一定不是膽小鬼的，這其中肯定有什麽緣由的，小桐桐氏你冷靜一下。”

紗織先是將桐乃再次安排到了椅子上，然後轉頭微笑著面對五更琉璃道:

“黑貓氏，沒事的哦。

面對這種未知的、不可知的事物，無論是誰都會恐懼的啊。

在下當初聽到神經鏈接裝置可以刪除記憶的時候，也是擔心的不得了呢。自己的記憶正在被人隨意操控著，單是這一點在下都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了呢。

所以……”

“不是這樣的哦，紗織……不是這樣的。

”五更琉璃苦笑著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沒有了某一段的記憶，自己到底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

沒有了某一段的記憶，朋友還是不是朋友，親人還是不是親人……

如果記憶可以捏造，可以植入，可以是虛假的，那麽自己怎麽才能證明自己其實存在於這裡呢……

我一開始也是想著這些東西，甚至參考了很多以前看過的，沒看過的科幻神話作品裡面的情節。

但是最後得到的答案就是【沒有答案】，在力量的差距沒有可比性，信息情報壓倒性不足的情況下，一切的反抗都是虛妄的。

一切想當然的手段，都是小說作者為了劇情衝突所故意創造的有力條件。所以我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這些事情啊。

畢竟想那麽多也沒用，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隻去做我能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但是……”

“但是你原本能那麽想，都是因為你認為自己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東西。”

桐乃接上了五更琉璃沒有說完的話:

“就算被刪除了關於那個虛擬世界的記憶，你的家人還是家人，我們也還是我們，這個遊戲沒有道理連同玩家原本的記憶也刪除掉的。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是因為優紀氏的事情嗎?”

紗織有些低落的說道:

“同樣身為遊戲玩家的話，如果兩者的記憶都出了問題，那兩個人的緣分可就會被徹底的切斷了……”

現在終於被自己友人們刨了自己內心的軟弱，五更琉璃也就不再隱瞞了。

“對呀，就是這樣啊……”

對於相識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加速世界當中的她們而言，羈絆的全部不就是來自於那份隨時都有可能丟失的記憶嗎?

“但是，那又怎麽了！”桐乃有些生氣的看著情緒低落五更琉璃:“黑色的！羈絆什麽的，現實世界的記憶什麽的，不都是在這之後要創造的東西嗎?！你在這低落個什麽勁啊！～”

“才不是呢！誰會因為這種事情而低落啊！”

“那你到底是為什麽才擺出這麽一張死人臉啊！”

“才不管你事呢！這是我的問題。”五更琉璃撇過臉去，不再和桐乃爭辯。

“怎麽不管我事，你擺出那副死人臉很礙事兒啊！”

“好了！——你們兩個人！”

紗織快速的將兩個人分開，然後又將兩人擁入懷中。

“首先，小桐桐氏不要再用那種說話方式刺激黑貓氏了好嗎?雖然也不是不了解小桐桐氏的心情，也知道小桐桐氏是在為黑貓氏著想，但是黑貓氏現在不想說的話就不要逼她了好嗎?”

“……”

見桐乃不回話，紗織又將她抱的緊了一下。

“好嗎……啊～”

“噗！——你要憋死我嗎?大胸女！”

桐乃通過襲腰掙脫紗織之後，面臉通紅的惱火道:

“啊——我知道了！我只是看見這隻死貓火大而已……”

說完桐乃就撇了一眼想要從大力擁抱女紗織的懷裡掙脫，但是又因為體型原因有些吃力的五更琉璃，然後做下猛灌一口茶水，不再言語。

而紗織直到現在才發現滿臉通紅掙扎求生的五更琉璃，趕緊放開了她。

但卻不是完全放開，而是抓著五更琉璃的肩膀，有些嚴厲的說道:

“黑貓氏，你也是！

在下也很生氣哦！——”

“……抱歉。”

“真的，真的，非——常——生氣哦！”

“……所以說，抱歉嘛。”

五更琉璃依舊有些倔強，但還是有些被紗織軟化了。

“大家說好的吧?黑貓氏也答應過的吧?不要在困擾的時候一個人保守秘密這件事！”

“是啊……”

“那就老實說吧！到底是為什麽而煩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