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逃不出去的套路和命運一般，敖冰最終還是接過了圓腦袋主動送上門來的好意和緣分，半是不願意但又半是無可奈何的被卷進了滾滾前行的劇情事件當中。

這種感覺讓她本能的有些不爽，但是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讓她和哪吒能夠脫離現狀的路線裡，各方面最合適的一條路徑了。

沒辦法，她不是哪吒那種沒心沒肺的笨蛋小可愛，理所當然的以為萬事可以靠武力和努力解決。

在朝歌城裡無依無靠的她們倆空有絕高的實力卻沒有在不違背道德本心的前提下將其轉化為財力、地位、方便等其他一切的手段和門路。

兩個人的小日子雖然安全又溫馨，還沒有李星刻這個大燈泡超進化版舞廳彩球燈的捉弄，但實際已經走到死路了。

敖冰雖然知道自己應該去和人交往，經營關系，建立人脈，這樣才能在朝歌城這個人族社會之中活得很好，可她就算知道，也做不到。

原因只在於她自己——眼裡揉不得沙子，見不得不平之事，心裡極為傲慢的看不起滿心卑劣和肮髒想法的人類，近乎於潔癖的不想和那種人接觸。

朝歌城不是民風淳樸的海濱城市錢塘江，更不是一群天真孩子聚集的道院，烏七八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敖冰實在是不適應，最典型的就是造成類似於典當行掌櫃的那種情況。

所以，有點自知之明的敖冰知道，雖然在人際交往能力之上，有常識、有見識，有智慧的她比哪吒好點，但也隻好一丁點而已。

於是問題又轉了回來，在朝歌城混下去、混好一點需要人脈，敖冰和哪吒兩個卻是不同類型的社會不適應者，事情似乎就這麽鎖死了。

直到現在，這個並非是以惡意的目的接近她，還主動和她交朋友的圓腦袋似乎就成為了一個非常合適的突破口。

……只要忽略圓腦袋和自己相遇實在是有些偶然的細節就好。

“咱給你們倆說啊，最近朝歌城裡不是有很多人撞大運得到了【仙器】嘛?很多人都說是天降祥瑞什麽的。”圓腦袋坐在敖冰和哪吒的面前，笑呵呵的向兩個預備夥伴解釋道。

但是兩個預備夥伴似乎都不太熱情——

“嗯，這個我已經知道了，你往下講。”敖冰淡淡的道。

“什麽祥瑞?人家不知道啊?”哪吒看著陌生的圓腦袋有些懵懂。

“沒什麽，哪吒你先安靜聽，等這個圓腦袋走了我再給你解釋。”

“哦……”

“什?圓腦袋?不，咱叫……”

“圓腦袋你先繼續，其他的以後再說。”

“……?”

敖冰一邊把搞不清楚狀況的哪吒拉到自己懷裡，一邊把套近乎的圓腦袋堵了回去，暫時維護好了此方天地間的秩序，心裡卻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覺。

祥瑞?祥瑞個鬼啊。敖冰敢拿自己老爹的龍筋龍骨龍皮三件套打賭，這事兒絕對和星刻有關系，八成是他主導策劃的。

然而，除了她以外，根本不知道星刻存在的其他人，生活在朝歌城的芸芸眾生又怎麽想呢?

“怎麽說呢?具體是不是祥瑞先不說，但這種撞大運的好事兒確實是好事兒，畢竟普通的走在大街上，或者吃個飯打個水就撿到寶貝了嘛，怎麽能不是好事兒呢?”

講到這裡，圓腦袋原本傻樂天一般的臉上也實在繃不住，笑容之中多了許些苦澀的意味:

“可雖然是好事兒，但這個大運的人撞也太多了一點兒，撞的大運也太大了一點兒，絕大多數撞大運的人也都把持不住這種大運……所以這段時間裡就發生了很多糟心的事兒。

”“能具體說一說嗎?我們這段時間沒出門，消息不是太靈通。”敖冰風輕雲淡的撒了個謊，順手給想要揭穿她謊言的哪吒上了個物理禁言。

圓腦袋倒是沒有在意兩人，認真整理著自己的語言:

“要說具體發生了啥，咱也不能說全知道，總之就是很亂吧，一開始還算安穩的秩序，全都亂了，咱知道的有比如——

有個當學徒工的娃子，他師傅一家對他很苛薄，他得到仙器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殺了他師父一家，霸佔了他師傅一家的店鋪和財產，但卻發現自己的手藝根本不足以維持店面的運營，隨之而來的還有周遭的各種壓力，這些壓得他根本喘不過氣，但又不願意承認現實，最終他心智錯亂，淪為了殺人狂魔，在無端的暴力和自殘中死去。

還有一個在大家族府邸打雜的夥計，他喜歡上了自己服侍的那家人的大小姐，但僅憑他自己的修煉天賦、實力出身之類的條件，原本就只是一場癡心妄想的夢而已，但因為有了仙器，他有了日進千裡的修煉速度和無以倫比道術天賦，原本癡心妄想的白日夢也有了希望。

事實也確實如此，在知道了他的崛起之後，他所服侍的那個家族的家主確實接見了他，並且有益招攬他，但是沒過太長時間卻傳出了那個夥計修煉過急身死的消息，他的仙器據說是留給了他所愛慕的那個大小姐。

又或者還有一個孤兒，他的家裡人全都是【升仙丸】的藥袋子，因為吃藥太多吃成了廢物，最後因為欠債太多被藥販子給抄家滅族了，全家就剩了他一個孤兒逃過了一劫，可原本也大概率會死在流浪生活中。

但他得到了仙器，有了復仇和崛起的希望。所以理所當然的，他憑借仙器賦予的異常修煉速度、強大的力量和詭異的隱蔽身法，躲在暗地裡一個一個的暗殺他所能見到的每一個藥販子，很快就殺的屍橫遍野，幾乎快要把一個區域的藥販子清空。

但是，你們知道的藥販子的背後總有那麽一兩個保護傘存在，否則也做不了那麽大的生意，等到藥販子的保護傘反應過來，出動了好幾台暗殺蜘蛛圍剿那個孤兒的時候，就他那點兒暗殺的本事根本就不能看，復仇也就等於結束了……”

圓腦袋語氣隨意，但卻眼神認真的一連講了好幾個故事，敖冰傾聽的表情漸漸認真起來，哪吒也隨之安靜了下來。

雖然這些故事的過程都很簡練、概括，但是敖冰憑直覺就發現這些故事都有著同一個核心，那就是原本都很絕望低沉的人生突然間出現了希望，但最終卻因為當事人的眼界不夠、操縱不當、不夠小心、心性不穩之類的自身局限性的問題，白白的看著希望從自己眼前溜走，墮入了比原本更加絕望的境地。

這樣的事情並不稀奇，或者說絕大多數的底層逆襲都會以這樣的悲劇而結尾。

只是，仙器大量的出現讓這樣事情同一時間扎堆出現了而已。

“除了這些明顯有主的仙器之外，還有出現了一些原本無主的仙器，引起了很多人的爭奪，幫派和散修、武人之流的大打出手，經常在大街小巷裡殺的血流成河。”

“再到之後，慢了一拍的官府大老爺們和一些達官顯貴的私兵供奉也加入了爭奪，雖然他們打的旗號是維持城市秩序，一切寶貝全都是應該收繳起來，統一充當軍備管理就是了。”

對於這一點，無論是敖冰、哪吒，還是圓腦袋自己都用表情和眼神無聲的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搶東西就是搶東西，所有人都是搶東西，就只有某些人還得編一個冠冕堂皇、連他們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這種混亂搶奪的局面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慢慢的，官府在朝歌城內聚集的兵力越來越多，越來越有組織性，大街上的大木頭蟲子也多了起來，所以到了後來一旦有仙器出現，一旦被官府發現，也幾乎沒人能搶得過官府的人了。

直到現在，最多是有時候他們不同部隊的人自己打起來，朝歌城的治安也就逐漸平靜下來了。”

聽到這裡，敖冰和哪吒不由的對視了一眼——關於這個她們倒是知道一點，這段時間裡她們倆雖然盡量低調，靠著幫別人送貨維持著自己的小日子，但是朝歌城內發生大規模的暴亂和鬥法，然後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又平靜了的事情她們還是有所感知的。

只不過，那些事情沒有找上門，她們也就沒有主動去湊熱鬧而已。直到現在才知道事情是這麽回事兒。

“無主出現的仙器現如今只要出現八九不離十就會被官府回收，但是官府對此並不滿意，因為大部分的仙器依舊還是會現在某個人物的身邊，因為認主而現世。

對於這一部分仙器官府同樣想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對此官府打出的旗號是——仙器之威能空前，數量之多無前例，故為朝歌安危，攬仙器之主限之。”

很正常的反應，正常、正確但同時也是最平凡、最平庸的應對。敖冰對於人族的統治者們采取這樣妥協一般的應對並不持鄙夷態度。

只是她覺得，要是自己繼承了龍王之位，自己治下的海族領地要是發生類似朝歌這樣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想采取這樣應對的，那只能說明她做為一個王者的失敗。

“府衙大老爺們這麽應對，我是沒什麽怨言啊，畢竟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無可厚非嘛。”圓腦袋很意外的這麽說，可是他的表情卻滿是怨言:

“但小哥兒和小妹子你們也是知道的，府衙大老爺們還有大老爺手底下的那麽多狗腿子們，他們乾的事兒永遠都是嘴上說一套，手上做事另一套的。

他們說著是要招攬撞大運的仙器之主，但是被招攬的人居無所知很大部分都被別人給搶了仙器， 本人不是消失就是被按上罪名投到了牢裡。

他們說是不想為朝裡效力的，可以到指定的店鋪高價回收仙器，但是實際價格確實低的離譜，那些負責回收仙器的店鋪裡，就沒哪個狗腿子手腳是乾淨的，手段強硬就不說了，那種趾高氣昂的態度，就仿佛每一塊靈石都仿佛是施舍似的。

這種事兒，小哥兒你今天也遇到了，那你就懂我說的是什麽意思吧?”

敖冰點了點頭，回應道:

“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現在官府、或者說是那些大家族、大勢力們，為了能回收落在平民百姓手裡的仙器，已經開始不擇手段了。

甚至已經到了冠冕堂皇的口號都懶得喊，明顯就是發現一個，就仗著力量硬搶一個的程度——你是想說這個吧?”

“對，小哥兒你看的很清嘛。”圓腦袋開心的笑了，繼續解釋道:

“現在在朝歌，只要有仙器的人就會被盯上，官府的人就像一群惡狼一樣，只要發現咱們就會去上來把咱們吃乾抹淨，危險的很。

官府的人多，而且個個修為也高，他們就是明擺著要欺負人——這要是以前確實沒人敢有什麽怨言，但是小哥兒你想，現在不一樣了啊。

像是咱這樣有仙器的人也很多，有了仙器輔助修煉修為也很快能提上去，然後，只要我們聯合在一起，擰成一股繩，你覺得咱們還會怕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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